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来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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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不敢抬头,连声音都带着颤色。

    周凌清脸上的欢愉一瞬散了踪迹,手里的茶杯也不负众望的碎了一地。

    只见他轰然起了身,“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时辰前……不过,现已喘匀了气儿……”

    宫人的回答令周凌清舒了一口气,他再不多言,摆驾了未央宫。

    小俊材小尾巴一样跟了过去,不住的问着盈姨怎么了?盈姨是不是有危险?

    周凌清并不理会他,脚步飞快。

    为了这小崽子的身心健康,徐盈盈的所作所为我并未让他知情,如今倒好,竟使他是非不分,好坏不辨。

    我抚额长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他拽了回来,小崽子回来就赌气般回了寝卧,还大放厥词说盈姨有个三长两短,明日的学便不去了!

    我说你放心,你盈姨命数长着呢,你明日的学去定了!

    小崽子输得很彻底,他盈姨不止活得好好的,还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周凌清在未央宫待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下了早朝又直奔了未央宫,合宫一片哗然——这复宠也太快了些。

    我看着吊在廊间的野猪腿,没来由的怒火霎时冲天三丈远,立下走过去一把将冻实了的腿肉扯下来,扔到了雪地里。

    去你的晚膳烤猪腿。

    呸!

    周凌清实实在在的陪了徐盈盈三天三夜,小九对此很愤恨,每天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让人去打探未央宫的衣食起居,最后得出了个结论——徐盈盈这是以死搏生啊。

    丫头随主,她的结论正是我的推测。

    就在我以为这厮在未央宫绊住脚的第四天,他终于想起来还欠了坤宁宫一顿小烧烤。

    于是在第四天的晌午,赔着笑进了门,手里提溜着被我扔到雪地里,没人敢处理掉的猪腿肉。

    “怎么说扔就扔呢?好歹也是朕辛辛苦苦猎场上打来的——”

    他说着近了我的身,我也是长了腿的,他进我就退。

    “这么辛苦打来的,怎么不一起带了去?有人刚从生死边缘回来,正是要补一补的时候——”

    周凌清将手里的东西搁在一旁的茶几上,给我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后,才俯下身四处嗅了嗅,眼睛笑成了月牙,“哪里来的酸味,飘的这样远,竟都到了坤宁宫来?”

    “皇上怕不是幻闻了?这样无中生有是后天痴呆的前兆呢!”

    周凌清被怼也不生气,仍乐呵呵的,“朕知道,你这般做派,是在乎朕的体现,朕很高兴——”

    您那明晃晃的大牙,的确高兴的很明显。

    “朕这几日很想你,你呢?”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笑出了眼纹,“皇上还有功夫想我?温柔乡里脱不出身才是吧。”

    周凌清很有耐心,他继续出言“安抚”我,“这是哪里的话?你且放心,任谁也高不过你去,即便是盈盈——朕今日来,是想同你商议,关于给盈盈复位之事。”

    “你不必同我商量,我永远不会同意!”

    我态度很坚决。

    “你如何对她这般有成见?”

    “那皇上又为何对她处处宽待?”

    我将问题抛回给了周凌清。

    “她是徐盈盈,她在朕心里多年!朕念着这份情意又有什么错!?”

    “她,跟你有情义,却不是跟我,因此,在我这儿,细数从前种种,她死不足惜!”我眼里冒着寒气,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多年的‘意中人’,心如蛇蝎,对个孩童都下得去手,甚至是对有你血脉的孩子下手!小俊材能活下来,你以为是她手下留情?不!是我,是我救得及时,我虽不是这孩子的生母,可我照料他到现在,费尽心机,你虽是他的生父,但你何时为他付出过一丝一毫?唯一为他主持了一场公道,如今又要出尔反尔?这算什么父亲!我这样努力的改善你与孩子的关系是为个什么?——皇上,你得把他当个人看!当成亲生儿子,当成珍珠宝贝!你今日宠幸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这样决绝的反对,要升哪个做贵妃,皇贵妃,我都双手双脚赞成,哪怕令我让贤,我也无话可说,可唯独她!她不行,不能,不配!”

    周凌清终于不是含笑的模样,他那张消失许久的冷峻脸又重出江湖了,“所以,你今日所有的话都是在为你的小俊材鸣不平?这些日子所有同朕在一起的欢乐也都尽为了他做做样子,或者竟还为了楚淮能逃出生天,才委身于朕?”

    这厮怎么这么喜欢把所有的事都混为一谈?

