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师娘”，把狐九九叫懵了。

    不过，在片刻的茫然后，她倒是没怀疑陆渊骗她。

    原因很简单。

    目前，她和陆渊都处于大千世界。

    而药尘，则是小千世界的一份子。

    当然，感情这种东西是不会因为距离远近或实力高低产生变化的，因为感情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信任，彼此信任之下，距离和实力都不是问题，换句话说，如果给陆渊一个他绝对可以相信的女朋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叛你的那种，他也不会因为距离或实力而舍弃这个女朋友，最大的可能是带着这个女朋友一起成长，毕竟，只有见识过尔虞我诈，才懂一份永不背叛的信任究竟多么有价值！

    还是那句话：我信你，你信我吗？

    因此，在大千世界里，或者说，哪怕不在大千世界里，甚至都不在超凡世界里，只在一个没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世界里，信任都是一种千金难换的珍贵物品，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一诺千金”说法，因为有些信任确实是无价的。

    他跟你承诺些什么。

    你就可以对什么安心。

    因此，狐九九相信药尘，也并不会因为时间、距离、实力和环境等诸多因素，对药尘疏远，或是忘记药尘，而她也始终如一的相信着药尘，所以，陆渊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是假冒的。

    想要假冒，首先就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认识药尘。

    第二：熟知过往。

    第三：证明天赋。

    虽然狐九九和药尘有点冤家的味道，跟互相欣赏的韩珊珊是两种类型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看不起药尘，相反，她非常相信药尘的眼光，就像她相信药尘本人一样，药尘选择徒弟，最基本要求的肯定是徒弟会炼药术，毕竟，药尘的主职业是炼药师，就连修炼者的这个身份都是他的副职，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药尘不善于战斗，他的战斗技巧只能算是合格，当然，境界太高，指点斗宗和斗宗之下的修炼者不成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能被药尘收做弟子的人，天赋一定不差，而且，在炼药方面一定会有非常亮眼的表现！

    大千世界可没有炼药师这个职业。

    丹药确实有。

    毕竟，她们九星狐一族本来就是出自斗气大陆，族中的炼药师虽然不多，品级也不够高，但七品炼药师还是有几个的，要不然也不足以支撑她们九星狐一族抗住巨灵鹰一族的进攻。

    所以，丹药肯定有。

    在大千世界也小范围流传过。

    但是，和诞生出炼药师这个职业的起源之地斗气大陆相比，大千世界的炼药师可以说是一言难尽，与其说是炼药师，还不如说是一群仗着自身实力、靠着粗糙技巧、把一堆有益的药材压缩到一起、虽然考虑到药材之间的冲突关系、但完全做不到一加一大于二的药效、全部的过程根本没有艺术感可言的修炼者！

    所以，是真是假，一验就知。

    更何况，这只是第三个条件。

    前面还有两个条件需要证明。

    因此，如果是假的，一验就知道了。

    更何况，狐九九了解药尘的性格，药尘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虽然不至于社恐，但和“开朗”也确实没什么关系，当年一事，除去她这个当事人，也就只有药尘知道，不是绝对信得过的人，药尘绝对不会开口诉说。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

    也确实是让人羡慕的信任……

    陆渊经历过黑暗，所以他更明白，人心究竟有多么不可靠，毕竟，人是会变的，一个分开三四百年，一面未见，甚至直至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药尘模样，也不知道药尘都经历过什么的人，却能始终如一的相信药尘还是那个药尘，并且，听他自我介绍完，连最基本的怀疑都没有，直接冲上来，就真像个师娘一样，拍拍他的头，然后拉着他询问药尘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言辞举止间没有半分生疏，没有半分刻意的热情，这种信任确实有点坚固。

    这都不仅仅是盲目的信任了。

    因为盲目多少还有个极限值。

    过于完美，在到达极限后，如果长时间不见，信任者反倒会极度质疑自己的不理智和不冷静。

    所以，凭心而论，陆渊确实钦佩药尘的看人目光。

    毕竟，这种信任还是双向的。

    药尘死了这么多年。

    依旧对狐九九和韩珊珊念念不忘。

    不敢见玄衣以及花宗的太上长老。

    当然，信任归信任，就算狐九九从始至终都没质疑过他，但是，对他来讲，他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露一手，给这位之前从未谋面的师娘吃颗定心丸，毕竟，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他的这位五分之一师娘眼下肯定也扛着压力。

