正文卷 044章 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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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慎柔声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吐血了?”聂桦言只觉得心如刀绞,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她捂着心口,拖着哭腔道:“好痛。”
容慎紧张道:“哪里痛?我下山去给你请大夫。”
他刚挣扎着起身,那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别走。”
容慎再次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好像在发热,我不走,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打些水擦一擦,好不好?”
她淡淡的摇头,不再说话了。
他再次拂开她的手,这回那人没有再紧紧箍住他的手臂。
容慎叹了口气,便起身出去打了些凉水进来,又取了块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脸颊。
她就那么死气沉沉的躺着,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
容慎有些担心,往日里这人话可多呢。
相比她这样静默,容慎倒宁愿她欢脱一些。
擦了几回,容慎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回好像不烫了。
他低声道:“怎么样了?哪里难受?”
聂桦言无神的眼睛突然看向他,薄唇微启,道:“你走吧。”
容慎怔了怔,她这幅样子叫他怎么放心走?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又掖了掖被角,道:“方才不是还不让我走的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聂桦言垂下眸子,眼睛微微红润了起来。
依稀间,容慎还瞧见她的眼角挂着丝丝泪珠儿,她这是……在哭么?
容慎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帕子放下,站起身子,道:“你想我走,我便走,你想我留,我就留,你别哭啊。”
聂桦言心里憋屈极了,可仍能忍上一忍,却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的逼哭了出来。
眼泪一下子就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想珍珠一般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淌进鬓发间,消失了。
容慎皱了皱眉,这可怎么是好?
他便是遇上再厉害的邪祟,也从未这般不知所措过。
饶是前几日险些丢了命,他也不曾这样慌张。
心里好像有一只小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心,酥酥麻麻的痛。
“别哭了。”
他也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谁知他这话换来的是那人更加大声的哭泣。
容慎真真不知如何哄女孩子,他慌手慌脚道:“你别哭了,你想怎么样,你说出来,我们解决问题嘛。”
这人真是蠢得可以,哪有姑娘家哭的时候讲道理的?
聂桦言简直被他气死了,她刻意拔高了几个声调继续哭。
那人被她哭的心烦,便又道:“别哭了,别哭了,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聂桦言突然吸了吸鼻子,道:“讲。”
容慎想起他这辈子唯一听过的一个故事,轻咳了两声,讲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啊……”聂桦言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又哭了?不是听故事吗?别哭了。”
容慎叹了口气,堵住自己的耳朵。
聂桦言哭了一阵儿,有些累了,便道:“你……你唱歌……给我听。”
容慎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这人是故意在折腾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唱歌。”
那人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容慎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皱着眉头,道:“好好好,唱唱唱,别嚎了。”
他凭着记忆里天宫聚会的时候,将奏的那些个仙乐哼了起来。
那人这下可算是安分了,没再哭了。
直到容慎哼的口干舌燥,一低头才发现,那人捏着他的衣摆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刚想去喝杯水,可那人扯着他的衣摆,抽都抽不出来。
容慎绝望的抬头望着屋顶,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半晌,他低头看向那安睡的人,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时不时的还吸一吸鼻子,实在是可怜极了。
容慎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吵闹的姑娘了。”
他忽而想起她在青鸾居里吐了血,骤然皱起了眉头。
不就是瞧见娶亲的么?
何至于如此激动?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人却动了动身子,委屈兮兮道:“菁颜,别娶别人。”
容慎怔了怔,是方才那个红衣少年么?
原来是这样。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那人突然皱着眉头,吸鼻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眼看又要哭了。
容慎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不娶,不娶,只娶你,别哭了。”
“嗯。”那人嘀咕了一声,便又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了。
容慎看着那人的睡颜,喃喃道:“明明有喜欢的人干嘛还总对我说那些轻薄的话?”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聂桦言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她在一阵头痛之中,缓缓地睁开双眼。
菁颜搀扶着那新娘子的模样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果然,漂亮的男孩子大多薄情,菁颜也是如此。
她缓缓坐起身子,心里疼痛无比,这几日的将养还是因这一悲全都化为乌有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这伤还需要养多久能好。
不如干脆回魔族去算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聂桦言起身下榻,缓步走出那间小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这屋子里还有她和菁颜相处过的回忆。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闭上眼睛,挥手间她收了法术,那屋子瞬间坍塌,化为一地茅草。
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聂桦言咬了咬嘴唇,苦笑了一声。
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叫她骤然睁开眼睛,回眸一眼。
一个白衣少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眉头紧锁,好像受了惊吓一般。
还没等聂桦言反应,那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怔了怔,道:“道长?”
