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先来？”

    若琳缓步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表情轻松的活动了一下手腕。

    虽是如此问着，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陆渊身上，身上也浮现出了大斗师才有的斗气铠甲。

    很显然，她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对手是陆渊。

    “嗯……”

    “我后来吧！”

    “还望手下留情点！”

    萧炎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若琳，又看了一眼坦然自若的陆渊，考虑到自己请假的问题，不想过早的失去对手，也不想被这位好说话的女导师记在黑本本上，如此，对陆渊说道。

    “放心吧！”

    若琳微微挑眉：“我下手有分寸，无论是面对你，还是面对他，点到为止，你觉得怎么样？”

    前半句话是看着萧炎说的。

    后半句话是看着陆渊说的。

    很显然，若琳有非常强的自信。

    萧炎欲言又止的抬起手，默默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却遮掩不住嘴角流露出的那丝苦笑。

    萧薰儿也是微微抿嘴。

    她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在憋笑这方面，没经过任何练习的她对表情的管理实在是有些生疏，如果不是她目前很努力的尝试，恐怕，也早就笑出了声。

    来到现场的人不多。

    陆渊，萧炎，萧薰儿，萧宁。

    萧宁的毅力还是值得表扬的。

    虽说有萧玉的提示和抢跑的嫌疑，但在所有未通关的萧家子弟之中，只有他，先一步抵达了院内，看见了萧炎和萧薰儿两人的背影，也看见了缓缓走入院内中心地带的陆渊。

    当然，萧宁也懂什么叫做分寸。

    并没有把“姐夫”这两个字喊出来。

    哪怕他非常想要抱大腿。

    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脸上青紫色的肿块，默默的站在萧炎和萧薰儿身后，兴奋的看着场内即将发生的战斗，毕竟，由于他来的早，若琳在之前和陆渊说那些话时，他也都听见了，自然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惜，这只是他自认为的猜到。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陆渊只需要平静的把太虚骨剑收回虚空里，然后施展一手斗气凝兵，即便没开战，也没说什么废话，若琳和在场除了萧炎和萧薰儿以外的所有人就都傻眼了……

    “斗灵？！”

    若琳的声音都变得高亢了几分。

    看着陆渊手里那杆纯冰质的长枪，眼前都有点发黑，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才确认自己没看错，心态也渐渐平静下来……个鬼啊！

    只有斗灵及斗灵以上的强者，才可以用自身的斗气凝聚出兵器，无论这种兵器是什么类型什么材质的，但是，像这种特殊的能力，是只有斗灵及斗灵以上的强者才可以掌握的！

    这里面涉及到的很复杂的原理。

    详细解释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最简单、最直白、也是最容易被理解的解释，其实，就是说：只有斗灵及斗灵以上的强者对斗气的操控力度与操控精度才达到了斗气凝兵的水准，斗灵以下的，要么就是操控精度不达标，斗气释放出来，根本不听使唤，要么就是操控力度不达标，斗气的质量达不到凝聚的程度，就像是固态与液态之间的区别一样，就算精度够了，也不能弥补质量上的差距。

    所以，斗气大陆亘古以来，就从没听说过有谁能在没达到斗灵境界的时候就能斗气凝兵的，即便是十五岁的斗灵，也不可能打破这条定律。

    而且，斗气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这玩意几乎不可能拔苗助长。

    想要透支身体的潜力，在短时间内换取大量斗气，这种方法倒是有，但想要透支身体潜力换取更高的境界，这种方法还从没听说过。

    具体的例子就是海波东与云山。

    当年，蛇人一族一战。

    海波东燃命跟上了蛇女蝶。

    可惜，最终还是没保下来。

    因此，透支身体的潜力，也就是透支自身的寿命，用以换取大量斗气，这种方法其实是可行的。

    但是，如果透支身体潜力能换取更高的境界，而非换取区区的斗气，恐怕云山也不至于跟魂殿勾结到一起，云山的天赋，云山自己当然知道，如果有这种机会，用剩下那几十年的寿命，堵突破成功后平添两三百年的寿命，这笔买卖绝对是值得，而且，还不必受人限制。

    云山绝不会听不明白这个道理。

    也绝不会算不清这份账。

    因此，真的是不能，而不是不行。

    所以，就本质而言，斗气这条超凡之路其实是相当均衡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一个人修炼的速度，天赋决定了一个人修炼速度与终生修为的上限，灵魂力，也就是统称为精神力的特殊力量，又决定了一个人对斗气的操控精准度，而斗气，却又决定了一个人的整体实力。

