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暗林栖鸢 第四卷 雁阵惊寒 第六章 涸辙暴鳞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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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战端初始,那位老者便在芷仪的掩护下退出战场,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在一处墙角后掩身,观察着战局的风吹草动。因为在与那只奥菲以诺初遇时,一种莫名的熟稔感便在老者的心头蔓生,他虽然从未见过这般可怕的怪形,却似乎听过他的声音,只是瞬时的惊恐下,他的记忆只余下一片空白。

    但他越是避之不及,那种难以言喻的惶恐和茫然就越发在心间冲撞,迫使他停下脚步,不得不开始推敲这个怪物的身份。“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老者的五指紧紧扣握着墙柱的拐角,无言默视着对垒的两人。

    与此同时,易彬的战斗也正在打响,接连截杀两只奥菲以诺后,易彬仍驾驶机车,于战区之中巡视。突然,易彬口袋中的手机却发出一阵震动,这也让易彬有几分意外:“奇怪,如果有敌袭的话,不应该直接在通讯器告知吗,这种时候会是谁发来的消息呢?”

    带着几分疑惑,易彬将机车停在路边,随后便取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封电子邮件,发信人的名称是一串难以辨认的乱码,但当易彬看清了信件内容时,却不免轻声惊叹。信件上只有一处地名,虽然从未造访,但易彬知道,它就位于战区腹地,而在下一段,却标注了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北腾,其后,则是五个令易彬毛骨悚然的字符:夜芷仪 危险。

    “这是怎么回事?芷仪前辈怎么会在那里,北腾又怎么会出现?”疑问接二连三,但易彬已经无暇细思,就算不能确定邮件的真伪,发信人的身份和意图,但唯有一点,易彬深信不疑:决不能让芷仪身处险境,哪怕只有微薄的可能性,他也一定要前往证实。拧动油门,易彬发动机车,向着目的地快速驶去:“前辈,坚持住,我马上就到!”

    “我承认,你确实比我想象的强一点。”这时,北腾提高了音调,一步一顿地转过身去,正视芷仪道:“但从现在开始,你的好运气也就到头了!”话音刚落,北腾的周身重甲顿时裂解,化作形如鬼魅的龙人态,随后便如流影般迅速袭向芷仪。

    然而,此刻的芷仪,却再也没有最初的惶窘,她知道,从战斗伊始,自己就在等候的时机,终于到来:“你中计了,北腾!”言罢,便将手中的一张卡牌刷下醒弓。

    一面镌刻着飞蛾花纹的浅蓝光幕凭空浮起,又迅速汇入芷仪胸前银铠,就在北腾奔赴芷仪身前,企图施以一拳重击时,一面浅绿色的环形护盾悄然成型,截下北腾的重拳,无论北腾如何发力突进,却终是寸步难移。

    “这个护盾,难道是!”就在北腾与之角力时,他突然忆起,曾经在加拉哈德区,芷仪正是用这样一招抵御了一众莱欧骑兵的袭击,而当后续的画面映入眼帘时,北腾顿感心头一震:“不对,这个护盾,还有其他的效果!”

    北腾正要后撤之时,才发觉为时已晚,原本如镜面般平整的护盾,突然泛起粼粼浮光,顷刻间,便如同泡影般碎裂。北腾只觉一股与自己旗鼓相当的猛力袭来,仓促之余竟难以招架,向后连退数步。

    “这张卡形成的护盾,能够反弹对手的攻击。这张卡她应该早就准备好了,但一直没有用,她是故意等我使用龙人态,用这招控制住防御下降的我!”余光看向渐行远去的芷仪,北腾这才知晓对手的计划,但很快,他的面容却被一抹冷笑覆盖:“但那又怎么样呢,护盾只能使用一次,接下来我只要再进攻,你就必死无疑!”

    然而,还未等北腾站定,几根形似游蛇的翠绿藤蔓却从他的身旁蠕动而出,直至死死地缠绕在他的四肢上,藤蔓顿时紧绷,如同锁链将北腾绑缚,令其动弹不得。“什么,这些是从哪里来的?”北腾放眼望去,才见这些藤蔓的出处,正是芷仪手中的醒弓,方才惊觉:“原来,这也是她计划好的吗!”

    “这样一来,你就跑不掉了!”芷仪说着,便将手中醒弓一拽,虽然她的力量尚且绵薄,但藤蔓的怪力,却近乎要拧断北腾的手足。“就这点本事,也想困住我?”虽然言辞不屑一顾,北腾的叫嚣声却显然愈发急促,虽然四肢禁锢,但他头顶的犄角上,还是迅速援引雷光。

    但就在这时,芷仪再次拉动弓弦,青箭疾驰,弹指间便击中了北腾头顶电光,一声震爆,夹杂着北腾凄厉的哀鸣,硝烟退散时,那一对如同军刺般的尖角,也都在爆破中尽数这段。

    “嘁,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正当北腾语气狰狞地怒言时,却见芷仪竟快步向他奔来。虽然两人的间距不断靠近,但藤蔓的绑缚却没有丝毫松动。就在芷仪来到北腾身前时,她随即扬起醒弓,纵向斩落于北腾的胸膛,火花频闪,没有重甲的庇护,北腾自是被这一击斩倒在地。

    “现在就是最后一击了,北腾,为你作的恶付出代价吧!”芷仪朗声宣告着,便将左手掌心的最后三张卡牌旋出,依次刷下醒弓,“Float”“D

    ill”“To

    ado”三声电子音依次回应,蜻蜓,海螺和雄鹰的光幕随即升腾,又融入芷仪的胸膛。

    随后,几缕阵风从四方涌来,抟旋于芷仪的身边,如同一团漆黑的龙卷护卫在外,风势骤增,顷刻间只余下猎猎响声。在迅风的依托下,芷仪的身形缓缓悬浮,当她停滞于半空时,便向着北腾猛地踢去。

    烈风如刃,几乎要将北腾的肢体绞碎,但面对如此迅疾的攻势,北腾却报以不以为意的一声冷哼:“就算你控制住我又怎样,没有红心Ki

    g的强化,你的战斗力也不过如此。只要我能够恢复魔人态,你这一招也奈何不了我!”

