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昔昔因为过于用力，紧紧攥着手里的花，以至于花汁都从她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丽娘也很惊讶：“他……他带走了寸寸？”

    满花楼消息灵通，一早就知道顾肆的师父来了，因为冯玉关的原因，将这些消息都传给了宋沐言，还想着这事跟满花楼没有关系呢。

    没想到……

    宋沐言看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问道：“寸寸死的前后，顾肆师父来过满花楼吗？”

    “来过。”丽娘很肯定，毕竟顾肆是能人，她对他肯定比对别人更注意几分，“顾肆从小就跟着他那师父修行。长大后时不时会回上京，每次回上京必来满花楼，寸寸...寸寸被花枝招展米线这三个挨千刀的送到客人床上的第二天，顾肆的师父就来这里找过顾肆。”

    可能当天记忆太深刻了。丽娘一边愤怒与寸寸的事，一边顾肆又刚好在满花楼里闹，当时丽娘都差点失控了，后来是顾肆的师父出现，顾肆马上变乖，说话都不敢大声，没多久就跟他师父走了。

    “就在寸寸死后，顾肆的师父自己来过满花楼。说是替他的徒儿道歉的，也没待多久就是。”

    说完丽娘心里就慌慌的。

    她甚至有一种非常可怕的猜测……寸寸死后的魂被顾肆的师父带走，寸寸死的前后顾肆的师父都来过满花楼，那寸寸是真的受不了被凌辱自杀，还是...还是被杀？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两年多来，顾肆的师父并不是现在才出现，他期间也回过上京，丽娘还曾在街上与其相遇，她还客客气气地跟其问好……她根本不知道，寸寸就在这人身上！

    就这么一次次地跟寸寸错过……

    柳昔昔猛地站起身来：“他现在人在哪里？”

    丽娘见状，忙按下那些愤然自责，先安抚柳昔昔：“你先别激动，冷静点，昔昔！”

    宋沐言可没忘记丽娘说过的，柳昔昔发疯的话是会招来食人花的！

    她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叉了一块喂进柳昔昔的嘴里。

    这可不是明日村种出来卖的，是她空间里种的，降火效果非常强！

    宋沐言连塞了几块给柳昔昔，一边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那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寸寸在他那，我们或许还能以此来盘算盘算，可若是太冲动被发现端倪，人家指不定对寸寸做什么。”

    柳昔昔被塞了满嘴的西瓜。降没降火不知道，但被宋沐言这么一搞，她顾着捂住嘴巴别吐出来，再大的愤怒都得放一放。

    她是说不出话了，只能丽娘问：“寸寸她现在...怎么样？”

    就这么被一个不知底细不知好坏的人抓走了...这个好肯定不是说好人，这么搞手段偷偷摸摸地把寸寸的魂收走，肯定不安好心。是看这人还有没有点良知，会不会过分地凌虐寸寸。

    实在让人不敢深想，丽娘问都问得极忐忑。

    “不清楚，我目前也只是在那人身上嗅到寸寸的气息，还挺浓的，具体什么情况并不知道。”

    就算是寸寸死时。怨气最重的那个房间，那点怨气也都快散干净了，那人身上属于寸寸的气息颇浓，且是从内而外散发的，不是表皮沾上的，所以怎么都不可能只是不小心或无意间碰到的。

    就算寸寸现在不在那人身上，也能证明，这人长时间接触过寸寸。

    反正这顾肆的师父，绝不可能是无辜的。

    宋沐言对丽娘道：“先让人盯着点，但不要打草惊蛇。”

    丽娘点头后，宋沐言又问：“近来，顾肆和冯玉关来得勤吗？”

    丽娘：“挺勤的。大抵两人心情都不好，一有空就来这里买醉寻欢。”

    “那我们倒可以合计合计...”宋沐言思索着，看一旁的柳昔昔已经把嘴里的西瓜都咽下去了，她不等柳昔昔开口就先对她说，“我们现在连那人身上为什么会有寸寸的气息都不知道，要是太冲动，别说救寸寸了，我们可能会错失唯一一次知道她在哪的机会。”

    西瓜的“降火”作用产生了效果。柳昔昔现在冷静得仿佛将多余的情感都给摒弃了，她拿出手帕，一下一下地擦着嘴，但力度有点重，最后嘴唇红红的，也不知是被西瓜染的色，还是被自己擦红的。

    惯来清丽的她，难免有几分滑稽，可谁都没有笑意。

    她先盯着宋沐言：“你没有骗我？”

    宋沐言回视着她的眼睛，非常肯定地道：“我没骗你，我可能不是好‘人’，但今天跟你们说的话都是真的。”

    宋沐言说着。举了举刚被她喝完花蜜水的杯子，花蜜是柳昔昔酿的，时间长了消化了不好说，可现在她刚喝没多久。她有没有说谎，柳昔昔应该能感应到。

    柳昔昔很慢但很用力地点了头：“好，该怎么做，你们说。我做！”

    然后将那盘还没吃完的西瓜拉到自己跟前，一口一块地自己往嘴里塞。

    她自然能感觉到西瓜的不同。

    所以她自己来！

    ——

    宋沐言并没有在满花楼里待太久，就先回了狱刑司。

    她暂时不能离开上京，所以晚上会住在狱刑司里。

    不知道阮南尘是会回阮府，还是留在狱刑司陪她？本来还能跟他撒撒娇的，可她今天偷偷出去玩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不愿意了？

    怀抱“梦想”的宋沐言刚从后门溜进去，就觉得狱刑司里的氛围有点冷凝。

    她问了一个司兵，司兵告诉她，狱影司的人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宋沐言有些吃惊。

    虽然阮南尘预测了狱影司肯定会干预，没想到一天不到就来了，幸好阮南尘有远见，早早地先把“案件过程”定下来。

    他设置了一个框架，之后狱影司插手再怎么另审，都不会偏离这个框架太远，这个故事框架就是专门保护她和陆彬彬的。

    “小师爷。”司兵喊住她，“大人之前嘱咐属下，如果看见你回来就告诉你，再出去转两圈，不用那么快回来。”

    “还转呢？”宋沐言轻哼，“怪不得那么轻易地就被我尿遁呢，那他之前还跟我假惺惺地不放人？”这老奸巨猾的男人！

    宋沐言也不想违抗他，虽说是她要在狱影司那里过个“明面”。但也还不到过多的深入接触的时候，想来狱影司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刺探她的机会。

    能避则避。

    不管是报仇还是为了儿子，她绝不能冲动！

    “好吧，”她对司兵道，“我就再去逛逛。”

    她刚转身，她的耳边突然就静了下来……不管周遭怎么安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声音，比如微风，比如虫鸣，比如你的心跳，哪怕是个聋子，都未必一点声音都接收不到。

    宋沐言现在就像仿佛被套在一个真空里，感受不到一丝声音，她没有心跳，也感受不出小精灵的心跳。

    有人说，当你失去一个感官，会放大其他感官，就像有的人瞎了，耳力就会翻倍，可其实那都是需要经过后期训练的。

    别的宋沐言不清楚，当她突然聋了时，她的其他感官都仿佛也跟着被麻痹了一样，甚至因为突然听不见所带来的无法避免的慌乱，这时候如果有刀从她身上穿过，她可能在第一时间都不知道疼。

    宋沐言没有挨刀子，但这种绝对的寂静，有人悄悄地从背后靠近了她都不知道，但她对人体里流动的血液还是很敏锐的，对方近到一定程度还是被她给感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