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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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没了喝茶听书的心,开始催促子枫离开,并率先下了楼,可即便我与楚淮前后脚的离开茶楼,街上也早已没了他的身影。我看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花了眼。
直到子枫跟了来,她见我神色异常,忙问发生了什么,我回说眼花错认了熟人,三两句搪塞了过去,接着就与子枫一道“满载而归”了。
等我换好宫装,乘坐宫里来的轿撵回了宫,天儿已经暗了下来,后晌所见仍在我脑海里盘旋,但眼前一堆稀奇玩意儿又想尽快拿给小俊材取乐,于是立下调整心情,摆驾了“未央宫”。
未央宫里,正上演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读书问字环节。
我的到来打破了这温情时刻,周凌清并不意外,他斜睨我一眼,嘟囔了句“晦气!”
你晦气?我才晦气!这段时日我统共才来看了小俊材三次,你次次都在,哪个晦气一目了然!
徐盈盈倒如常,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恭敬的起了身行礼问安。
小俊材最欢喜,扑着过来表示思念。
我仔细端详着他,只觉他虽胖了些,精神却不太好,我摸着他的头,指了指后头几位公公抬着的箱子,“快去看看!里头都是你日思夜想的!”
小孩更欢喜了,叫喊着奔了过去。
我这才上前浮于表面的问了安,之后开始出言抢娃,“如今也并不是忙得不可开交,皇子也该住回坤宁宫了,这段时日辛劳皇贵妃费心。”
我出口的话并没有商量的余地。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这都是臣妾的本分,只是您来的突然,好歹也让臣妾……同孩子好好告别……”
徐盈盈说着抹起了泪。
不怪小俊材跟“盈姨”亲近,她连哭起来的样子都跟如烟一个模子——许这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血脉压制。
“好端端的哭什么?朕不曾发话,她还敢让人把皇子掳了去不成?”
周凌清强势插话,当然,这话是对着徐盈盈说的,下面的话,才是对我说的,“你不必这样咄咄逼人,孩子先在这里住下——临近年关,外臣同附属国的使节不间断的来朝拜,许多时候要你这个皇后来同朕一起撑‘门面’,更何况,虽子枫的婚事已到了收尾阶段,也还要你常费心,皇子还是由皇贵妃多照看——”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有嬷嬷他们……”
我并不死心,还在试图扳回一局。
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周凌清已然气得摔了杯,殿里又跪到一片,他骤然行至我跟前,无能狂怒,“你对个孩子这般上心做什么!?你该对孩子的父亲——对朕上心!”
他吼完径直离了未央宫,自然,我的接娃计划也全面失败。
徐盈盈虽跪着矮人半截,表情却很神气,气场少说也有一米八。
我不再看她,转身安抚着被一声噼里啪啦碎惊到的小俊材,瞧他无恙又醉心在了小玩意儿里,才也跟着出了殿。
我坐在轿撵上垂着头,想不通周凌清为啥比以前更喜怒无常,想着想着竟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行至坤宁宫,可我前脚进了殿,后脚就有六七个公公搬着书本奏章进了门。
小九站在一旁一脸懵的喊住了正指挥搬运的公公,“这又是哪一出小高公公?”
小高公公哈着笑回道,“奴才只管办事,主子的意思奴才怎么敢揣测——”
他说着就往前头指挥去了,嘴里一直念叨着,“都当心着点!摔碎了你们的脑袋,手里的宝贝也不能着地!”
而后,周凌清就闪亮登场了。
他背手而来,大摇大摆的进了殿里,我此时正一头雾水的看着一屋子来回穿梭的人,满眼疑问。
“养心殿的床塌了,你这里离上朝的地方最近,朕近日须日日早朝,因此,不得不借坤宁宫一用。”
天爷,眼前这个大耍无赖的人跟方才那个大发雷霆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养心殿的床塌了,没有侧殿可以睡吗?你夜夜往后宫笙歌的时候,也没嫌离朝会的地方远啊。况且你是皇上啊,奴役几个人加班加点的造个床出来又成什么问题?
我甚是无语。
“皇上请便——”
整个皇宫都是人家的,还不是人家想宿在哪个宫里就宿在哪个宫里?
“朕冷了你这些日子,你日子倒自在——”
他说着屈身坐在了书案后头的实木椅上,四处张望。
这是看我日子舒坦,要给我寻些绊子的意思?