    既然他来了。

    总不能给师娘填负担。

    换句话说，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帮狐夭夭开拓也是一个理由，九星狐一族安排的好好的，结果他一来，为了找到九星狐一族的驻地，把这批联姻的九星狐全都拖回来了，这个责任肯定有人要背，所以，除了狐九九，也就只剩下狐夭夭能背了，而从关系的亲疏程度来分析，别说狐夭夭只是一个旁系，就算她是嫡系都不行。

    狐九九必然会保他。

    进而就只能舍弃狐夭夭。

    把责任全部推到狐夭夭身上。

    因为他是外来者，在九星狐一族内的影响力不强，一来就惹了个大麻烦，这个责任可远比族人惹麻烦要大多了，但换个角度来思考，就算狐夭夭愿意背锅，狐夭夭的亲戚肯定也不愿意，狐九九为了他这个外人处罚自己的族人，一但操作不好，连锁反应将会是恐怖的。

    狐九九倒是没有陆渊想的多。

    毕竟，她本来就是小公主。

    当然，不是贬义的。

    而是各种意义上的小公主。

    在九星狐一族没出事前，她是九星狐一族族长的小女儿，认识药尘后，虽然和药尘是欢喜冤家，但也不卑微，属于攻守方的主动进攻方。

    就算到了大千世界。

    也没见识到多少阴暗面。

    对人心的把控力自然没有陆渊强。

    对此，狐九九肯定是没有意见的，不过跟在狐九九身后的两名长老倒是有意见，好在不是什么针对性意，毕竟，九星狐一族目前还是比较团结的，如果不团结，九星狐一族早没了。

    而她们提的意见是……

    “先回去再说吧！”

    其中一名女长老如此提醒道。

    另一名女长老点点头，附和道：“这里毕竟是在野外，巨灵鹰一族目前有八位至尊境的高手，一但被发现，迎接我们的就一定是层层包围，层层拖延，最后被巨灵鹰一族活活拖死。”

    陆渊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修为。

    所以，对于这两位处于至尊境三小难的长老来讲，她们一眼就看出了陆渊目前的境界，虽然一名会炼药的通天境加入，对如今九星狐一族是个好消息，但也只是能补全一下高层战力，对于顶级战场的作用更多只是辅助方面。

    如果不是狐夭夭说，是药尘的弟子前来拜访，她们都不会允许狐九九这位九星狐一族内唯一的至尊境高手以身犯险，说句难听点的话，就算让她们来接，她们都不会让狐九九轻动。

    当然，她们拦不住狐九九。

    狐九九目前的境界是四品。

    就算狐九九只是一品，也不是她们两个至尊境三小难的长老能拦住的，这也是为什么狐九九会出现在这里，而她们两个也跟过来的原因。

    别以为她们这一次没劝。

    她们这一次也劝了。

    只不过，没劝住是真的。

    而她们两个跟上来，也不是为了数落狐九九不顾大局，相反，她们两个跟上来其实是承担护卫的职责，确保遇到危险，狐九九可以通过让她们断后的方式，以最快的速度脱离陷境。

    这就是九星狐一族在吃过无数次败仗后总结下来的经验，为此，前任族长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在长老这个职位上，迄今为止，换的最慢的也已经换了两茬，几乎每场大战都会折损掉三分之一的长老，尤其是当年妖圣谷一战，九星狐一族在那一场保护家园的阵地战中，付出了一位族长外加六位长老的惨痛代价，外加三分之一的整体伤亡人数，才在舍弃妖圣谷的前提下，带着剩下的人撤退。

    这还是被联姻关系救了一手。

    如果没有联姻关系。

    如果没有援军支持。

    恐怕九星狐一族连如今躲躲藏藏的机会都不会有。

    当然，付出的代价就是狐九九的一位姐姐嫁入了一位地至尊所在的家族，嫁妆就是这次援助。

    所以，在数百年的斗争中，九星狐一族早就学聪明了，如果必须有人要留下争取时间，首先就是老的，其次是失去大部分战斗力的伤员，或者是地位不高，以及实力相对较弱的存在，没有强者断后的说法，因为九星狐一族资源匮乏，栖息地都没有了，可想而知资源有多紧张，而资源一紧张，就导致强者难以产生，有天赋也没用，资源跟不上一切都是白搭，所以，用弱者为强者断后保证强者的状态，打游击战，依靠强者的实力尝试去争取更多资源，已经成了九星狐一族内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规则，也就幸亏九星狐一族比较团结，所有人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对巨灵鹰一族都充满仇恨，这才能拧成一股绳。

