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想了想，为了朱丽娅，他可以把其它工作全都抛在一边，先保证这部电影拍好，让朱丽娅踏上光明前程。

    “那好吧，从明天开始，我天天到片场，就是咬牙也坚持下一个月。”

    大导演笑了：“这就对了，为朋友两肋插刀。既然你已经培养了她一年多，也就不差这最后一个月了。我今天晚上就把拍到的素材剪一个片花，发送给西班牙影展的朋友，让他们看看，这是我发现的超级新星。”

    这一切全都瞒着朱丽娅偷偷进行，这就是大导演的高明之处，不能让朱丽娅知道，自己的表演有多么高明。一定要情绪平静，完全的沉浸在一部戏当中，一条一条拍好的。

    为了庆祝今天开机成功，金丽特别命令，传媒学院这边的厨房为大导演摆了三桌，把所有的有功之臣集中在一起，并且送来了一箱好酒。

    叶天明明知道今天最该表扬的是朱丽娅，却没有告诉她。

    在酒桌上，大导演告诉大家：“在我们中国，一天要产生400小时的电影，1000多小时的电视剧。如何在这种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那就要求我们每一个人拍摄的时候，团结起来，知道目标在哪里？拍电影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某一个环节单独的事，就像一根链条。摄影机开拍，这个链条就开始转动，哪一个环节都要跟上，绝对不能掉链子。如果说，有的人认为，自己的工作很重要或者不重要，可以偷懒，偷工减料，那就完全错了。我希望我的剧组里面，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考验。以前拍电影我有个习惯，每天都要复盘，今天一天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大家都表现的很好，很给我面子，这一杯先干为敬。”

    夏梦一直坐在叶天旁边，大为感动，写作是一个人的事儿，拍电影却是一群人的事，由此可见，导演和制片的工作太重要了。

    晚饭之后，叶天先送夏梦回家。

    宋健开车，一路飞奔到了南郊的别墅区。

    “没想到朱丽娅的表演这么棒，她跟大导演配合天衣无缝。”夏梦难以掩饰对朱丽娅的好感。

    到了夏家的别墅，叶天让宋健回去，然后陪着夏梦走进去。

    夏文明和孙梅都在家里，两个人正在讨论一些文学院的事。

    原来，文学院那边有一个出国进修的名额，按照孙梅的想法，只要能为夏梦争取的一定争取。

    夏文明却有不同意见，认为现在夏梦的工作主战场，应该在国内，先成为一线的女作家，女编剧再说。

    两个人进来，四个人立刻展开了连环讨论。

    马上分为两派，叶天当然支持孙梅的想法，只有站到更高的位置，俯瞰全球的文学圈，才能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方向永远比做法更重要。

    如果夏梦只满足于写这些小说，那就错了。就好像之前大导演做的，要把夏梦的小说翻译成外文版，传播出去。

    假如夏梦能够到欧洲公派留学，在那里呆四年，就能真正的让自己的小说具有国际意识，在当地传播开来。

    在这样的讨论当中，没有对错，只是为了夏梦的未来前途着想。

    按照夏文明的说法，他认为夏梦在目前，中国的年轻女作者里面，能够脱颖而出。

    孙梅立刻问：“就算在中国作家里面脱颖而出，要想赶上罗琳还得多少年？”

    夏文明实话实说：“很漫长，或许永远没有机会达到那种高度。”

    孙梅点头：“那就对了，既然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我们必须换一条路走。”

    这也正是叶天的想法，一条路走不通，能够看到死胡同的头在哪儿，那就赶紧掉头，找一条更容易走的路。

    现在夏梦虽然已经很有上升的势头，如果不能抓紧机会，很快就会被别人超越。

    中国永远不缺乏人才，尤其是年轻一代，几年之内就能涌现出大批量的成熟作者。

    中国的古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绝对是真实写照，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此。

    夏梦站在夏文明的一边，她认为，既然作为中国作者，就要从中国的土壤里面汲取营养，才能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

    叶天很尖锐的指出：“夏梦，如果长期沉浸在同一片土壤中写作，就不会形成新的突破，反而变成了套路和惯性。你想一想，迄今为止你写的作品，没有超出乡村支教这个题材，这里的土壤很浅，即使你深入挖掘，也只不过十步二十步而已。假如现在你能够拥有国际视野，站在全球文学的高度，重新开始打磨自己的作品，你就发现，怜悯我们中国的农民，中国的山区孩子，只是狭窄事业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去看看非洲，看看沙漠地区那些孩子，就知道自己下笔应该追求哪个方向？要想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趁着现在你的记忆能力强，学习的动力强劲，一定要走出去。”

