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自认为自己的心态已经够平稳了。

    哪怕是因为警惕而刻意控制的平稳。

    但在听到心魔雷帝的这句话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要不是心里有底，知道心魔雷帝没必要对自己下杀手，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看在天帝的面子上，心魔雷帝也不会对自己出手。

    恐怕他还真以为心魔雷帝是在用这种方法刻意挑乱他的心态，借机使用一些精神秘术引发他的心魔，对他下手，把他也变成那些地至尊。

    但不管怎么说。

    故意的也好。

    随口一说也罢。

    像功法和法身这种事，给人观看，哪怕打着参悟的旗号，对于拥有者来讲，风险也是很大的。

    所以，在惊愕了一下之后。

    陆渊还是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而是用商量的口吻，就这个问题，跟心魔雷帝洽谈了一下：“前辈心胸宽广，可以不在意，但在下是个正常人，做不到装聋作哑，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要不前辈就和在下就此论道吧，不然，这功法和法身之类的绝密之物，在下拿着，实在是心中不安……”

    “也没什么不安的。”

    心魔雷帝看着面前的陆渊。

    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年。

    也许陆渊已经不年轻了。

    二十五岁左右的陆渊，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可以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甚至说，结婚稍微早一点的，比如十四五岁结婚，十六七岁要第一个孩子，十八九岁要第二个孩子，二十三四要第三个孩子，都已经是当爹的年纪了，没人会惯着他。

    但在地至尊这个境界里。

    陆渊真的已经年轻到了极致。

    换句话说，一个正常天才的人生，应该什么样的？

    六岁以前的童年。

    六岁之后接触功法。

    一般到十岁左右。

    最多不会超过十二岁。

    步入灵旋境。

    而等到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可以步入灵轮境了。

    如果是那种野生的天才。

    俗称草莽之辈。

    则会和大千世界里的其余天才共同争夺前往各大灵院的资格，毕竟，大千世界的大部分资源都被各大势力垄断了，比如说丹药行业，确实，低端一点的丹药在市面上并不少见，但九品丹药以上的帝品丹药，也就是对应地至尊级别的丹药，还有萧炎后期开发出来的诸多能作用于天至尊身上的丹药，只有无尽火域的嫡系炼药师会，而且，会的还不全，另外，七品炼药师及以上，绝大部分都出自无尽火域，仅有的一小部分，也都跟无尽火域里的那些炼药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到了七品之后，不仅丹方的获取渠道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技巧上的复杂化和灵魂上的质量提升，同样是被无尽火域垄断的秘法，外人不得而知，因此，对于一个普通的修炼者来讲，想要往上爬，最好的方法就是加入一个大势力，或是加入一个适合自己的学院。

    两个选择，各有利弊。

    加入大势力，亦或是各种宗门，基本配置是能拿到的，竞争也不会特别激烈，虽然还是会有的，毕竟，有人的地方就必然存在歧视链，而歧视链这种东西，诞生自悬殊的阶级差距，而阶级差距，则源自于实力、身份、特长等多个方面，这一切的一切，则都源自比较心，但不管怎么说，在大部分势力和宗门中，都是一个可以讲人情的地方，同门师兄弟之间爆发了矛盾，只要不是那种不可调和的矛盾，都可以想办法化解，不用担心被针对。

    毕竟，对于师兄等长辈来讲。

    亦或是对某些长老和执事来讲。

    他们也愿意有一个好名声。

    比如说宽宏大量。

    假设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不慎冲撞了宗门的大长老，在认错态度诚恳的前提下，摆在宗门大长老面前的无非是两个选择，一个选择就是把这个弟子臭骂一顿，亦或是随便找个罪名安上，从重处罚，一个选择就是把这个弟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训斥两句，然后让这个弟子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不用在意此事。