    如果还在斗气大陆上。

    还是处于斗气大陆的那种生活模式。

    九星狐一族早就没了。

    不然，九星狐一族为什么突然转移？

    还不是内部争权夺利的风气太重，自认为什么危险没有，毕竟，太虚古龙和天妖凰掐的死去活来，九幽地冥蟒一族只在自己地盘上活动，狐族就是魔兽界的第四大家族势力，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族的势力突然打上门来啊？

    没防备，外加内部矛盾。

    所以，才被迫使用传送阵转移。

    因此，换个角度来说，用外部矛盾转移内部矛盾的方法确实非常好用，当大家的亲戚朋友、子孙后代都死在另一个魔兽种族的手里时，这场战斗在本质上就已经摒弃了内部的矛盾。

    谁都想报仇。

    但打不过。

    所以，就只能把仇恨传承下去。

    有点“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味道，一代代传下来，就算两家祖上有点矛盾，但本质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家里有人死在巨灵鹰一族手里，我家里也有人死在巨灵鹰一族手里，所以，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的仇就是你的仇，如果你我之间谁先死了，剩下的那个人有机会的话，要把先死的这个人的仇一起报了，几代下来就演变成如今这种局面了，自家肉烂在自家锅里就是底线。

    也算是因祸得福。

    不然，九星狐一族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顽强的团结。

    都快被打散架了。

    还死撑着巨灵鹰一族。

    当然，也撑不了多久。

    二十年，这是一个极限的数字。

    因为巨灵鹰一族的资源丰富，两者的战争态势就是三国时期的蜀汉和曹魏，别看狐九九目前是至尊，能暂时扛起来，但巨灵鹰一族所占有的资源，可以保证他们在持久战中百分之百的胜率，因为代表蜀汉的狐九九没有栖息地，没有一个稳定的获取资源的渠道，而一但失去栖息地，打游击的结果只会越来越弱。

    换句话说，游击战也需要物资支持。

    没人能不吃不喝的打游击。

    更何况，伤员的处置也是个大问题。

    因此，狐九九并没有再次反驳这两个长老的意见，跟陆渊确认了一下观点后，就带着陆渊回到了九星狐一族的驻地：一座内部被挖空的大山，附近还有湖泊及河流，处于起伏连绵的山脉中，相对比来讲，资源方面并不丰富。

    “药草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看着炼吧。”

    狐九九带着陆渊去药库转了一圈。

    指着那几个满满的大箱子介绍道。

    看似很多。

    实际上一点都不多。

    毕竟，这是一族积攒下来的药材！

    堆满药库才是常态。

    堆一半都算是缺乏。

    眼下就只剩下这几个大箱子。

    连药库总面积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看的陆渊都感同身受的感觉惨淡。

    狐九九的表情就更不用说了。

    抱着手臂，偷偷扶了扶额头。

    作为九星狐一族的族长，也是作为陆渊的师娘，如此丢脸，实属无奈，毕竟族中的伤员还没好，族中炼药师的数量也不多，还有失败率的说法，对于自己族中的这些炼药师，她还是清楚的，但凡陆渊是药尘亲手教出来的，成功率绝对远超那些一般般的六七品炼药师。

    不过……

    虽然陆渊还没开炉……

    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狐九九的心头一定……

    “邦！！！”

    一声厚重的鼎鸣，回荡在药库里。

    看着眼前那尊熟悉的黑魔鼎。

    狐九九下意识捂住了嘴。

    但对于陆渊的炼药水平，却再无怀疑。

    因为这就是药尘手里最好的炼药鼎了。

    一般弟子都不可能得到。

    而能得到这个炼药鼎的弟子。

    水准还用多说吗？

    药尘可不是那种随便允许一个弟子出师丢脸的人。

    毕竟，弟子炼不好，最终丢脸的还是他这个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