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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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秋千范仲淹的评价让楚质很是郁闷,自己的画没有那么差吧,不管怎么说,正主到了,在众人的簇拥下,范仲淹一行来到宴席之中,分席而坐,自然有人添茶倒水。
得知范公已到,弹筝抚琴的女伎们更加用心起来,丝竹之音缠绵起伏,场中少女妩媚多姿的身影也越来越舒缓曼妙,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欣赏的心思,坐下来之后,反而显得有些拘束不安。
“老夫到任日久,还未与杭州的各位父老同聚叙谈,真是不够尽责。”范仲淹微笑,举杯示意,似有赔罪之意。
一阵不敢的声音之后,众人举杯共饮,随之又沉默了起来,目光游离不定,按他们的心思,宴无好宴,范仲淹越是客气,那谋求也甚多,岂能等闲视之。
然而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想,饮酒之后,范仲淹也没有切入正题,而是与众人聊起了杭州城的地方风俗、奇闻逸事。
虽然如此,但是众人却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应付时,心中的某根弦还紧绷着,害怕一时不慎落入了套中,所以除了几个心怀坦荡的文人名士能与范仲淹谈笑风生之外,其他的缙绅富户们却应对得很辛苦,说话之前,总是要思虑再三,确认话里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才敢小心的说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只见范仲淹又轻手举杯,微笑说道:“诸位。”
害我们等这么久,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现在终于来了,宴会中大部分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吐了口气,随之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只能先行告辞,希望诸位见谅。”范仲淹淡淡笑道,饮尽杯中之酒,微微朝众人拱手,带着几个僚官悠悠向山上走去。
“太守慢走。”楚质扬声叫道,直到范仲淹一行身影消失,才坐了下来。
难道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真的只是好心设宴,与自己等人见个面而已,确实别无他意,众人心中暗暗寻思,心情也很复杂,放心之余,也有些微的失望、遗憾,早知道刚才多与范公聊几句,怎么也要表现一番。
当然,也有些心思深沉的,觉得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瞄了眼楚质,眼睛闪过一丝戒备之意。
“楚大人,却不知范公上山所为何事?”沈辽好奇说道:“在下对南屏山并不陌生,如果有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充当范公的向导。”
这个也是众人关心的问题,闻沈辽之言,纷纷留意聆听楚质如何回答。
小饮了口淳酿,楚质随意说道:“也没有什么,范公与永明禅院的长老住持是多年的知交好友,趁着今日有空,特前去拜访。”
以前范仲淹也曾经在杭州为官,认识些当地的名人文士也不奇怪,众人随之释然,越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悔意越浓,也有反应机灵的人联想起来,怪不得宴会请柬上落有楚质的名字,原来人家范公早就已经打算到寺里拜访,所以特意留下楚质作陪。
由此可以证明,这个新来的钱塘知县,在范公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而且又有如此才气,日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却不知楚大人是何方人士?”某个缙绅和颜悦色道,看看能不能扯上点关系,说不定自己当年在那里作过官呢。
“祖籍湖州。”楚质随口回答,让几个缙绅心中欣喜,突然又听到:“自幼在汴梁长大,应该算是汴京人士吧。”
“好地方啊。”大宋国都、天子脚下,谁敢说不好。
“谁说不是。”楚质闻言似乎深有感触,轻叹说道:“却忆金明三月天,春风引出大龙船。戏掷水球争远近,流星一点耀波光。”
其他人可能有些莫明其妙,但是几个曾经在汴梁为官的缙绅们却连声击案叹妙起来,知道楚质说的是二三月份时,金明池的水戏盛况,每年的二月末时,由御史台在皇宫宜秋门贴出黄榜,告示广大百姓,允许士庶在金明池游行,嬉游一月,其他在京的官员,在不妨公事的前提下,也可来金明池任便宴游。
碧澄澄的春波上浮动着装满大旗狮豹、蛮牌棹刀、神鬼杂剧的彩船,在震地的铎声中,冲天的笙歌里,鲜新的宝装锦绣中,耀眼的枪剑绣旗里,真龙天子翩翩而来,在汴梁,如果没有到过金明池嬉戏,那将是一生的遗憾。
听到楚质与几个缙绅热切的谈论着金明池的盛大景况,在场的富户豪绅们也为之向往不已,脸上露出羡慕之意。
“可惜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看见争标竞赛的热闹场景了。”楚质悠悠叹道,满面的落寞。
“楚大人,我们杭州城内西湖之上的争标竞渡赛事,场面也十分热闹的。”宴席之中有人开口说道。
“哦,是吗,有机会我去见识下。”楚质淡淡说道,语气中不以为然之色非常的明显,似乎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那人好像也有些不愤,硬生生说道:“可惜大人来得有些晚了,如果提前。”
“提前一个月就能赶上端午龙舟竞渡是吧,那只能怨本官没有这个机缘了。”停顿了下,楚质有意无意似的说道:“要知道现在回京城,还能在金明池见到水秋千表演呢。”
明知道楚质话里或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以事论事,在场的众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就算知道杭州没有办法与汴梁相比较,但是怎么说杭州也是自己的家乡,心里肯定有一丝不服气。
察觉宴会中出现的一缕异样气息,有个杭州本地士绅微笑开口问道:“秋千我倒是见过,却不知大人所说的水秋千是什么意思?”