    前者的话，可以收获敬畏。

    其他弟子就会认为大长老脾气不好。

    虽然强者的坏脾气不是一种缺点。

    拳头决定正义与否。

    但被人长时间敬而远之的感觉也不会好受就是了。

    后者的话，可以收获敬重。

    虽然和敬畏比起来，敬重天然少了一些震慑力，但一方面，其他弟子对这个大长老的感官会更好，毕竟，没人会不喜欢一个通情达理的领导，而另一方面，通情达理也不会影响办事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能起到一些奇效。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

    就算发生了冲突。

    就算明面上说和了。

    也不用担心遭人背后报复。

    除非是那种偏向于魔道的宗门。

    宗门内部，采用的是养蛊制度。

    而在以上这些背景下，会做人的，情商比较高的，混的能更加舒适一点，亦或是上面有人的，比如说我爹是某某某长老，自然能享受到更好的待遇，可以说人脉和公平都是相对的。

    但学院就不一样了。

    在任何一座学院里，公平，都是首当其冲的规则。

    就算你和某位老师相处的很好。

    关系不错。

    甚至说，退一步来讲，是忘年交。

    他也不可能帮你针对某位学员。

    因为一但这样做了，就相当于把学院推到了所有学员的对立面上，学院的根基也会随之自毁。

    举例说明。

    如果清衍静说了，必须要开除某位学员自己才能入学，那么，很可惜，北苍灵院宁可不要清衍静，也绝不会放弃这位有资格入学的学员。

    道理很简单。

    如果北苍灵院敢开除这名学员。

    立马，北苍灵院就会人人自危。

    大部分普通的学员就会思考，今天，清衍静动用自己的权力，开除了一名和她有仇的学员，明天，清衍静会不会动用自己的权力，开除一批和她有仇的学员，后天，清衍静会不会动用自己的权力，开除一个甚至是一批和她没仇的学员，大后天，我会不会被囊括在内？

    而少部分认知出众的学员也会因此产生惶恐的情绪，因为他们不能确定，清衍静这个疯子想要做什么，如果清衍静是在用这种方式立威，告诉他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后在第二天过来招揽他们，他们到底该不该答应对方？

    对于老师等学院的校职工来讲，他们也一样会感觉到危机，毕竟，任何一座学院的校职工，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批，剩下的全部是从学院的一批批毕业生里招的，虽然绝大多数人还是要从基层干起，但这些在名义上隶属于老师序列里的人，实际上，也可以说是现如今这些学员的学长学姐，鬼知道清衍静在针对一个学员后，会不会把矛头指向他们这些人？

    而对于高层来讲，他们反而会认为这是清衍静的一种试探，一种对于学院底线和原则问题的试探，毕竟，清衍静身后站着浮屠古族，这个拥有十多位天至尊和上百位地至尊的庞然大物，可以说，不管是哪个学院都没有跟这个庞然大物抗衡的能力，绝大部分已经毕业的校友，先不说里面有没有圣品天至尊级别的人物，只说面对这种大场面，尽力是能保证的，但赴死是不敢保证的，学院对于这些已经毕业的学员来讲，只是他们青春中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虽然摸不清清衍静的主意，但清衍静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试探他们！

    所以，从上到下。

    任何一个阶层都不可能答应清衍静。

    甚至说，即便为此触怒浮屠古族，也并非不划算。

    毕竟，惹了浮屠古族，最多也就是学院被灭，但顺从清衍静，则会让学院的根基直接崩溃，名声一落千丈，大量学员会随之退学，下一批新生和往后的新生，在选择学院的时候，也会避开这座顺从权贵而其他普通修炼者的学院，和学院被灭的下场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但把时间线放长。

    前者就算被灭了。

    也能用这个事实恶心一下浮屠古族。

    让浮屠古族在大千世界的名声臭了。

    另外，如果当时被遣散的那几个年级的学员中，有人能在几百年后，亦或是上千年后，成为圣品天至尊，甚至都不用成为圣品天至尊，哪怕是成为灵品天至尊，学院的招牌都能直接变成金的，重组也不过是反掌之间的易事。

