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精准而干练的高跟鞋声在耳边响起，活动室大门被推开。

    多崎司朝门口看过去。

    迎着他的视线，岛本佳柰拿着一本笔记本电脑走进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阵室内的几个人。

    兴许是天气冷了的缘故，她在教师制服外面套了件样式很时髦白大褂，衣领扣紧，轻轻收紧腰部，很像医生的白上衣。

    这件白大褂非常合身，和她苗条的身材很相称。

    “都在等我？”岛本佳柰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眼镜框，走到沙发上坐下。

    栗山樱良点点头：“想看看岛本老师被多崎同学蛊惑到了什么程度。”

    “这话歧义可太大了，不应该这么说。。”岛本佳柰扬脸绽出笑容，笑的方式属于私人性质的微笑。

    二宫诗织眼珠子在两人身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乖巧地跑去烧水冲茶。

    多崎司冲着栗山樱良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一副神胜券在握的样子。

    栗山樱良冷冷地回瞪他。

    “岛本老师喝茶~”二宫诗织只冲了两杯茶，一杯给千叶美穗，一杯给岛本佳柰。然后她绕到部长大人的后方，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膀。

    美少女贴贴的画面，使得多崎司下意识露出姨母笑。

    能够自然而然地与校园阶级阶层的栗山同学做出这样肢体接触，还让她一点都不反感，二宫同学不愧是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好重。”栗山樱良碎碎念了两声。

    是什么很重？

    多崎司虽然非常有兴趣和部长大人探讨一下，但也明白敢开口绝对是自讨苦吃，所以他决定当作没听到，转头朝岛本佳柰开口问道：“岛本老师，你中午和我说过的事，现在可以趁着大家都在说一说吧。”

    “没问题。”岛本佳柰点点头，把袖字挽到臂肘出，细细白白的手腕打开带过来的笔记本电脑，“由于ATF部社团活动一直无法具体化，老师作为指导老师只好亲自给你们下达任务了。”

    滑动鼠标，点开浏览器, 进入学校邮箱界面。

    二宫诗织探过头, 往屏幕看过去：“这是什么？”

    “学校的心理咨询信箱。”岛本佳柰把电脑放到栗山樱良面前，脸上浮起微笑：“各位ATF部的成员们, 从即日起，作为新的社团活动，私立北川学园的心理咨询信箱将交由你们负责，请所有成员协力相助, 共同解决大家的烦恼。”

    简短的通告宣读完毕, 在场三个ATF部成员的反应各不相同。

    多崎司心知肚明。

    二宫诗织则是瞪大了眼睛，很感兴趣的样子：“全校学生都会的心理咨询吗，感觉好好玩。”

    栗山樱良不快地皱起眉头，反过来看着多崎司：“这又是你的想法？”

    “不不, 我才没这么无聊想法……”多崎司摇头解释, “我不过是请岛本老师按照她原本的想法，来指导我们的社团活动而已。”

    “原来如此……咦？”二宫诗织像是在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一脸狐疑地盯着岛本佳柰：“岛本老师，我记得回复心理咨询信件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现在全都抛给我们，这样是不是想偷懒？”

    岛本佳柰微微地一笑，像是在巧妙地给出肯定答复, 随即她清了清嗓子, 用非常温和的声音，仿佛在鼓励三个人一般威胁道：“你们需要将社团活动具现化，并且得到我这个指导老师的认可, 否则下一个学期将要面临废部的处决。”

    “岛本老师, ”栗山樱良挺起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 严正抗议：“当初ATF部就是经过你的同意才可以成立的，现在这样算不算出尔反尔？”

    “问题在于，栗山同学有没有达成创建社团的初衷？”

    岛本佳柰无奈地叹了口气, 似乎对ATF部的现状感到失望。她看着栗山樱良, 继续说道：“通过观察别人如何相处, 改变自己孤僻别扭的性格, 你完全没有做到。”

