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676 顾辞相互(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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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很沉郁,话题更沉重。

    但好像和自己也没有很大的干系……顾言晟歪了歪头,突然觉得这样的情绪多少有些浪费了。这想法一起,彼时的那些情绪就显得有些矫情,他拍拍袍子,起身,“既然母亲还打算在这里小住几日,那儿子过几日再过来接您回宫。皇帝那边您也放心好了。”

    皇后颔首,又问,“你外祖父那边,真的不打个招呼?”

    “嗯。如今儿子做了太子,届时进去了,兴许又得请安来请安去的。”顾言晟点点头,“若是外祖提起,还劳烦母亲为我解释一二。”

    皇后点点头,“那你先回吧。顾言耀的事情你不必过多插手,左相一府如今还在天牢里待着呢,虽然看起来……嗯,但是谁又知道明天皇帝会不会又觉得需要将他们捞出来制衡时家呢。你不要插手,这段时间静观其变。”

    顾言晟已经起身走出两步,闻言挑了挑眉,“母亲……儿子以为,这个时候更应该赶尽杀绝才是。”

    挑眉的样子,有些玩世不恭的恣意和嚣张,却也显得有那么几分不认真。

    知子莫如母。

    皇后笑了笑,没在意,“这其中弯弯绕若还要母亲来提醒你的话,你这个太子的位置便也多少有些不大稳固了,真该回太傅面前重新受教受教才是。”

    顾言晟耸耸肩,摆摆手,“走啦。”说着,背手离开。

    赶尽杀绝?

    母亲考虑的他知道,大抵就是不想让时家和自己在这个朝堂之上再无对手——这才是为王者最忌惮的事情。

    即便以后自己登基为帝,也不该出现这样的现象——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人心本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真的出现时家一家独大的现象,时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母亲不知道的事情,是顾言耀和左相身上背负地累累血债。

    所以他没有答应母亲。他不是顾言耀之流,他的帝王权衡术也学得不好,他的人性里有一些固执的坚持,譬如,在母亲面前,绝不说谎。

    皇后目送着顾言晟离开,看着碎光在他身后打落,看着他沐浴在晚霞的橙光里像个从天而降的神明,低着头笑了笑,也没有再往屋子里去,而是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那是她入宫前在时家的闺房,至今都有专人每日打扫,一应摆设都还是当年离开的样子。

    这些年,即便心里如何想念,她也很少回来,多少也有些避嫌的意思。但这些日子她也明白了,自己避嫌了大半辈子,其实用处并不大,该怀疑的还是怀疑,而信任……不管什么时候,信任都是在的。

    所以这次,她决定好好遵从一下自己的内心,住在自己想要住的地方,再好好体验一回时家小姐的尊荣,而不是一国之母的责任和荣光。

    只是,这样的自由……她的儿子即将失去。

    她笑着摇了摇头,前方下人过来行礼,她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

    晚霞都已经渐渐隐没,暮色沉沉挂上天际。

    片羽姑娘的医术是真厉害,把开了一堆外敷内服药材的大夫挤出去之后,时欢脸上的晒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失了,不过小半日的光景,竟是恢复如初。

    太傅还在絮絮叨叨,顾辞虽然在大门口扬言撂下了狠话,但自始至终也就是在边上看着罢了,除了最初进门之后打了个招呼之外,并没有任何插嘴的意思。

    一直到这时候,他才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声唤道,“老师。”

    絮絮叨叨的话戛然而止。太傅回头看他,脸色还有些虎,看得出来不大乐意的样子,“干吗?”

    顾辞直截了当,“老师。欢欢是我带出去的。”

    太傅一噎,放屁!这小子如此大放厥词,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呵。你带出去的?你以为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脑子也坏了?她什么时候出去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你又是为什么出去的?你以为老头子我好糊弄?”

    顾辞摸了摸鼻子,对着自己的恩师说假话,到底不如平日里理直气壮。最初不说话,说到底也是想要太傅好好念念这丫头,这次的确是胆子太大了,再不念叨念叨,怕是下回就要自己偷偷摸摸去捅天了。

    但念多了吧,自己却又不忍心。何况,这丫头的耐心也就差不多到这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耿直又坦白的样子,“就是学生带出去的。您若是一定要责怪,就怪学生吧。再者,陛下既然亲下圣旨赐婚,即便还未行大婚之礼,但已经注定了这辈子他都有学生来管,学生没有管好,还请老师责罚。”

    ……

    太傅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狠狠跳了跳,看看一脸坦然闭着眼仰着脖子任由片羽端详脸颊的时欢,又看看低着头一副虚心受教静等训斥的顾辞,咬了咬牙,几乎是痛定思痛地告诉顾辞,“若是哪一日,她将这天捅了,将这地掀了,一定是你顾辞给惯的!”

    像是某种预言。

    时若楠深有同感,很用力地点着头,时父默默地偏了头,不想看——虽然是自己的女儿,但被人这么直白地近乎于蛮不讲理地护着的样子,老父亲还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顾辞却老神在在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轻笑,将太傅咬牙切齿的那句话当成了夸奖,“嗯。倒也不必……不管是捅天、还是掀地,都不必她亲自动手,学生我会亲自去替她完成的。”

    ……

    这回,连时夫人多看不下去了。

    看着一脸笑意盎然的女儿,很难得表情失了控,无奈地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你个死丫头,真真儿不知羞,说你闹腾呢,还得意!”说完,下意识去看了看顾辞——这位准女婿护着这丫头的样子,真真儿连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都比不过。

    心底却也宽慰,这丫头有人这般护着自是最好的。唯一担忧的便是如太傅所说,这丫头愈发地天不怕地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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