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7章:朱县急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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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每天的工作是重复和机械的甚至有些无聊的,胜在拯救的是人命,大家每天都干劲十足。有了在濮阳的成功案例,一个较濮阳小了七八倍规模的朱县应该不在话下。
谁料在这个紧要关头之际,修文华发现陆续有人出现了发烧发热四肢无力的迹象,隐隐有向大家担忧的方向发展。
积累濮阳的经验后,仍旧在检查完身体状况,将大家分类组队,青壮劳力建设房屋,清理县城被冲毁的道路,妇人们负责翻地,种下菜籽,老人小孩可行动的照顾那些病人。
一切本该有条不紊地进行,等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他们便去下一个地区进行救助,然而事与愿违,不同身体状况的人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尽管大家不愿意接受,那个压在心里的犹疑得到了验证,即便尸体烧毁了,可穷困的人为了积累财富,不少人翻过尸身上的财物,地面有很多被尸水污染过的土壤,尚未清理。
修文华和自己的医疗团队开了一个小会,讨论了一下现在的情形,他们对那些病重的病人诊断过病症后,发现很有可能是。
本着宁可错过也不能放过的原则,先将这些人隔离在城南一角,流言不知怎么就在众人之中四散开来。
“闹瘟疫了,闹瘟疫了。”
这样的噩耗传到老百姓的耳朵里,无疑是宣判了大家的死亡,县城人不是很多,但也有十几万人。
一时众人都将矛头指向了那日阻拦尸车的女孩,梁莹。
尽管小姑娘夜以继日地帮着做赈灾的各项活动,圆乎乎的小脸都瘦成了瓜子脸,眼底的乌青也能看得出她很疲惫,但是她本人却很有精神头。
一块石头从暗处飞出来砸在梁莹的头上,当时给她砸了个血窟窿。
沈小棠上前搀扶住她,立刻看向人群,寻找凶手,然而每个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她才是瘟疫的元凶似的。
她立刻挡到梁莹面前,冲着众人斥责道:“你们做什么?”
大人们都没说话,只是用憎恶的眼神宣泄着他们的内心,而小孩子就比较老实多了。
“打死这个坏女人,就是因为她,我爹爹才会病倒的。”
沈小棠怒上火中来,冲着屋里喊自己的师父出来,趁这个空档,那小孩扬起石头砸过来。
“你敢?”小孩子的石头被她凶恶的嘴脸吓掉,手里的石头立刻下掉了。
但还是有几块石头从其他的方向飞过来,砸在了梁莹的身上,也砸在了她的身上,那力道大的,哪里像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扔的,这里还有大人的手笔。
焦头烂额的突发状况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还有些人害怕自己被断定是瘟疫,关在城南一脚等死,就瞒报了病情。
原本要遏制住的病情,一下子遭到了反扑,大批量的病人突然病倒晕倒在地上,一看情况才发现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
为此,大家心一横,将这些出现了症状的人全都抓起来。
隔离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城南确实是众人的埋尸地,他们判断的也没有错,因此失去家人,失去顶梁柱的这些人开始盲目。
他们盲目的将仇恨转嫁给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样的操作简直让人心寒。
沈小棠看向众人,破口大骂:“我看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们不识好人心,要不是她整天叫嚣着不让埋尸体,咋会闹出瘟疫来了,现在我们都出事了,就她一个人没事,不怪她怪谁。”
沈小棠气笑:“怪她,她和我们都是凉州来的,她的男人在凉州好好的,咋可能在你们这里?再说了,你们眼睛下来,看不到是谁天天在这里给你们当白劳力,你们以为我们拿着钱了?你们以为我们是朝廷派来的?”