    然而,就在北腾攥起双拳,试图重整重甲时,一阵灼烧般的剧痛却突然在他的腰间传来,顿时剥夺了他全数的力量。“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惊愕之余,北腾便瞥向阵痛之处,才发觉那里正是被易彬烙刻在自己左侧肋下的那道枪伤,在芷仪挥刀斩过后,创口再度恶化,银光间歇,阵阵疼痛也如浪潮般袭向自己。

    “混蛋,怎么会,完全使不上力气!”北腾几经尝试,却终是以失败告终。而这时,芷仪已是一击正中北腾的胸膛,呼啸的风声中,四根藤蔓亦在撕扯中应声断裂,北腾的身形,在重击之下倒飞而出,直至重重地摔落在地。

    北腾挣扎几许,终是以一团虚影重化人形,此时,他原本褴褛的衣衫,更是残破不堪,暴露的肌体上,遍布千疮百孔的伤痕,龇牙咧嘴地喘息时,嘴角却是沿淌着一道血痕,他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直勾勾地瞪视芷仪,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女孩,竟会将自己击败。

    “你输了,北腾!”结束攻击后,芷仪便翩然落地,她执掌醒弓,将一段利刃指向北腾,朗声宣告道。不过,芷仪并未察觉的是,就在自己的身后,当那名老者看清了北腾的容貌时,却不免哑然失语。他怎么也不曾料想,自己和他竟会在此时此地,以此等绝望的情形相逢。

    十七年前,那是老者最后一次见过他,当时,他作为儿子朋友的学生,将一个孩童交给了自己,并委托自己照顾他长大,随后便失去了音讯。十七年间,老者预想了无数的结局,却不料,真相竟是如此残忍。想到这里,老者不免从墙根处走出,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两人走去:“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变成了这样……”

    然而这一切,北腾并未在意,他的心中,早已充斥了落败的不甘:“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我还要,我还要杀了他呢,易彬,我还要杀了你啊!”北腾试图起身,但重创之下已无余力,但这时,他的手却无意碰到了身旁的一根玻璃试管,那正是他在最初袭击时,从老者的口袋中掉出的,其中装盛的,正是那枚红色结晶。

    “呵,该说我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北腾的嘴角咧起,露出一副令人胆寒的怪异笑容,随后,他便扬起一掌,将那枚试管拍碎,随后便拾起结晶,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不可以!”这一幕被老者看在眼里,他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大声劝阻着,也加快了步伐,但终究还是为时已晚。“什么?”事发突然,就连芷仪都不及反应,就在她试图快步上前阻止时,几道殷红的雷光顿时从北腾的胸口绽现,击落在芷仪的脚边,引得一阵地动山摇,迫使芷仪停下脚步。

    而当芷仪举目望去时,才发现刚才几近技穷的北腾,此刻竟已重新站立,几道赤色的电流,不时在他的身躯上蔓延,肌肤的每一处伤势都已是无影无踪。“原来如此,你还真是弄到了一个好东西呢,血玫。”北腾抬起一手,翻转旋挪,细细端详着,不由得哼出一声冷笑。

    此时,他的面容再度被一抹灰白鬼纹附着,继而便化作魔人态下的奥菲以诺,无论凶器坚甲,此刻都已复原如初,变身完毕时,一圈赤色光环四散而去,经行芷仪身边时,也令她不免退开一步:“他的力量,好像比刚才更强了……”

    “好了,看来游戏又可以继续了。”北腾举起拳刃,在身前凭空斩下,语气又重归藐蔑和冷峻:“我对你有点烦了,去死吧!”话音未落,拳刃之间便涌现一团赤色电光,随后北腾将手一挥,电光甩脱利刃,直扑芷仪而去。

    “不好,后面还有那个老爷爷!”芷仪本想躲闪,却猛然惊觉身后手无寸铁的老者。没有丝毫迟疑,芷仪便架起醒弓,挡在了老者的身前,纵然他知道,对手这一击异常之强,自己可能难以抵挡。

    然而,就在电光即将冲撞芷仪时,一道靛蓝的光芒却如箭矢般从一旁射出,于千钧一发之际,正中雷光。霎时,电流引爆,虽然震耳欲聋,但对于芷仪而言,感受到的却只是一阵迅风。

    正当芷仪循迹望去时,才发现一旁不远处,正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靛蓝色的联盟队服,深邃的一双黑瞳,手中一把黑白相间的配枪,正是她朝思暮想之人:“易彬!”

    “好险,终于赶上了。”眼见自己截下对手的攻击,易彬喘息稍平,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当他看到身着甲胄的芷仪时,自是难掩诧异。“芷仪前辈,您怎么会拿到骑士系统,又怎么会到这里来?”易彬赶忙来到芷仪身边,连声问询道。

    “有人把Chalice的腰带放在了我的房间门口,又告诉了我这里的地址,我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结果真的发生了袭击。”芷仪如实应答着,不过,友人的到场,显然令她颇感心安。

    “您没有受伤吧,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易彬一面问着,一面上下打量着芷仪,虽是铠甲着装,但易彬觉察到,无论是口吻还是体态,芷仪都表现得一如寻常,不似负伤之貌。“嗯,放心吧,我很好。”芷仪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了身后的老者:“被袭击的是那个老爷爷,看样子他应该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