那人将她抱的更紧了,他的身子都在颤抖。
聂桦言醒来没瞧见他,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
毕竟她这几日没少欺负他,以为他巴不得离她远远地呢。
容慎颤着声音,道:“我一听到这边有响动便赶紧回来,还没上山便瞧见这间茅屋倒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还在屋里,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还好……”
他后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聂桦言却莫名的心中一暖,她歪过头,看向紧紧抱着她的那人。
这小道士倒是有情有义,大抵也是因她曾经救过他吧。
可若是他知晓自己身上的伤都是出自她手,怕是不会说出这番话了罢。
聂桦言苦笑。
他抱了许久,直到聂桦言有些不适,才低声提醒道:“道长,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人一听这话,慌张的松开了手,退出去几步。
“失礼了。”
聂桦言歪着头看他,道:“道长带我去过青鸾居,已经算是还过了恩情,道长不必如此关心我,下山去吧。”
容慎捏着自己的衣摆,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愠怒道:“你觉得我关心你,只是为了还你的恩情?”
聂桦言怔了怔,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你这人到底有多冷血?”
她苦笑,她冷血吗?
这世上比她冷血的人多得是,她倒算不上个什么了。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便当是我冷血吧,你可以走了,你不是早就要下山的么?”
容慎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怒意十足。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
聂桦言看了他一眼,倒说不上不想见吧,只是没有必要拖着他。
她想回家去了,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没有菁颜,女床山于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在他逼问的眼神下,聂桦言只好咬了咬嘴唇,道:“我不想拖累你,你知道我的身子不好,兴许没有几日可活呢。”
这话他听了,心里一紧,捏着衣摆的手松开了,眸子暗了暗。
她确然是吐了血的,一个凡人吐了血,那的确不是什么好征兆。
容慎低声道:“你随我下山吧,我把师父交给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带你回天宫,师父他一定有法子治你的病。”
她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他执着还是认真。
她哪里有什么病?只是内伤罢了,即便跟了他去,他那师父怕是也不会帮她治伤的。
正在她走神之际,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他细细的打开,里面包着一块黑黢黢的东西。
容慎面上红了红,扭捏道:“我第一次弄这东西,也是学着你烤的样子烤的,你尝一尝,若是不能吃,便不要吃了。”
这是……烤红薯?
聂桦言看着那块烤红薯,心中五味杂陈。
她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容慎面上更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好,许是因她救了他的命,许是因她总是调戏自己,久而久之他……当真了。
总而言之,他想对她好,这是真的。
还有方才,他瞧见屋子塌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心痛也是真的。
他真的怕……怕她死了。
容慎瞥开目光,不说话。
聂桦言一步一步靠近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烤红薯,轻轻将皮剥掉,将那红薯分成两半,递给他一半,道:“我们一起吃。”
容慎摇摇头,道:“都给你吃。”
她终于勾起唇角,道:“不要,你先尝尝能不能吃,我才考虑要不要吃。”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
容慎却没有丝毫生气,他也跟着勾起唇角,接过那半烤红薯,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能吃。”
聂桦言咬了一口那块红薯,果然能吃。
她一面吃着红薯,一面往山下走去。
容慎追了上去,道:“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头,嘴里含着烤红薯,口齿不清道:“不是要我跟你下山么?”
容慎顿了顿脚步,眉眼中尽是欢喜。
“走错方向了。”
聂桦言耸了耸肩,转过身,又走回来,道:“刚才走了几步,觉得累了,道长背我么?”
她以为容慎会严肃的说上几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
可没想到那人认真道:“好。”
聂桦言嘴里的那口烤红薯险些将她噎死,她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突然转变这么大,真叫人忧心。
容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慢些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
聂桦言缓了一阵儿,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她伸手摸了摸容慎的额头,不烫啊。
他甩开聂桦言的手,道:“你干什么?”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再不下山,天黑之前便进不了城了,我这屋子也没了,我们得去寻个住处啊。”
容慎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在她身前蹲下身子,道:“上来。”
聂桦言瞧了瞧自己的手上沾了那烤红薯的黑灰,在瞧瞧那人雪白的衣裳。
她突然觉得……很想弄脏他的衣裳。
聂桦言故意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黑黢黢的五指印子,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容慎稍稍偏了偏头,便瞧见那人留下的爪印。
他咬了咬牙,忍住了。
聂桦言在他背上,也没消停,继续对付自己手里那块烤红薯,时不时的还会掉下几块黑灰,砸在容慎的衣裳上。
容慎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又没法儿对她发火,生怕惹得她哭或者……吐血。
聂桦言察觉到那人的愤怒,他抱抓着她的腿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她不满的踢了踢两条细长的腿,拖着声音撒娇道:“道长,你轻点儿,我腿疼。”
这话真真是叫人想入非非。
容慎红了脸,哪里还敢继续捏着她的腿,连手指都不敢碰到她了。
那人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聂桦言扔掉手里的烤红薯,黑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道:“道长,你是不是很热啊?”
容慎清了清嗓子,道:“别闹。”
聂桦言笑了笑,便不再戏弄他,收回了手,瞧着她方才戳过的地方留下了黑色的指印,不由得更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