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流泪，头疼得更厉害了，打起精神自己打了个120，报了地址，她就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听他们发来的语音和视频。

    救护车半个小时就来了。

    “是原发性脑胶质瘤，我头疼得厉害。”

    “脑瘤头疼是必发的，没事，我们先给你打一剂镇痛看看。”

    镇痛剂很有效，她还躺在救护车上，就昏昏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急救室旁边的病床上，隔壁是个在抢救的年轻男子。

    “滴——”

    仪器发出一道长长的单音，她看着上面的横线，听着家属撕心裂肺的痛哭，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醒了？这边建议你先住一晚，明天再做个检查。”

    周绵还怔怔地在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离世的冲击里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能给我加重剂量吗，我已经将近半个月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剂量都是有规定的，现在不疼的话你先睡下。家人呢？打电话通知一下。”

    周绵摇了摇头，“不用了。”

    “那你有事就按铃，护士站有人值班。”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了几步又折返了回来，“你这个病也不是不能治，医疗水平和医疗保障都很全面，你还年轻，别想不开。”

    周绵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纱布，还有些隐隐作痛。

    因为镇痛，她难得地可以平稳地睡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就去门诊挂了号。

    “最近感觉怎么样？”

    医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长长地叹了口气，“休息不好吧？”

    “嗯……”周绵点点头，“头疼得厉害，也会突然想不起来事情。”

    “这都是正常的，到后期还会肿瘤压迫大脑和神经，还会引起癫痫和失明，还是希望你早点做个病理检查。”

    周绵看着手里的病历，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做了检查之后，如果是恶性瘤的话……”

    “一切都要等检查完了才能制定方案，怎么样，最近有时间吗？”

    “我得去请个假才行。”

    周绵咨询完相关的事情，又找医生开了些安眠镇痛的药，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酒店换了衣服去上班。

    肚子有点饿，她在公司楼下买甜点当早餐，结账的时候，突然看到冰柜里的进口酸奶，想了想，她又多买了一些。

    “哎呀你怎么又迟到了。”

    陈曦见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昨天还专门提醒了你，你不会是不想干了吧？”

    “有点不舒服，去了医院。”周绵答着，默默地将买回来的酸奶和甜甜圈放到了陈曦的桌子上。

    陈曦愣了愣，眼睛瞪得溜圆，“啊，这是你专门给我买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周绵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在座位上坐下，没去看陈曦那震惊的表情。

    “你不是喜欢喝这个酸奶吗？”

    “喜欢是喜欢……”

    可是从周绵手里收到，那是给她喝她也不敢啊！！

    她跟周绵共事这么久了，从来没见她私底下跟谁攀过交情。倒也不是因为她小气，而且她本身就不是那种为了维护关系去讨好别人的人。

    不正常，哪哪儿都不正常！

    “周绵，你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陈曦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溜烟滑到她旁边，“有什么好事？接到一对一私教了？要不然是要升职了？”

    周绵倒了热水吃药，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像是要升职的人吗？”

    “不像。所以说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很害怕！”

    “就是突然……”周绵拧着眉，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不出口，便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喝吧，没下毒。”

    “你真好！”陈曦笑嘻嘻地就要上来跟她撒娇，被她抿着唇躲开。

    今天早上在医院里，她醒的很早，听着仪器的声音，突然控制不住地想了很多很多。

    过去的二十七年，她每天都过得很累很累。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闹心的周慧子，一个前男友，还有没什么关系的同事。

    她不喜欢无所谓的羁绊，关系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在昨晚，她突然开始把一个类别细化到一个个的人，一个个地排列过来之后，发现自己拥有的也不算少。

    有咋咋呼呼的陈曦，发脾气就唾沫星子乱飞的秃头经理，分开得并不利落的郑璟，老是找茬的死丫头叶霜，高中的知心朋友罗妤……

    还有个一天到晚只知道叫她吃的钟屹。

    即使她视而不见，世间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还是有很多。

    就，突然想努力活下去。

    “对了，你跟那个华裔钟屹，是什么情况啊？那天我看郑医生和他碰在一起，两人针锋相对的，也不知道出去了有没有打起来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