    双方的观点截然相反，谁都说服不了谁，讨论了两个多小时，依然难分高下。

    这个公派留学的名额，竞争非常激烈，他们必须今天就作出决定，明天递交表格，紧锣密鼓进行。不然不知有多少老师盯着，机会稍纵即逝。

    孙梅熬了冰糖梨水，端给大家，一边喝糖水一边讨论。

    现在事情的焦点完全明了，那就是出国还是留在国内。

    过去夏文明他们曾有一种观点，等到夏梦，研究生毕业，或者工作一段时间，再考国外的博士，选择进修方向。

    也就是三十岁左右，再去斟酌出国的话题。

    如今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赶上一步，以后的路就变得无限宽广了。

    “如果不出国又会怎样？”夏梦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文学院副院长再干两三年，研究生毕业之后选择博士方向，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只能是这样。

    既然双方父母已经见过面，大家讨论问题就变得更直接。

    上一次刘萍甚至跟孙梅说过，让两个孩子早点结婚，生了孩子趁着年轻，给他们带孩子。国家现在政策放开，还可以生二胎。

    这种生活，是老年人愿意看到的，但却是年轻人不喜欢的。

    叶天笑着告诉夏梦：“你不想出国，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感觉，对国外的生活没有把握？去学习西洋文学，对自己是新的挑战？”

    他们是知音，所以他看的最准确，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梦点点头：“的确如此，我长期学习中国文学，在我爸的熏陶下，感觉自己有个靠山。一旦进入西洋文学的环境，等于从零开始相当麻烦，的确令人头疼。更何况，这么多年我阅读中国古典文学很多，接触的西洋作品却比较少。”

    夏文明补充：“我一直提倡中国人学习中国文学，不要受舶来品的误导。那些西洋文学，经过翻译之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除非是读那些英文的原著，才能体会其中精妙的东西。”

    叶天马上告诉父女俩：“这一次出国，正好是让你们接触西洋文学原著的时候。上天已经把机会摆在这里，你们不往前走，更待何时？夏梦，一个作家最高的理想就是夺取诺贝尔文学奖，必须采用双语写作，才有可能达到那一点。我感觉这是你人生飞跃的一个关键时段，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国求学很麻烦，我可以陪着你。你去四年，我就陪你四年。甚至可以让孙阿姨和夏叔叔提前退休，一家人全都出去陪读。大家还是在一起，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是破釜沉舟的做法，等于是所有人为了夏梦的留学，牺牲自己的事业，全都当她的背景板。

    这当然是不可取的，过于极端没有必要。

    四个人沉默下来，反复思考叶天说过的话。

    直到清晨五点，他们四个才达成共识。

    首先，要填写表格报上去，竭尽全力争取这个公派出国的名额。其次，积极做好准备，适应国外的环境。

    以目前夏家的财力，绝对能够支撑夏梦在国外的四年学费，以及发展中需要的各种费用。对于叶天来说这更是九牛一毛。

    第三，夏梦抓紧开始补习英语，以及独立生活的能力。其他人不可能为了她的出国，中断自己的事业。只能是她自己打拼，其他人可以出国去探望她。

    这就是最明智的决定，一个好机会，绝不能错过。

    在讨论过程中，叶天也曾经想过，夏梦离开国内，对于两人的感情是一次重大的考验。

    如果只是看中小儿女之情，那就不会放任她出国，而是把她留在身边，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重生五年，他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而是希望夏梦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瞄准中国作家的梦想，诺贝尔文学奖而去。

    同样，他在卧龙山这边也要一鸣惊人，成为金陵最伟大的人物。这样的人生才无愧于重生。

    一家四口全都熬了通宵。

    上午八点，吃完早餐，各自行动。

    叶天回到传媒学院，跟着剧组的车，仍然去拍摄现场。

    他坐在监视器后面打盹，但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只要他在这里，朱丽娅就会表现得十分出色，不管多难的戏份，都是一条直接过。

    大导演拍过那么多片子，如此听话的女一号，还是第一次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