    栗山樱良眯起双眼，冷淡地叹一口气。

    在这一点上，她好像没法反驳。

    “岛本老师，你这个说法是错误的, ”多崎司沉着脸，出声抗议：“所谓的孤僻别扭只是外界的成见而已，栗山同学她只是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才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微风吹动窗帘，夕阳斜洒进室内，栗山樱良逐渐舒缓眉头，嘴角轻轻勾起。

    二宫诗织诧异地看了眼多崎司，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同岛本佳柰唱反调。

    沙发上，一直沉默的千叶美穗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意味深长地一笑。

    没有说话的打算, 她坐在沙发上不动，四下打量活动室。墙上挂一幅绘有此地海岸风景的油画, 式样虽老，但颜色新鲜，构图也巧妙。墙壁上挂着大大显示器, 下方还摆着PS5游戏机。

    显示器墙壁挂一老式黑钟，样子蛮陈旧，但时针指的时间准确。脚下的木地板擦得闪闪发亮, 走上去能看到人的影子。

    岛本佳柰揉着太阳穴，来到多崎司的身边，柔和的声音中带有明显的无奈，“那么，可以告诉老师，成立至今已有大半年ATF部，有过什么正经的社团活动吗？”

    栗山樱良张了张嘴，又非常识趣地闭上。

    除了喝茶看书以外，唯一能算得上是社团活动的，也许就只有那次去文学部砸场子的经历。

    岛本佳柰用非常失望的目光看着她：“再这样下去，ATF部只有被解散一条路可走哦。除非你打算动用特权，强行逼迫校董事会保留。”

    栗山樱良刚想说“正有此意”，多崎司抢先她一步开口：“开什么玩笑，栗山同学才不是那种人只会靠关系的人！”

    “……”

    部长大人非常不满地瞪着他。

    你们几个慢慢吵吧……二宫诗织低头玩起了电脑，喀哒喀哒的敲击键盘音听起来很明显，中间夹杂着些许她的呢喃。

    “既然如此，”岛本佳柰略微眯起眼睛，夫唱妇随似的开口问：“你们要怎么开展日后的社团活动呢，如果得不到我的认同，那么终究逃脱不了被解散的命运。”

    “部长大人，”多崎司回过头，“这件事交给我全权处理可好？”

    “姑且算交由你来处理。”栗山樱良手抵下巴，沉吟道：“在这一点上，暂时和你统一阵线，过后再清算你今天背叛的行为。”

    多崎司笑了笑：“收到！”

    就在这时，二宫诗织打字的声音停下来，兴奋地喊道：“咦，咨询信箱来信了耶，我们的第一位客户上门了。”

    “来信内容是什么？”

    “让我瞧瞧～”

    多崎司绕过桌子，来到二宫诗织身边。

    小可爱稍微弯着腰，手指在键盘上打字，每打一个字，一头黑发便晃啊晃的，散发出一股花草系香水的味道。

    栗山樱良问：“来信的内容是什么？”

    “嘘~”二宫诗织便将食指贴着嘴唇，冲着她轻轻眨了几下眼睛，故作神秘的模样。接着，她回过头，贴到多崎司耳边细声说道：“kiki，你好多坏心眼啊。”

    “……？”

    栗山樱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隐隐约约地，她有种自己正在慢慢步入陷井的错觉。

    多崎司粗略浏览一遍邮件上的内容，朝千叶美穗看了眼：“千叶学姐，刚才我还以为你叛变了呢。”

    “唔，哈哈。”千叶美穗站起来，指尖捏着裙摆往下扯了扯：“接下来的事就与我无关啦，先告辞了哦。”

    “学姐再见。”

    “再见。”

    等她离开后，多崎司把屏幕推到栗山樱良面前。

    【来自学生会的千叶美穗】

    【我正在募集能够超热体育祭气氛的好点子。还有，因为这次是任期内的最后一次了，所以我绝对不能失败！】

    “岛本老师，”多崎司问，“帮助来信咨询的人解决烦恼，算不算可具现化的社团活动？”

