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百四十五章:鳗鱼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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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试完火炮之后,火器局又当着陈云甫父子二人的面展示了一轮火铳的试枪情况。

    有进步,但效果不理想。

    火铳的发展历史耳熟能详,源自唐末炼丹师发现火药,后在南宋研发出第一支投入军队使用的突火枪。

    等到元朝时,火门枪开始诞生,元末农民起义大潮其积极的一面就是推动了火器等军事装备的研发进程。

    洪武初,明朝武备志记载,火门枪开始作为军事装备进入到军队体系中。

    “每百户铳十。”

    这里的铳,指的就是火门枪。

    而在陈云甫的眼里,火门枪都没资格叫火铳,就好像以前那些动不动就炸膛的火炮没资格叫火炮是一样的道理。

    火门枪的结构及使用原理和突火枪几乎如出一辙,有着精度差、射程短、装填麻烦、需要两个人才能操作等弊处,因此陈云甫从来没打算像朱棣那样搞出一个神机营来。

    他让火器局上马研发的火铳是将点火装置后移的那一种。

    这种火铳一个士兵就能使用操作,才有资格叫火铳。

    要说什么时候能将装弹后移的时候,那才有资格叫火枪。

    戴绍宁说道:“前膛、药室、弹函、手柄(枪托)是我们火器局眼下正在研发火铳的四个重要组成部件。

    而这其中,最难攻克的技术问题,就是前膛的枪管打造,如果使用平滑的枪管则打出去的弹丸精度极差,因此我们设计出了一种带膛线的枪管。

    如此一来,射击出去的弹丸就具有了稳定性,且射程更远、动能更强。

    不过这对枪管的要求就更加严格。

    我们火器局已经试验了很多种不同矿石材质打造的枪管,目前还是不够理想,每年朝廷调拨我们火器局的研发经费,大部分其实都用在了设计枪管上。

    只要将前膛部件的技术问题攻克,那么稳定性高、射程远的火铳就可以大量生产组装军队使用了。”

    膛线。

    也就是前装线膛枪,别名,来复枪。

    十五世纪初德国将会研发出第一支前装线膛枪,换言之,也就是十余年后。

    在火枪的研发进程上,中国在永乐年已经开始逐步落后于欧洲。

    虽然这种落后并不明显,但越往后则越大。

    等从火器局回城后,陈景和就明白陈云甫今日带他出城的原因是什么了。

    其实他的父亲早就已经为他、为他们陈家的未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些准备,不单单只是政治上的后手,也不单单是军队上的后手,还有。

    军事科技上的底牌!

    那些外分封出去的王,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中州的南京,陈云甫藏着如此多的好东西。

    他们能看到的,只是陈云甫想让他们看到的。

    “这十年,孤让这个国家富裕到如今这个程度,他们以为,孤给这个国家留下的只是如山似海的金银吗,只是广州、泉州那两个市舶司吗。

    那么多的钱、那么多的资源、那么多的奴隶都去了哪里?”

    车辂内,陈云甫的话让陈景和听的战栗不已。

    “都在孤的手里攥着呢,将来,留给你。”

    这个天下到底什么样子,除了陈云甫,谁能真正窥探到国家机器的庐山真容!

    陈景和突然想到当年打靖难之役前的时候。

    那一年自家老爹倒台,所有人都认为陈云甫会是死路一条。

    结果却是陈云甫不动声色间夺了这天下的权力。

    “我想让朱棣、朱桢这些人什么时候死,他们连第二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这就是自己的父王。

    现在可能也一样吧。

    常茂、蓝玉这些人,只是陈云甫让他们活着他们才能活着,仅此而已。

    陈景和心中突然想到一个小时候从陈云甫这听过的故事。

    鳗鱼效应。

    还政给朱允熞,就是对他陈景和的鞭策。

    如果自己不能成才的话,那么自家老爹能留给自己的东西,恐怕就会大打折扣,能保住自己及后人的命,但权力会流失不少。

    除非,自己能让陈云甫相信,自己是有能力挑起九州社稷的英主。

    那,陈云甫又给朱允熞留下了哪些后手呢?

    陈景和默默看向身边的老爹,心里全然明白陈云甫的打算了。

    在后者的眼里,朱允熞也是他的‘孩子’!

    所以,陈云甫是打算让他陈景和的未来和朱允熞的未来捆在一起。

    两个人互相鞭策着前进,谁一旦懈怠下来,就会失去分配国家权力的资格。

    自己是禹王太子,这些年因为这个身份确实懈怠了不少,认为等将来陈云甫百年之后,自己自然就会继承这个国家,继承九州共主的无上权力,但实际上,自己的父亲压根没打算把一切都交给自己。

    没有竞争,何来进步。

    权力如果一家独大,那么这个掌握权力的人就不会再进步,这个国家也不会再进步,历史,已经证明过很多次了。

    任何王朝都是如此,循环往复。

    而凡是进步的王朝或者国家,权力,从来不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内卷,果然是无处不在。

    陈景和到底还是年轻,想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甚至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看着身边坐着的陈云甫,就感觉曾经血浓于水、无比亲切的父亲是如此陌生,好似被团团迷雾所笼罩着一般。

    如此的不真实!

    一时间,陈景和甚至有种错觉。

    自己的父亲,是真实存在的吗。

    “大王,到了。”

    车辂缓缓停下,穆世群的轻唤打破了沉静的车厢,陈云甫站起身的同时也惊醒了陈景和。

    “儿子,到家了。”

    “啊!是。”

    “想什么呢你。”陈云甫看着满脸大汗的陈景和,递过去一张丝帕:“怎么满脸的汗水。”

    陈景和垂首道:“车内太闷,儿臣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看看?”

    “儿臣没事,透透气就好了。”

    陈云甫点点头走出车厢,踩着软凳而下,杨士奇便凑了上来。

    “蓝帅今天去了吏政部,说是想从行政学院里选一批储备官员随他去漠庭。”

    “嗯,他这次回来的原因孤早就猜到了。”

    陈云甫点点头:“仗打完了,那么大的疆域总需要人治理吧,他那又没有一个现成的俞以丰。”

    “那,蒙州建制和蓝帅的封王大典......”

    “你挑个好日子,给蓝帅办了吧,办完之后,他也该离开了。”

    陈云甫叹出口气来:“士奇,孤身边的故交越来越少了啊。”

    蒙州一旦建制,蓝玉就势必要走,可能还会有很多很多的人随着蓝玉离开。

    举目间,南京城里的故人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间,自己大九州的战略构图,已经有了三个州。

    鳗鱼效应,就快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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