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下午回来才得知此事。

    彼时顾老夫人跟顾西芙已经回偏院了。

    小姑娘知道他回来，翻着府中隔断院墙跑到他面前来，开心得杏眼弯成月牙状。

    他忍不住，抬指捏了小姑娘挺秀鼻尖，“这么高兴？”

    “我自然高兴，袁家老婆子离开时的表情，能让高兴很久。”

    顾西棠摇头晃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坏心肠。

    她就是这么记仇。

    “而且，我猜袁老婆子的现世报还没算完。”

    宴九不自觉翘唇，眉梢爬着宠溺，“你是说赵府？”

    顾西棠看了他眼睛一眼，又看一眼，轻咳一声，耳尖有些发红。

    九爷的眼睛跟会吃人似的，看了让她心慌，不看又忍不住。

    她故作正经，“九爷当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的人，现在外头都传我是九王妃。赵之筠自幼生在官家，最懂利弊。她就算再喜欢袁淮生，也不会为了他得罪我。”

    话说完，她以为男子会跟往常一样应和她。

    结果等了又等，男子却一直没说话。

    顾西棠眼神又缩啊缩的转过去，“……你老看着我作甚？”

    男子单手支颌，眼睛深邃，嘴角噙一抹让人心慌的笑意，就看着她。

    一直看。

    顾西棠没来由的有点腿软。

    她竟然遭不住！

    这不合常理。

    她堂堂释迦山小霸王，她怕过谁？

    顾西棠杏眼一瞪，上手就把男子眼睛给捂了。

    呵。

    跟她斗？

    她办法多的是。

    “噗嗤——！”眼睛不能视物，男子并未挣开，只是轻笑了开来。

    似乎甚是愉悦，笑得肩都震了。

    顾西棠，“……”

    完了。

    还是遭不住。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松了手，也不捂人眼睛了，磨着牙红着脸，死瞪笑个不停的俊雅男人。

    不是她小霸王没用。

    真的。

    她对着这张脸，她没辙。

    在她想要转身逃跑，免得丢人的前一瞬，男子止了笑。

    反手一拉，让她跌坐到他腿上。

    她下意识想起身，免得压着他腿。

    男子却用手环住了她，阻了她离开的动作。

    他贴着她耳边，声音轻浅，像裹了能魅惑人心的毒药。

    “赵之筠自幼生在官家，除了懂得利弊，也懂静观其变。”他说，“想要她铁了心做决定，棠儿，你得真是九王妃。”

    “……”容她好好想想。

    “今日清点国师府抄没的物件，从里面找出一朵天上莲。太医说，当世仅此一株。”

    “……”赵之筠跟天上莲之间有半文钱关系？

    “天上莲能滋养受损筋络，服下后，我应该很快就能站起来，老爷子日后应该也能出门走动了。当是双喜。”

    “……”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如双喜凑成仨，我们把亲事办了。你成了九王妃，外头看不顺眼的人，你便可尽管整治。”

    耳边声音蛊惑人，鼻尖男子透出侵略的强势气息也蛊惑人，顾西棠小脸潮红眼神闪躲。

    心头喜滋滋。

    真坏。

    拿名头引她上钩。

    “咳，”她眼神左飘右飘，“祖母说，成亲的人当两情相悦，方能真的幸福美满。你拿身外物诱惑我没用，你得喜欢我才成——”

    “嗯。”他说，声音低喃，“喜欢你。”

    顾西棠心头鼓涨了细密泡泡，然后砰的一声齐齐爆开。

    她转头，看向男子。

    坐在他腿上，这个视角与他平齐，能直直看进他眼底。

    四目相对，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溢满温柔。

    鼻息交融间，他微低了头，缓缓，缓缓朝她逼近。

    “……”心跳快得就要撕掉了，顾西棠咻的弹起，转身就跑。

    快得一溜烟。

    宴惊鸿，“……”

    “棠儿……”

    少女声音远远传来，外强中干，恼羞成怒，“我告诉祖母去，你想亲我！还没成亲呢，造反么！”

    “……”

    片刻后，厅中传出男子无可抑制的愉悦笑声。

    厅外某个角落，燕一脸笑开了花，踮着脚尖悄摸摸离开。

    等走远了，他不垫脚走了，他蹦着起飞。

    王爷跟小祖宗要成亲了，未来祖母有了，明年王府就有小主子了！

    这天大的喜事不能独享，必须告诉好兄弟们！

    人多好办事，成亲要用的东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搞定！

    王爷年纪不小了，他们都替他急死了！

    得益于燕一，九王爷即将成亲的消息只用了小半天就传遍上京。

    京中各世家权贵更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风声。

    朝臣、权贵闻风而动，当天上门送礼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

    原因无他。

    皇上死了，接下来肯定要立新君。

    诸位皇子之前已经废在先皇手里，想爬上皇位肯定是不成了。

    九王爷虽然对皇位没有野心，这两天已经明确拒绝了朝臣拥他上位的提议，只肯以摄政王身份暂时监国。

    但是。

    九王爷不当皇上，那未来的小世子呢？

    谁敢断定日后九王爷不会扶持自己儿子上位？

    上京一时间因为九王爷要成亲的消息，变得氛围空前热烈。

    赵府。

    赵中德亲自挑了重礼，赶着出门往九王府送礼去。

    赵之筠亦在旁帮着掌眼，除了给九王爷送礼，未来九王妃那里也不能落了。

    “爹，您说九王府日后有了小世子，九王爷会扶他上位吗？”期间赵之筠轻轻问了句。

    赵中德沉眉，“皇权倾轧，当中利益太动人心。九王爷如今权势倾天，如果扶持他人做新君，焉敢信新君不会因为忌惮他手中权势，对未来小世子下手？便是为了保自己的后人，那个位置，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坐。”

    赵之筠懂了，低下头，片刻后，眼神一定，心里有了决断。

    有些东西，她该弃了。

    送赵中德出门没多久，赵之筠还没走回自己的院子，就听府里下人匆匆来报，说袁家老夫人上门来了。

    “把人打发了吧。”

    吩咐完后，赵之筠顿了下，又道，“把袁老夫人请到客厅，我这就过去。”

    那个乡下老妇不是个好打发的，要是老来她跟前纠缠不清，到时候惹了顾西棠的眼，那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冷哼一声，赵之筠又往客厅返回。

    想要跟前清静，需得一次把人打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