    “当然算！”

    “那么，千叶学姐这件事我们ATF部接了。”

    “这只是突发事件，也不能每一天都举办体育祭。一个社团的社团活动是需要长期举办，才能算及格，至少，你们要每周解决一封咨询邮件才行。”

    “没问题。”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非常快，栗山樱良回过神来，刚要反对出声反对，多崎司一步来到她身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刚才不是说了这一次全权交给我来负责？”

    “混蛋！”

    栗山樱良咬着下唇，一清见底的眸子中泛起一阵涟漪。

    这一次交给你全权负责，那么在这之后的每周一次，还不是会被你找借口推脱掉，然后这些麻烦事就唯有落到自己头上……

    “栗山同学，”岛本佳柰唇角漾出影子般的淡淡笑意，轻轻推了下眼镜框：“就这么决定了哦，你该不会也出尔反尔吧？”

    栗山樱良双手太阳穴，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多崎司，我记住这次了！”

    岛本佳柰心照不宣地朝多崎司点点头，转身离开。多崎司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注视着她腰肢的扭动和脚步，所有动作都显得无比自然和优雅。

    活动教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时钟循规蹈矩地静静刻录时刻，从小窗口射在地板上的光圈悄然移行。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三个人都在这里安安静静做各自的事，没有人说话。

    二宫诗织趴在桌面上查看邮件，栗山樱良则默默看书，也不改换姿势，在她的位置上看得全神贯注，和多崎司一样。

    敞开的窗口外，夕阳徐徐下沉。

    吹过校舍的晚风，带来了操场上田径部成员的吆喝声，一听就知道他们正在为了能在体育祭上大放异彩而努力训练着。

    五点半，社团活动时间结束。

    多崎司合上书，放回书包里面，准备离开活动室。

    “我不想那样。”栗山樱良忽然开口。

    “我明白你的心情。”多崎司拎着书包站起来，眼角余光看向她：“是好是坏，总要先试一遍才能知道。先别急着拒绝，我说过我会先比你一步改变，就在这次的体育祭，你不妨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然后再做打算。”

    栗山樱良黑曜石般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什么惊喜？”

    “当然是让你知道，为了让你有融入同龄人的信心的我，到底有多努力！”多崎司挎好书包，朝二宫诗织看了眼，示意她跟自己走。

    小可爱眯了眯眼，抓着两只袖口来到他身边。

    “如果失败了呢？”栗山樱良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多崎司摆摆手：“那就永远都不再提这件事。”

    “希望如此。”

    “再见……”

    目标达成！

    多崎司松了口气，带上小可爱离开。

    出了活动室，秋天的暮色已经降临。

    中庭的水池边上，几个学生正在用乐器演奏。萨克斯骚气十足的声音，轻快调皮地徜徉在上空，随着秋风一同飘向远方。

    “kiki有信心说服小樱良吗？”

    “有吧。”

    “回答得好勉强哦。”

    “毕竟她性格那么固执，没法百分百肯定的事。”多崎司活动了下脖颈，轻松地笑了起来：“不过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说到底我在栗山同学心中占的分量非常大，多少能动摇一下她的想法。”

    两人并肩走出校道，路过门口的高大橡树。

    树叶早已泛黄脱落，整棵光秃秃的，细细的枝干在透明的天空下伸展着。

    “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多崎司仰头，透过树干看向天空，“等明年春天到来后，这个百年老树又可以重新焕发生机了，连树木都会应该季节而改变，人又怎么不会因为生活环境而改变呢。”

    “嗯，很对。”二宫诗织仰着小脸，“kiki一开始也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现在也慢慢变成个热心肠啦。”

    “说起这个，诗织要占九成功劳。”

    “诗织酱也这么认为。”

    走出校门的坡道，两人进入远野幸子开的咖啡厅。

    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多崎司钻进后厨准备两个人的晚餐。二宫诗织解开围巾，脱掉毛衣外套，然后走到靠着窗的位置，并拢双腿做下。

