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来过几次吉祥小区，早就知道地址，便让尹雪把她送到吉祥小区。

    路上，尹雪问穆夏：“你们，没有其他打算？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

    “现在好着，还要什么打算？”穆夏装糊涂。

    “也是，那就一直好下去，我一大龄未婚女青年，也没什么资格劝别人。”尹雪自嘲。

    “二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夏解释。

    “放心，我就这么一说。对了，我特别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尹雪问。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又如何讲给你。结局，还是好的，就好了。”穆夏说。

    “行，你比我还佛。”尹雪说道。

    等到小区门口，尹雪问道：“用不用送你楼上去？”

    “不用不用，我认识。”穆夏说。

    尹雪和穆夏挥手告别，尹雪心里想着：“你能不认识嘛，这可是沈不悔家。”

    尹雪能接受穆夏，但也必须得接受沈不悔，她总觉得，穆夏是隐瞒着什么。

    穆夏上楼，进了门，这是她这几次，唯一一次自己过来，身边没有尹屿。

    时间太晚，早就过了睡觉的时间，冲完澡，人又清醒许多。

    她站在卧室窗前，俯瞰着整个榆市，这里，让她平静。

    沈不悔出事后，颜晓虹后来知道尹屿把吉祥小区买回来，便把沈不悔住在她那的许多东西，又搬回吉祥小区。

    尹屿和颜晓虹知道在哪的，又都回到原位。

    穆夏翻看着书橱，相册里就是她的模样，却没有丝毫记忆。

    她蹙着眉，这种感觉，并不好。

    她想想起点什么，在她脑海里的，却是一片虚无。

    而穆严给她的记忆，就像烙印一般，牵引着她往那个方向走。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沈不悔的曾经，和她的模样，重合度如此之高。

    铁盒子里还有陆思南写给沈不悔的明信片，她一张一张的看，陌生又令人向往。

    录取通知书上，赫然的写着“沈不悔”三个字。

    还有一些书，本子，笔记。

    穆夏翻着，越来越有一个声音，把她拉向沈不悔的方向。

    原来，沈不悔的人生，这么精彩。

    穆夏看看表，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她躺在床上，久久未眠。

    最后，她找了个催眠的音频，听了不知多久才睡着。

    睡着总觉得极浅，半虚半实中，仿佛看到，远处有一扇发着光的门，轻轻掩着，她想跑过去打开，却突然感到刺眼的光，刺激她的双眼。

    遮住眼，睁开的时候发现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打到脸上。

    她晃了片刻，站起身子，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尹屿并没回来。

    客厅的柜子上，一只粉红顽皮豹。尹屿不喜欢这些，想必是沈不悔的东西。

    而她如果接受她就是沈不悔，那也就是她的东西？

    不，对于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来说，接受这一切会心虚。

    穆夏给尹屿打了个电话，尹屿说汪芷冰已经醒了，状态还好，他再待一会儿便回来。

    穆夏听到是好的情况，心踏下来不少。

    但精神类的疾病，完全好起来困难，只能控制病情，以后受不得刺激，否则随时发病。

    尹屿未来回到榆市，也是没准的事情。

    穆夏坐在沙发上思考很多。

    **

    汪芷冰醒来的情况，比尹屿想象中要好很多。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只是阴郁着一张脸，她问尹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尹屿说。

    “我没病，你二姐非闹着让我来这里，还用绳子绑我。她也是存心想气死我，你们都见不得我活着。哪天，我要是死了，你们就都也解脱了。”汪芷冰语气丧丧的，话也丧丧的。

    尹屿没想到汪芷冰会得精神类的病，他总觉得，汪芷冰是喜欢把情绪发泄出来的人，从不憋在心里，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压抑着什么。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也只能接受。

    “别这样说，二姐只是担心你。”尹屿说

    “她担心个屁，她就是巴不得我死，要是担心我，能整天不听劝，弄那些猫啊狗的。还有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养育你？多少心血？一点不知道吗？”汪芷冰说。

    以前汪芷冰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嚷着喊着，这会儿，她不嚷不喊，声音平静却穿透力不减。

    尹屿听着汪芷冰的抱怨，没有之前一点就着的愤怒。

    过了会儿，汪芷冰输上液，平静许多，尹屿和医生沟通，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病情控制，但每次住院都会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好不要刺激病人，不要让病人发病。

    还有，药物必须得吃。

    尹屿一一听着，脑海里那个雷厉风行的汪芷冰，变成病床上没有活力的怨妇模样，虽然曾经也会抱怨，但是她可以唯吾独尊，所有人都得听她的，现在呢？就像是不得不面对衰老，这突然的疾病只能接受，没什么选择。

    尹屿心里埋怨了汪芷冰几年，他无数次想挣脱汪芷冰给他的枷锁，当他真正挣脱之后，缺发现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并不是离开就能解决的。

    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刻意改变。

    可是此刻，他守在汪芷冰身边，想着原来汪芷冰，瞬间，他想原谅她曾经的一切，原谅尹青山，他们只是用他们的方式，对待着他，对和错本身就没有什么评判标准。

    或许，她也只是第一次当妈妈，或许，尹向阳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是非评说，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存活。

    尹屿看着眯上眼睛的汪芷冰，鬓间的白发，仿佛老了十几岁，再也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趾高气扬的呵斥着他的妈妈。

    他有些难受，轻轻握着汪芷冰的手说道：“你不要有事情。”

    然而，汪芷冰睡着了般，像是没听到，什么都没说。

    下午，尹雪忙完诊所，过来了，让尹屿回家休息。

    “晚上这里有护工在，也不用陪人，等妈睡了，我便走。”尹雪说。

    尹屿点头，看着汪芷冰还没醒，对尹雪讲了医生说的重点，尹雪都一一应着。

    尹屿临走前，又嘱咐尹雪：“等妈醒了，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和她顶。”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尹雪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