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79章 鬼王坡上的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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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痛骂、忏悔还在继续。

    声音穿透嘈杂传得很远。

    宴九没有了再听下去的兴致,离开茶坊,绕过人群,缓缓往九王府方向走。

    他一动,茶坊周围便有数道隐匿身影悄然散开,又有数道身影混入行人中继续尾随。

    宴九仿似未觉,悠然赏沿途民生万象。

    每次他回京,暗地里总有人紧张不已。

    他身边监视的人每次都只多不少。

    只要没有让他感觉到困扰,他都只作不知道。

    而人群中原本还情绪激昂的人,在他离开后就歇了声音。

    于人群缝隙远远看着轮椅背影,宴元济心头暗恨不已。

    他有心想追上去,奈何时间已近申时末。

    他要是不及时离开,待会就会涕泗横流痴痴傻傻,真个被人当街看了笑话。

    顾夕那个贱人,连死了都要祸害他!

    不仅顾夕,还有顾宁、整个广平伯府!全都不是好东西!

    ……

    燕一用了最快速度从燕临阁拿到有关顾夕的所有信息记录,回到九王府也已经快天黑了。

    “爷,顾夕的所有记录都在这儿了。”燕一将厚厚一沓卷宗呈上,同时纳闷,“不过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年多了,爷查她的信息做什么?难道临王的事情您真想插手管上一管?”

    宴九垂眸,视线落在卷宗上顾夕二字,眼底晦暗。

    “一时兴起罢了,当初在望桥镇茶楼听过她的故事,挺有意思。”

    燕一放心了。

    不是要插手管闲事就好。

    临王那人他极是看不上,广平伯府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人这些事,主子都少沾为妙。

    免得惹来一身腥。

    老皇帝跟司左可是时时刻刻等着抓把柄的。

    一旦主子有掺和朝堂的迹象,必会立即引来弹劾。

    咳,当然,主子压根不怕就是了。

    用过晚膳,宴九就闭门书房,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

    这夜,书房里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

    名贵檀木桌案上,放着打开的卷宗,里面相关信息记录极为详尽。

    甚至连顾夕小时候在释迦山上的大小事情都有记载。

    半掌厚的卷宗,宴九花了半个晚上看完,又在桌案后静坐了半晚。

    而他闭门不出的这一夜,上京多出处地方亦不平静。

    九王宴惊鸿今日行动轨迹分别呈到了承德帝、国师司左、京中诸多重臣面前。

    各人反应也皆不一。

    有吩咐暗桩继续监视的,有撤回人手静观其变的。

    ……

    国师府。

    司左闻听燕一从燕临阁取了卷宗回府,眸色微暗,“可知燕一取了什么卷宗?”

    负责查探消息的影子道,“不知。燕临阁防备森严,我们的人始终没办法渗透进去。”

    “九王手下第一情报机关,若那么容易渗透,那九王便不是九王了。”司左淡道。

    若非如此,承德帝怎会对宴惊鸿万般忌惮。

    “临王宴元济那边呢?”他问。

    “还是如往常那般,一天里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每天固定清醒两个时辰。”

    “每天两个时辰时间,他竟能利用起来,也算心性坚韧了。”说这句话时,司左神色淡漠,嘴角浮出似有若无的讥诮。

    “可要属下吩咐临王府守卫,加强看管?”

    “不用,由着他,翻不起什么风浪。”

    视线转向窗外,黎明将至,破晓前的天空颜色灰蒙,将明未明。

    司左再次启唇,“找时间让宴元济跟顾宁见一见。近来上京太平静了,闹一闹才好。”

    “是。”

    ……

    天际,破晓冲破黑暗,朝阳缓缓升起,

    阳光洒下,笼在上京的雾霾立即化为水汽蒸发。

    一天的热闹,又开始了。

    燕一辰时过来,才发现他家主子爷竟然一夜未曾回昔园,在书房里看了一夜的卷宗。

    从昔园找到书房时,燕一脸是黑的。

    得亏燕福不在这里,不然非逮着他数落,骂他没有照看好主子。

    “爷,您能不能多爱惜爱惜自己身子?您是能熬夜的人吗?”燕一壮着狗胆嘀咕。

    一宿未睡,宴九眼底下可见的青黑色,眼里也布了红血丝。

    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

    听到燕一不大不小嘀咕声,他颇是好笑,“那你说我是能干什么的人?”

    “……”燕一噎住。

    说了怕打击主子爷。

    您老人家是什么都不能干的人。

    “就这一回。”宴九摇头失笑,转着轮椅往外走。

    燕一立即跟上,“爷,先去吃个早饭,然后您回房睡会。府里没什么事情需要操心的。”

    一个字,就是闲。

    两个字,特闲。

    尽管睡,安心睡。

    “叫门房备马车,我要出城一趟。”

    “爷!”燕一郁闷失声,“您就饶了属下小命吧,不说燕福,只说燕大、燕财他们几个,要是知道我让您一宿没睡还四处乱跑,非把我皮扒了不可!!”

    宴九回头,温言浅笑,“不是说了么,就这一回。”

    燕一表情抽搐,您这一回指的究竟是哪一回?

    熬夜加上熬夜后出城,是“俩”了我的爷呐!

    九王府马车出城,一路疾驰。

    原本跟在远远跟在后头的暗哨担心把人跟丢,最后竟然不顾暴露紧随而至。

    燕一臭着脸,探头往马车后头看了眼,官道上烟尘滚滚,后头跟着的马至少有八九匹。

    “一个个的,知道爷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现在连藏都懒得藏了,操——”想及主子爷不喜听那些市井污言,燕一把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宴九好脾气笑笑,“让他们跟吧,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藏不藏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打扰我便可。”

    “爷,那您现在能告诉我,您是想要去哪了么?”燕一问。

    虽然他现在不需要赶车,但是车夫要赶车啊。

    不给出个目的地,车夫多难做?

    宴九顿了顿,启唇,“鬼王坡。”

    “……”

    大白天的,爷别吓人。

    马车最后停在鬼王坡脚下。

    很是荒凉的一处山坡。

    没有人迹,遍布灌木荆棘,很幽静。

    阳光普照下,也透着渗人的诡异感。

    原因无他。

    鬼王坡背面就是闻名的乱葬岗。

    阴风阵阵,白骨累累。

    “爷,您来这里做什么?”燕一搓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甚是无语问道。

    宴九按了轮椅开关,轮椅便沿路而上,轧过地上荆棘,最后停在离坡脚不远的一处缓坡。

    坡上有个坟冢,很小的鼓包,连墓碑都没有。

    看到这个小鼓包后,燕一想起来了。

    “这不是三年多前爷您让我葬下的那姑娘……的地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