此时搬运书本奏折的公公也都将物件归置齐了,他们有序的退去了廊下。
殿里只剩了我与周凌清二人。
这时他才看向我再次询问,“这皇后,可还当得惯?”
现在是,交心夜话时刻了?还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我不敢多言,只点了点头,只怕说差一个字又激怒了这家伙。
他见我不搭话,倒也不曾多加为难,只一头扎进了眼前高高堆起的折子里。
这一扎就是俩时辰。
等我迷糊醒来时,他已然伏案睡的香甜,我过去悄悄将火炉往他身侧靠了靠,随手为他披上了个貂毯,这厮毫无察觉,依然打着轻鼾,他的大半张脸沉在阴影里,高挺的鼻梁,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毫无违和感的组成了一张俊朗的面孔,烛火的光晕不断的跳跃着,给这厮周身加了点“人性”,仿佛只有此刻,他才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只是,区区一介苍生。
我这般瞧着他,几乎入了定,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才被他睡梦中无意识调整“睡姿”的小动作惊了魂,立下三步并两步逃般的穿过客堂,奔去了珠帘那侧的寝卧。
等我身子卧躺在床榻上,才敢透过床纱,珠帘偷偷望向外头书案上的周凌清。
只见他身子猛的一震忽的醒了觉,身上的貂毯顺势滑在了地上,虽有那么一刻的呆愣,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抬眼往寝卧这头瞧了瞧,而后慢步出了殿门。
这以后的每天,几乎都是如此,上朝,下朝,夜班批奏章,我与周凌清在同一屋檐下,几乎毫无交流,除了宴请外臣使节时,在一处装装样子,别的时候皆是他为他的家国大事,我履行“皇后”的本分,捎带给子枫备“嫁妆”。
而小俊材,许是待腻了未央宫,每日下学以后必往坤宁宫一趟,陪我吃茶进膳,表演“可爱”,与从前不一样的是,他对周凌清有了莫名的敌意,时常恶狠狠的看着他爹,如临仇敌。
几日后他终于吞吞吐吐的道出了自己的心结,只见他小眉毛皱巴在一起,苦着脸问道,“母后…如果你同父皇又有一个小宝宝,我…还能在你身边吗?”
对于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我感到十分惊讶——可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说你想多了,就算有一天公鸡能下蛋,你父皇同我也变不出个孩子。
小俊材这才放了心,重展了笑脸。
同一天,周凌清却新愁上头——沈从军大军不知何时忽的在长安城外冒了头,此时已在郊外扎营安寨,城内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周凌清却只冷着脸下令将巡街的官兵多了两倍,而后城楼的守门兵士也都换做了精兵。
我瞧着局势紧张如斯,趁着周凌清从折子堆里抬头喘口气的功夫,上前劝道,“后日便是子枫大婚的日子,若实在艰难,婚事不如往后推迟几日……”
周凌清微眯的双眼忽的瞪得极大,用他一贯无所畏惧的口气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亲口定的日子,如何能随意换改?”
这会儿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了,从前说过多少说话不算数的话?
双标狗!
我哈着笑,为他举起了大拇指。
他果然说到做到,街上百姓都没几个,这场婚事却被办的盛大热闹无比,流水席在第二天准时摆在了公主府,不止如此,他还下令要亲自出宫为子枫证婚。
我再一次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三天一早,我与他共乘了轿撵去了公主府,大约到两公里开外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吹吹打打,他坐的端正,目不斜视的对我说道,“但愿朕给赵家如此殊荣,你能记在心里,行事不要让朕失望——”
这个时候我并不知晓这话里另外的意味,只觉皇上赐婚,皇上证婚,赏赐又万千,的确是难得的恩典,我点头如捣蒜,恭维道,“都是皇上照拂,哥哥才能傻人有傻福,乐明替哥哥谢过皇上!”
我的谢意,周凌清如数全收,当然,也不忘再一次划了重点,“你,不要让朕失望。”
此时外头的敲锣打鼓声越发近了—— 直到李德公公掀开车帘,低声提醒公主府已到,我才与周凌清一前一后下了轿撵。
只见外头跪了一地,父亲,母亲,哥哥,他们迎在最前头,周凌清的一声免礼,众人才从冰凉的青石板上起了身,而后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去了厅堂。
新娘子自然是要在吉时压轴出场的,我与周凌清在主位入了座,一刻钟后,子枫才凤冠霞帔红盖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拜皇上皇后,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一整个流程下来,子枫已被一身繁琐压弯了背。
于是,很快,送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