    总而言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所以，并不是说，透支身体潜力就能换取到更高的境界，在加上之前那个斗气凝兵的案例，即便是若琳再不想去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名为“萧渊”的十五岁少年，就是一位斗灵，而且，还是在各种意义上都超越了她这位五星大斗师的斗灵！

    重点是……

    “萧渊”年轻啊！

    这已经年轻到了离奇的地步！

    和“萧渊”对比，她，若琳，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比“萧渊”大了十岁左右，境界上竟还被反超了！

    只是这一瞬间，若琳就被打击到了有点自闭的地步，看着不远处这个毫无动手想法的“萧渊”，也明白了“萧渊”的意思，苦笑着摆摆手，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萧家是怎么冒出你这种妖孽的，不过，既然你是斗灵我是大斗师，这份显而易见的差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那我也没必要跟你继续战斗下去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若琳又是苦笑一声：

    “抱歉，忘了。”

    “准确的说，战斗都还没开始。”

    “不过，结果是已经注定了。”

    “你的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了。”

    “至于说，其他学员会对此有意见，你不用管，我相信院长他们也不会管，甚至有可能说出，谁能在十五岁成为斗灵，谁一样能额外获得一个学员名额之类的话来，反正这些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天才，确实要有天才的特殊待遇。”

    “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平。”

    说罢，看向陆渊：“我认输，如何？”

    “当然可以。”

    陆渊点点头。

    认不认输，是若琳的权力。

    他只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实力确实能免去很多麻烦，再不济，也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若琳是个明白人。

    嗯。

    也可以是“明败人”。

    没有反抗，是她给出的最优解。

    不过……

    接下来……

    萧炎面对的可就不是什么简单模式了！

    在陆渊这里憋了一口气的若琳，就算不动用全力，少说也要刁难一下萧炎，别以为女人的报复心和她们的圣母心一样均衡，这玩意是成反比例增长的。

    好在，若琳下手有分寸。

    “该我上了。”

    萧炎也知道若琳下手有分寸。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自己必定挨揍的下场。

    苦笑一声，如此安慰着自己。

    旋即，走上了场。

    陆渊笑着拍了拍萧炎的肩头。

    一缕特殊的斗气被附加到了萧炎的左臂上。

    萧炎也是个影帝，或许他的演技在三年前还不怎么好，可是，在如今，他的演技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的上是一骑绝尘的存在了。

    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一下手腕，默默感知了一下沉重了不少的左臂，顿时就明白了陆渊的意思，将自己的斗气延伸出去，接纳了这缕异常凝实的银色斗气，感觉空气的流通似乎都快了几分。

    “嗯？”

    “空间属性的斗气？”

    药尘的声音蓦然在萧炎心底响起。

    语气里，还带着满满的惊讶。

    末了，感慨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斗气的所有属性里有空间这种特殊属性，光暗属性都极其罕见，也难怪那小子能在斗皇时期就悍然击杀斗宗，像这种斗气，天然就在空间方面对修炼者有着特殊的增幅，保不齐，这小子斗宗时，都能灭杀斗尊！”

    “老头……”

    “空间，这么罕见？”

    “我感觉这玩意也不怎么高端啊！”

    趁着还未开打，萧炎好奇的问道。

    他是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来看的。

    而在现代人的视角里，先不说现实世界里有没有超凡者，就算是有，大部分人也看不见，因此，大部分人对于超凡世界的印象还是源自各个与动漫，而在各种和动漫里，像“时间”、“空间”这种东西，要么是主角的标配，要么就是烂大街的东西，不值钱。

    就按主角的标配来说。

    假设一个主角，一种空间能力。

    天下的与动漫又何止千千万！

    因此，即便是按照主角来计算，这玩意都是烂大街的东西，萧炎如此蔑视空间之力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由于陆渊和药尘这两座大山，强行把萧炎的认知与见识也拉升到了齐平的地步，陆渊和药尘能蔑视斗宗，是因为他们有这份实力，而萧炎能蔑视斗宗，只能说是见识在作祟。