“在鼓笛的伴奏声中,一个伎人,在竖立着高高秋千的画船上,越荡越快,越荡越高,才猛地脱手,纵身飞向空中,轻盈的钻进水面,漾泛了朵朵浪花。”楚质轻声描述着自己见到的场景,语气固然平淡,但是众人也可以想象其中的惊险。
“恨不能亲眼所见。”有人感叹说道。
“你现在赴任京城,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见到。”楚质笑呵呵说道:“不然,也只能等到明年二三月份了。”
“不用那么麻烦。”宴会角落里有人说道:“在湖中搭个架子也不费什么时辰。”
楚质似乎楞了下,突然大笑起来,半响之后才说道:“诸公不要以为在湖中表演水秋千里件简易之事,搭个架子确实简单,但是空有其形,却不得其神又有何用,要知道天下许多事情都是知易行难的。”
那人沉默不语,不过想来也是心有不服,楚质也没有介意,随之与旁边的缙绅聊起汴梁城中的其他趣事来,轻轻揭过此事,宴会的气氛也慢慢升温浓郁,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不久之后,席案就呈一片杯盘狼藉的模样。
宴会已经渐渐接近尾声,已经有几个醉意朦胧的客人被仆役搀扶离去,范仲淹没有再出现,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确实是多虑了,想来也是,杭州城本就是富裕之地,城中粮仓满库,而范公清正廉洁的名声天下皆知,怎么可能像某些官员一样打自己的主意。
“诸位,。”掏出丝帕抹了些热汗,楚质站了起来,满面笑容,拱手向四方示意,显然准备告辞离去。
突然间,有人上前说道:“大人县慢,鄙人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什么事情?”楚质略微皱眉,似乎有些迷惑不解。
“大人刚才所言的水秋千,鄙人十分好奇,却不知是何模样,可否请大人画出来让鄙人见识一番。”那人恭敬有礼说道,听其声音,应该是刚才那个说要在西湖搭秋千架子的人。
楚质满面的犹豫不决,那人见状,连忙招手,立即有人将画架笔墨纸砚之类的物件送了上来,摆放在楚质的面前,同时那人也上前连连拱手作揖,态度诚恳,让人不忍拒绝。
“丁兄,大人公务繁忙,不可随意打扰。”有人轻声说道,悄悄上前扯了扯那人的衣袖。
似乎是考虑了下,楚质微笑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也谈不上打扰。”
说着提笔沾彩,在纸上随意似的勾绘起来,过了片刻,却见杨柳轻摇飘飘荡荡的织锦苑林中,湖光潋灩,船似桥连,横搭在两只画船的水秋千上,一人正荡起秋千,向水面俯冲,一人正从秋千架上腾越半空,行将入水,虽然只是一张草图似的画,但是寥寥数笔,就将图中人物的姿势画得十分传神,将水秋千的惊险场面表现出来。
“谢谢大人。”画毕,姓丁的那人行礼说道,目光不离图画丝毫,眼睛掠过一丝异彩。
“不必客气。”随手搁下笔,楚质淡然一笑,与宴会众人打过招呼,随之轻步离去,走到园林外面时,唇间绽放出灿烂笑容。
见楚质离去,有人忍不住开口说道:“丁兄,莫非你真的打算摆弄这个水秋千出来不成。”
“没有,只是好奇而已。”姓丁的那人说道,小心翼翼的将画折叠收好,也随之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