    等待的时光略有点无聊，她只是坐几分钟，便起身装进后厨。

    多崎司从冰箱里翻出鸡蛋、牛奶，又从另一边的冰箱拿出牛肉和竹轮卷，将所有材料摆上清洗台时，二宫诗织从他背后探出头来。

    “这么晚了，吃高热量东西会胖的。”

    “没关系，诗织酱就算胖了也很可爱。”

    “呜哇，kiki这人真随便！人家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胖……”

    听着小可爱发着牢骚的同时，多崎司将水倒进锅里，并打开炉灶。等待水煮开的同时，他来到另一边的橱柜，探头进去查看：“海苔有不少，然后，把裙带菜泡开……再来个玉米罐头吧。”

    “都可以啦，kiki做的什么都好吃。”

    看着他熟练地准备晚餐，二宫诗织心底里由衷地感到幸福。

    一个成绩出色、诚实、不骄不躁的帅哥。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整洁潇洒、文质彬彬的顶级帅哥，他忙前忙后的只为自己准备一顿晚餐，这样的待遇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欸，kiki，那是什么？”

    “牛奶呀。”

    “你把牛奶倒进去煮面？”

    “对的。”

    “拜托，请住手，看起来好恐怖！”

    “诗织不知道这种吃法？”多崎司一边说，一边将牛奶地倒沸腾的锅内。

    “啊~”小可爱的惨叫声瞬间响起，“明明叫你住手了啊，汤里面加牛奶是什么黑暗料理啊，我无法接受！”

    “没问题的，加了牛奶之后汤的口感会变得更浓郁，层次更丰富。”

    “不要，我不吃！”二宫诗织挥着双手抗议。

    多崎司直接把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女在一旁，继续准备晚餐。

    在把面加入煮沸的水里，加点高汤、等面煮熟的时间，用牛肉和竹轮卷一起炒了一道菜。面煮好，捞出，煎另个荷包蛋放在上面，接着，在再加点裙带菜、海苔和玉米……大功告成！

    “好了，快吃吧。”

    多崎司推着眉头皱成一团的小可爱来到外面的餐桌，并把筷子和汤匙交给她。

    “不好吃的话我可饶不了你……”二宫诗织战战兢兢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来喝，原本僵着的小脸蛋马上放松下来，“……啊，意外的好吃。”

    少女小声感叹了句，对着面跟汤呼呼吹气，小口小口吃了起来。她的反应出在意料之中，多崎司心情愉快地看着她，悠哉地享用自己做出来的面。

    窗外夜色已深，只有街灯的点点光明漂浮在漆黑中。

    远一点的地方有几家装修地很不错的商店，明缓缓地朝着人行道倾泻出精致的灯光。

    吃过饭，二宫诗织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装备穿上然后搭电车回家。脱掉宽松毛衣的少女，娇小的身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休息一会，我再送你回去。”多崎司把手搂在二宫诗织肩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那就听kiki的。”二宫诗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从她的头发里飘出来。

    “以后诗织也是ATF部的一员了，这结果非常棒。”

    “拯救小樱良的重任就交给诗织酱吧！”

    “一起加油。”多崎司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二宫诗织缩在他的怀里，惬意地慢慢闭目合眼，仿佛睡熟似的静静呼吸。

    咖啡厅内客人不多，令人惬意的安静。

    两个中年男子在远远的座位上边喝咖啡边悄声低语，看表情怕是在研究至关紧要的公事。隔壁有对小情侣在交头接耳，他们脚下放着优衣库的购物袋。

    多崎司抓起二宫诗织的一只手，放在灯光下细细端详。

    “kiki~”

    二宫诗织撩起眼皮，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三秒钟，然后漾出舒服笑意。

    那柔嫩纤细的手指泛出粉色的柔光，奇妙地传达出类似孩子气的东西，多崎司低下头，轻轻地吻住还是只个孩子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