    萧炎自我感觉良好。

    但这番话却把药尘气的够呛。

    如果不是眼下的时机不对，药尘真想从戒指里蹦出来，拿着鞭子，给萧炎继续加练十二个小时。

    没学会爬，眼光就落在了飞上！

    走呢？

    跑呢？

    你也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斗宗确实不强。

    全盛时期，只是他一个眼神就能摁死的蝼蚁，全盛时期，也只是陆渊挥挥剑就能解决的对手，但你如今连斗皇都不是，连斗王都不是，斗灵、大斗师、斗师、斗者你都不是！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斗之气八段！

    在这里看不起空间属性的斗气……

    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萧炎倒不知道药尘是什么感想，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体内的斗气全部调动了起来，旋即，摆出了一个生涩的姿势，似乎是要施展某种斗技，却又不太像。

    “出去之后，可别说是我教的。”

    药尘本就因为萧炎之前的话气的不轻。

    看见这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语气更坏了三分：“我教你的八极崩，难道就是这个姿势吗？”

    “这不刚学没两天吗……”

    萧炎不好意思的在心里吐槽道：“打着打着，说不定我就能找到感觉了，不经过实战又怎么可能积累实战经验呢，不经历实战又怎么可能更高的磨炼斗技呢，一些小细节都不要在意，没问题的，相信我，老头！”

    药尘被萧炎这两句话噎的差点就没上来气，虽说他现在是灵魂体，但这不妨碍他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无语。

    一些小细节？

    没问题？

    还相信你？

    我信你个皮皮虾！

    你要是一个根基扎实的斗之气八段倒也罢了，他药尘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虽然不敢自夸是全能型的，最起码，也没什么明显的缺点，而以他的见识和手段，培养出来的弟子或许会弱于八大古族培养出来的嫡系子弟，但是，哪怕是放在中州里，也不算是什么西贝货了，放在西北大陆这个一向被誉为最贫瘠的大陆上，无论怎么说，也能做到同境无敌。

    斗之气八段，在一位五星大斗师的手下撑过三招，不难。

    如果说，让一位斗之气八段战胜一位五星大斗师，这倒是个不错的挑战，只不过这种挑战的难度不小，即便是换他来操作也没太多的把握就是了。

    毕竟，他所经历过差距最悬殊的一场战斗……

    准确的说，倒也不能算是战斗……

    完全就是他被单方面的追杀……

    对手，是一名斗宗。

    而他当时，是一名斗王。

    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

    还涉及到了空间上的巨大差距。

    而且，还是生死相搏。

    他最终都成功的跑路了，足以见得，若是让他来对战面前这个小丫头，并非一点胜算没有。

    不过……

    药尘都有这个把握……

    就更不用说萧薰儿了！

    西北大陆确实贫瘠。

    这不是一个人给西北大陆的评价。

    这不仅仅体现在客观的修炼资源上。

    也体现在各种文化学识上。

    中州，自古以来就是天骄汇聚之地，各种强者遗留下来的秘境数不胜数，就算是斗圣强者身陨留下来的秘境，也不是双手能数的过来的。

    而且，还有人造秘境之说。

    和什么秘境都没有西北大陆相比，中州的竞争虽然更惨烈，死伤人数更多，但获取到的机缘也会更大。

    在加玛帝国里，如果出身平民，除了去黑市购买那些不知真假不知残缺的三无修炼功法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拜入宗门这一条路可走，只不过，各个宗门也都不是做慈善的，天赋好的可以进去，天赋不好的想进都进不去。

    连踏上这条路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知识上的垄断。

    是强者对弱者的垄断。

    但在中州，总会有一些幸运儿，可以找到一些来头很大或相对安全平庸的功法，因此，说中州的机缘更多，发展上限更高，并无不可。

    把目光从被打飞出去又爬起来的萧炎身上挪开，萧薰儿扭头，看向了身旁淡定自若的陆渊，对着空气微微点头，旋即，开口问道：“打算在迦南学院里待几年？”

    暗中。

    凌影默默展开了隔音结界。

    确保陆渊和自家小姐之间的谈话不会被萧宁等外人听见。

    陆渊自然感知到了凌影的小动作。

    不过，他也没闲到去打破隔音结界的地步。

    看了一眼眸光微微闪烁的萧薰儿，拄着下巴，短暂的思考了一下，旋即，平静的反问道：“你呢？”

    “我啊……”

    萧薰儿笑了笑：“你打算待多久，我就陪你待多久！”

    陆渊默默的磨了磨牙。

    这话说的，让他怎么接着往下说？

    “你没必要为了我而待下去。”

    “我也不需要你陪我待下去。”