    另外，还能更上一层楼。

    毕竟，其他学院宣传的都是自家学院有多么强大，而这个重组的学院，只需要在招生信息上写一句话，一切就都妥了：本院曾在某某某年，为了保护某位学员，拒绝了浮屠古族中的某某某子嗣的无理要求，而今受到某某某学员，也就是灵品天至尊的大力扶持而重组。

    还有谁会质疑？

    绝大多数平民天才都会蜂拥而至。

    毕竟，他们不怕竞争。

    也不怕自己被击败。

    甚至不怕自己被欺压。

    因为被欺压了还没法反抗，只能说明自身还是太弱了，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跟学院没有关系。

    他们害怕的是那种以大欺小。

    害怕的是不公平。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谁怕谁啊？

    有种别拿你家的背景砸人！

    因此，哪怕是只从这个学院的角度来看都不亏，而如果从全局的角度来看，但凡天下还有几个聪明人，都不会让浮屠古族把学院给灭掉。

    虽然浮屠古族针对的只是这一个学院。

    不关其他学院的事。

    但其他学院也不是完全的置身事外。

    事实上，其他学院也会考虑。

    今天，浮屠古族的小姑娘对北苍灵院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因为被北苍灵院拒绝，从而导致浮屠古族对北苍灵院发起战争，意图杀鸡儆猴，那么，假以时日，在我们各自的学院里，会不会还有一些出身相似的大家族子女，对我们提出相似但都是不合理的要求威逼我们，然后，采取同样的方法进行打压或试探，而在这种操作背后，是不是这些远古家族刻意而为之的结果，目的就是打压我们的生存空间，等到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所以，不用北苍灵院开口。

    其他学院就会自发性的报团。

    虽然会把北苍灵院当成主战场。

    围绕北苍灵院来打。

    北苍灵院肯定会被打烂。

    但这个整体的态度绝对不会变。

    因此，这也是清衍静到了北苍灵院也要按规矩办事的原因，哪怕是她，在一定的限制下，也只能遵守游戏规则，最多是钻游戏规则的空子，而不是直接跟游戏规则硬刚以至于把事情引向极端，这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所以，大部分草莽之辈的人生路线基本就是这样。

    在学院里安心发育十几年。

    优秀的，说不定能冲击至尊。

    一般般的，也能磨到融天境。

    然后就是正式毕业，闯荡大千世界。

    一般来讲，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也都三十多岁了，虽然谈不上老，毕竟，融天境的寿命长达三五百年，三十多岁，只相当于他们人生中的十分之一左右，但这个年纪也确实算不上年轻了，上限至尊境，下限也就是三天境。

    而到了至尊境。

    在这些范围限定在四十岁以内，境界达到至尊境，或至尊境三小难，万里挑一的毕业生当中。

    只有极少部分人。

    才能在六十年之内，成为九品至尊。

    对标九星斗圣。

    而绝大多数人，或者说，包括那些在毕业时只是融天境的修炼者，最多也就是往上撩两个境界罢了，比如说，六十年之内从融天境突破化天境，从化天境突破通天境，这已经是极限了，那些至尊境三小难的修炼者能迈过关卡，正式成为至尊，也一样是相当不容易的。

    所以，百岁的九品至尊。

    已经算是亿里挑一的天才了。

    是举世瞩目的金子。

    可惜，在大千世界，金矿太多了。

    只有像陆渊这种。

    不满三十岁的地至尊。

    亦或是条件放宽一点。

    不满五十岁的天至尊。

    才能被心魔雷帝这个层次的强者视为天才，而且，也只是天才，不是强者，还需要时间发育。

    当然。

    这个评价已经很高了。

    心魔雷帝这个层次的强者认定的天才百分百能达到圣品天至尊，甚至有一定概率成长到和他们一样强的地步，另有极小的概率超过他们。

    所以，对于心魔雷帝来讲。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所以，我想试着投资你。”

    “这个理由够让你心安吗？”

    看着心魔雷帝递过来的小册子。

    还有小册子上面的五个大字。

    能让大千世界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字。

    陆渊沉默了片刻，双手接过。

    微风拂过山岗……

    也拂过了封皮上的五个字……

    无上心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