“错,大错特错,我们都是凉州附近的爱心人士,听说到这里的灾情,不远万里从其他地方集结过来的,我们的辛苦到你们眼中就成了坏事。”
众人立刻不答应了,纷纷站出来辩驳。
“你可别瞎说了,你一个小毛孩懂什么,你说她是凉州来的,她就是凉州来的了。”
沈小棠气笑:“懂什么,我懂得可比你多了。”
“你们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劲,要不是她闹着不烧尸体,肯定没有瘟疫,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你们不要被这小屁孩几句话拐跑了。”
“就是,就是,这事儿必须她负责,我们去找官爷来,将这种祸害朱庄的败类抓起来。”
“对对对,抓起来严惩,不然如何以儆效尤。”
群情激愤,沈小棠放眼望去,看到大家指责的嘴脸,同濮阳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她心里生出了一种失落,她觉得自己这么努力地做这些事,是不是不值得。
如果救的是这样的人,她宁可不救。
梁莹捂着额头,血已经顺着手指流在了脸上,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滴,她拽了拽小棠。
“快走,别和他们理论,他们说不通的。”
“你怎么样?”
“我没事,没事的。”梁莹挤出一丝宽慰她的笑,可能是脸上的表情动到了伤口,她疼的直皱眉,让小棠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怎么能让他们这些好心人伤心。
“够了,到底是谁闹着不让烧尸体?到底是谁从尸体上扒下衣服来穿?到底是谁懒得洗手洗脸?脏兮兮一个叫嚣着饿都饿死了,还管什么病不病。到底是谁嫌熬的药汤苦涩,偷偷倒掉。”
“无论我们做什么,你们都不配合。我们做什么,你们都反对,你们都有自己的一杆子理由。怎么?现在出现疫情了,你们怪起我们来了,你们有良心吗?”
“朝廷说了八百遍了,士兵说了八百遍了,尸体不少了,腐坏的尸身会引起病变你们不停,我们想方设法烧了一些,仍旧有一些人,将尸体偷偷掩埋。掩埋就算了,有人还要找一块风水好的宝地,埋在水源附近。”
沈小棠想到这里就气得发抖:“你们这是要大家死,尸体腐坏成那个样子,你们这种行为和将尸体投在大家的水井里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找找自己的问题,埋怨起别人来了?我就没看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众人开始小声嘀咕,交头接耳地问:“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
“谁?就是你们朱庄的人呗,你们别以为这种事情是一个两个,我们顺着水源可不只挖到了一具尸体。”
“啊,造孽啊,你们怎么能挖别人的坟呢。”一个老妇惊呼出声,随后捂上了嘴,不说话。
方才此起彼伏响起好几声这样的话语。
“造孽的到底是谁?现在除了这样的情形,都是你们自找的。开始有人发高烧昏厥过去,我们就四处找,让你们上报一旦有人发烧,赶紧隔离开来。”
“我们已经在不停地试药了,开始那些症状轻的人,病情都遏制住了,你们瞧瞧你们做了什么?知情不报。”
“原本一个人病了,你们一瞒,到最后一家人都病了,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瘟疫是传染病吧?你们到底要干啥呀?你们要是想好了一起死,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了。我们还想救几个人呢。”
沈小棠将自己这些天的不满都吐了个干净,让他们别捡尸体上的衣物,他们声称洗一洗还能穿。他们去哪儿洗的,不就是去大家喝的溪流洗的。
让他们将自己清洗干净,他们身上携带了太多病菌,但大家一个两个不把自己整成要饭的,就怕朝廷以为他们恢复了,会抛下他们不管。
他们的努力不停地遭到反噬,现在好了,他们一个两个还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了,真是气煞她也。
她们在这里吵着,很快通报官兵的人回来了。
灾民指着她:“官爷,就是他们。”
房世雄一见两人身边落着无数的石块,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气都不打一处来,哪有控制闹事灾民的样子,而是凶神恶煞地看着众人。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可给你们吃饱闲着了?”
房世雄一声怒吼,把原本被一个小孩子骂得理亏的众人,吼得更加心虚了。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砸的是谁?你们这是在砸自己的饭碗知不知道?你们知道砸死她会怎么样吗?砸死她你们就没有饭吃了。一口饭都没有了。”
房世雄拎着一旁的男人,那男人手里握着一块石头,他拽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砸啊?怎么不砸了,我看你砸死了她,你们还有没有饭吃?砸的,怎么不砸了,往死里砸啊。”
男人被他吼得腿软,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手里的石头早被他丢到了一边。
“你们在朱庄见到食物了吗?见到粮车了吗?谁见到了?谁见到生火做饭了?你们的饭哪来的,你们心里就没怀疑过吗?你们的吃食哪来的。”
“我看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狼心狗肺,不配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