    沉吟了不到一秒钟，陆渊无缝衔接道。

    随后，话锋一转，避开了这个话题。

    “至于我要待多久……”

    “倒也不长，不过，也不短。”

    “你应该明白这个身份对我的意义。”

    “有了这个身份，我能更方便去办一些平时不能办的事，而且，也能把一些人的目光从我原先的那个身份上移开，所以，时间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我并不准备真的前往迦南学院进修一样。”

    “进入迦南学院。”

    “从外院进入内院。”

    “大概就是这样。”

    “两部曲走完，我就算是半自由了。”

    “后续的话，如果有兴趣，在塑造一个炼药师的身份，如果没兴趣也没时间，就准备一些我该准备的事，包括准备一些修行上的食粮之类的。”

    “毕竟，迦南学院的内院学员都步入了自我修炼的阶段，并不需要老师统一指导，而且也并没有什么学分之类的说法，只要我不需要焚天练气塔的辅助，那么，迦南学院对我而言的价值，我就已经完全实现了，不需要去牟取更多的价值。”

    陆渊如此说道。

    在这方面，他说的是实话。

    毕竟，他没有骗萧薰儿的必要。

    无论萧薰儿做出什么选择，他给自己添加一个或多个新身份，都是必要的，如果不是害怕萧薰儿这个病娇拿云岚宗跟他鱼死网破，他随时都可以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出现，让萧薰儿一次次的吃哑巴亏，还不得不吃亏。

    不要在这方面质疑他。

    规则的力量，是很难想象的。

    而规则的力量，也是最为强大的。

    规则之上，就是概念。

    那个境界他暂时没达到。

    不过，只是规则的话，倒还可以。

    血肉规则，调整血肉与骨骼。

    与所谓的“易容术”相比，完全更改一个人的血肉与骨骼，哪怕是最极致的易容术也做不到，毕竟，每一种易容术都有对应的检测方法，假的终究是假的，而真的始终是真的。

    精神规则，调整精神波动。

    灵魂这玩意肯定是不能调整的。

    一但调整，你还是不是你，这可就不好说了。

    只不过，在调整血肉与骨骼的基础上模拟出另一个人的精神波动，这一点，对于陆渊而言，还是轻轻松松的，而且，就算是有人怀疑他，在感知到他那和原先不同的精神波动后，也不会怀疑他。

    毕竟，想要直接审查一个人的灵魂，那和杀死这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了，魂殿之所以被人人喊打，主要原因就是不择手段的抓捕强者的灵魂，任何一个修炼者都不会把自己的灵魂放开限制，任由别人查看，他们宁可抱着自己的意识死亡，也不会同意这种屈辱的条件。

    因此，没人能知道他就是他。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这次开局比前几次恶劣，他却一点也不慌的原因，他完全可以对任何一个人取而代之，永远不可能有人能抓到他。

    当然。

    前提是在这个世界里。

    世界之外，能找到他的人很多。

    命运之眼也不是无敌的。

    “原来如此。”

    萧薰儿点点头。

    也没说自己是否信了陆渊的这番说辞。

    看了一眼场上瞳孔突然变幻了一下颜色的萧炎，微微一笑：“打个五星大斗师还要堂堂药尊者的帮助，和你相比，他真不像是一个上界来人，如果不是你一口咬定，我甚至都要怀疑他了。”

    “世界和世界不同。”

    陆渊摇摇头，看着撑过了第二招的萧炎沉声说道：“有些世界的规则很特殊，末法时代的世界虽然不多，但并非没有，即便是我到了那种世界，也要遵守世界的规则，就像我到了这个世界，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一样。”

    “上界能接触到的小世界很多吗？”

    看了一眼撑过了第三招的萧炎，萧薰儿好奇的问道。

    陆渊点点头，又摇摇头：“就像中州和西北大陆的关系一样，对于中州而言，不止有一个西北大陆，还可以有东北，东南，甚至是西南大陆，因此，一个大千世界自然有多个附属的小世界作为填充物，用以丰富大千世界本身。”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说着些未免有些太早了，知道的多并不代表什么，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心急可不是个好习惯，你说呢？”

    “但我这个人，从不怕烫嘴。”

    萧薰儿看了一眼陆渊。

    随后，转身离去。

    声音随风飘来：“我萧薰儿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的例子，你，是让我品尝到失败的第一个人，所以，我不会中你的缓兵之计，想打消我的这份心，就放马过来试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