    “现在在聊关于徐盈盈……”

    “回答朕!!!”

    周凌清的声音响彻坤宁宫,我忽的对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失了大望。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长叹一口气,给了他想要“相信”的答案。

    他的拳头在手间握成了个沙包那么大,阴冷的说道,“既是演戏就该演个全套,何必半路卸下装扮呢?你这样,让朕很不爽——你该知晓的,朕虽放走了他,但他只要活着,掘地三尺,也能寻到——”

    “你要——要做什么?”

    我被这厮的言辞惊得回了魂——我是恃宠而骄了,忘记无论谁跟这厮硬碰硬,都会死得很难堪。

    “做什么?你怕了?”

    周凌清眉毛一挑,背手转过了身。

    “你我之间的争执,何苦牵连无辜?楚淮如今已是一介庶民,皇上手握天下,难不成要欺压平头小百姓?”

    周凌清是没脸皮的,他留下一句,“自然不必朕亲自动手,你且走着瞧——”就飘然远去了。

    “坤宁宫”自此又成了冷宫。

    小俊材可太高兴了,他再也不用见到周凌清那张凶煞的脸了,因此每日下学回来吃了晚膳就要展现当天才学会的知识,一展现就是半个时辰。

    可我听得是云里雾里,毕竟我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

    跟小俊材一样高兴的,大约还有未央宫,虽然迟迟没有复位的诏书下来,但因为她的日日自省,惹得周凌清百般疼惜。

    二月二龙抬头那一日,徐盈盈终于解除了幽禁,她衣着素净,悄然混进了来请安的妃嫔里,在最后一个小凳入了座。

    但不得不承认,人长得好看,是低调不起来的,她一来大家就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说戕害皇嗣,竟还敢大摇大摆的出来现眼,不知廉耻!

    也有人说,有没有戕害皇嗣另说,皇上对人家可是又重新看中了。

    自然也少不了投以羡慕嫉妒恨眼光的人。

    当然,也有完全不好事的,比如淑妃,惠婕妤,这两位是一言不发,只低头瞧着自己个儿的锦绣宫鞋,仿佛要盯出来个洞一般。

    徐盈盈姿态很低,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上来就历数己过,虽然我冷着脸,但她能屈能伸的很,声泪俱下的样子,让人为止动容。

    除了我。

    我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并说出了“请再也不要踏及坤宁宫”的话。

    她仿佛早就料到了我会说什么,转身走得很潇洒,对小俊材的一声盈姨也置若罔闻。

    事实上,她实在不需要来讨好我,只要周凌清认可了她的悔过之心,宫里,乃至全天下人的眼光她都不必在乎。

    她今天的登门“请安”,也不过是做给周凌清看——瞧,我低头了,但她不满意呢。

    时间很快到了阳春三月,周凌清放的狠话并没有实现,说的“走着瞧”,也没让人瞧出个啥。

    但小俊材的变化可太大了,一眼就让人瞧个明白——他年后就如雨后春笋般长了起来,如今稍不留意,肥嘟嘟的婴儿肥,已经有了些硬朗的线条。

    这几日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蹴鞠”,日日下了学都要磨人去没人的空地踢一踢,天儿左右也长了,有时候我也跟着去“观战”,今天的太阳更是不下山般长在了空中,我在小俊材的强烈请求下,也穿了轻便的衣裳下了场。

    整个坤宁宫的小丫头小公公也下场的下场,助威呐喊的助威呐喊,但老胳膊老腿不比小朋友的“年轻力壮”,七八个回合之后,终于没人能跟精力旺盛的小俊材过招了。

    于是在我拿“干什么都要适可而止”的大人道理压人一头后,小崽子不情愿的妥协了。

    我们踢了个“尽兴而归”。

    哦对了,除了小俊材。

    我们一行人嘻嘻哈哈,说说闹闹的回来后,小俊材第一个冲到殿里寻水喝,但刚进去,下一秒就像被“未知的力量”弹了出来,他惊慌失措的大步跑到我跟前,口语着,“父…父皇在里头……”

    ???

    我故作镇定,“你父皇许久不来了,你不想他?”

    小俊材看一眼里头,再看看我,假笑着,“我还…还有功课,对对,先生还……还留了功课,我……先去读书了!”

    话毕就兔子般跑的没了影——不成想,有朝一日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功课”竟成了他的挡箭牌。

    我让身后的一众人也就地解散了,而后壮士断腕般进了殿。

    周凌清端坐在桌案后的红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封纸信,看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