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一十六章 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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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俩久别重逢,刚见面就送了李钦载一份重礼,孝心可谓是感天动地了。

    有点出乎意料,跟李钦载脑海里的画面不一样。

    李钦载原以为抱着荞儿转圈圈,荞儿在旋转的世界里天真无邪地大笑,李钦载的眼神充满怜爱,再配上轻柔舒缓的BGM,此情此景可入诗入画,唯美得像即将泪崩的韩剧。

    如此温馨浪漫的画面,居然猝不及防吐了李钦载一身,荞儿这辈子怕是很难交到两个以上的女朋友了,终生大事只能靠腐朽堕落的婚姻包办陋习。

    “好大儿,你真是孝到为父了……”李钦载叹了口气,任由下人手忙脚乱给他换衣裳。

    荞儿仍然两眼发晕,站都站不稳,李钦载想了想,试探道:“要不,咱们反着转两圈?负负得正嘛……”

    “爹,不转了,再转就死了……”荞儿果断拒绝,虽然脑子发晕,但仅存的理智为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李钦载牵起他的手,笑道:“走,回家。”

    府门突然大开,李勣领着一家老小静静地站在国公府的门槛内,众人皆含笑注视着父子二人。

    李钦载一愣,急忙上前行礼:“拜见爷爷,爹,娘……”

    李勣跨出门槛,笑道:“多少年了,尚无人能让老夫出门迎客,你是第一个。”

    “爷爷折煞孙儿了,都是一家人,爷爷何必亲自出迎,今日如此客气,以后您抄棍子满院追杀我时,孙儿的心理落差会很大的。”

    李勣脸色一沉:“国朝功臣,一点体统都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混账!”

    接着李勣语气一缓,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虽然嘴仍然很贱,但你在吐谷浑干得不错,老夫不夸你征战勇勐,也不夸你绝境中仍誓死不降的气节……”

    “吐蕃兵围鄯州,你为救全城百姓,不惜以身犯险,以数千之师正面迎击数万吐蕃贼,仅此大仁大义之气魄,便不愧是我李家子孙。钦载,干得不错,老夫以你为傲。”

    李崔氏拽着李思文上前,抱着李钦载就哭,一边哭一边使劲揉着李钦载的脑袋,泣道:“听前线军报时,可把为娘吓坏了,你就这么浑,被几万吐蕃贼重重包围,还敢跟他们拼命,混账东西,胆子长毛了是吗?”

    李钦载被李崔氏狠狠捏住脸蛋,痛得龇牙咧嘴,含湖地道:“娘,再捏就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呸!刚回家说甚不吉利的话!听说你救了数万百姓,在菩萨面前可攒下了数万功德,菩萨若有灵,将你的功德折算成寿数,你能活几百年。”

    李钦载感动地笑,父母的心思总是最纯粹的,他们都只是纯粹盼着孩子好,长命百岁。

    一众亲人纷纷上前招呼,长辈揉揉他的脑袋,说几句夸赞的话,平辈又是捶胸又是掏裆,以此表达亲近,国公府外一片沸腾喧闹。

    一道轻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人群外,抿唇看着他笑。

    李钦载看到了她,当即分开众人,也不顾世俗礼法,当着众人的面将她狠狠拥入怀中。

    “呀,夫君,快放开,好多人呢,妾身以后怎么做人!”崔婕又羞又喜地道。

    李钦载仍抱着她:“自己的婆娘,抱一抱咋了?他们难道不抱自己婆娘的吗?”

    崔婕满面羞红道:“快放开,长辈们都在笑咱们呢……”

    李勣等长辈皆捋须笑吟吟地看着夫妻二人团聚,李崔氏更是喜不自胜,咯咯笑道:“这门亲事算是许对人了,看看夫妻俩的恩爱劲儿,明年定能给咱们添个孙儿。”

    李思文没说话,但笑呵呵地捋须注视夫妻二人。

    站在门外与亲人们寒暄后,李勣招呼众人进门,前堂设宴。

    以往李家的生活方式颇为简朴,府里虽然和大多数权贵人家一样豢养了歌舞伎和乐班,但李勣作为一家之主却很少赏歌舞,通常只有贵客临门才有这待遇。

    但今日李钦载归京,李勣破天荒地下令传歌舞,在丝竹箫笙的奏乐声中,美貌鸟娜的舞伎们在前堂中央翩翩起舞。

    李钦载被安排坐在李勣的身旁,他的另一侧坐着崔婕,荞儿则独自坐在一张小桌后,睁着迷茫的双眼看着舞伎们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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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通,这种扭腰撅臀转圈圈的舞蹈有啥好看,为何大人们却乐此不疲。

    还不如弹弓打鸟。

    崔婕坐在李钦载身旁,笑着为他斟酒,执壶的刹那,崔婕眼尖地发现,李钦载的手掌上有一块半月形状的印记,一看便知是被人咬的,上面的齿痕很清晰。

    崔婕脸色数变,执壶的手微微发颤,最终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仍然为李钦载和李勣斟满了酒。

    这块半月形状的牙印,定是一段不平凡的故事。这段故事里,没有她的参与,但她知道,夫君一定会将故事完完整整说给她听。

    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能活着已是蒙天之幸了,那段关于牙印的故事,与生死相比,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崔婕抬眼看着李钦载,他的眉目如旧,仍和以前一样谈笑风生,说话也仍然气人,可夫妻毕竟同心,崔婕从他脸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有蜕变,有沧桑,还有一丝悲悯与豁达。

    这是她的夫君,此刻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画面,他手执利剑,在重围绝境中高高仰起头颅,誓死不屈,他麾下的将士满腔赤胆,怀必死之心与敌拼命。

    听军报说,他曾陷入吐蕃军的重围,几乎九死一生,若苏定方大军迟来一步,他与她从此便阴阳永隔。

    绝境中拼命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除了与敌同归于尽,是否有那么一瞬想起妻儿?

    也许有,也许没有。男人的世界,不是那么容易走进去的。

    一轮轮你来我往的敬酒,李勣已有些醉意了,通红着双眼拍着李钦载的肩,道:“钦载,你做得不错。说句实话,纵然老夫出使,恐怕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吐谷浑啊,从隋朝起,便是中原帝王心心念念欲纳入版图的梦想,如今你仅只靠数千兵马便拿了下来,为大唐立下泼天大功,好,哈哈!不愧是我李家好儿郎,大丈夫当如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