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马保长收住了脸上的笑，对王占龙说道：“王主任，你不知道，刘家寨一社群殴事件，就是因为刘文明引发的。本来是人家王占英、王占雄弟兄两个打架哩，就是个民事纠纷，结果他参与进来了，变成刘姓和王姓两族之间的群殴了，事情就发生变化了，属于扰乱社会治安的案件了。这个事情很明显，他要是不参与，这个群架就打不起来。实话给你说，王主任，对刘文明，我们打算拘留十五天呢！这是最轻的处理，搞不好判个一半年的，也是可能的。”

    王占龙把事情没想上这么严重，心想就是庄子上的人打了个群架而已，咋地就成了社会治安案件了？庄子上经常打架嘛！今天刚打完架，第二天又一搭里喝酒去了，算个啥事嘛！还上升到社会治安案件上去了，那还了得。

    王占龙心想，我的把这个事情给他淡化掉，不要搞得那么严肃。

    于是，王占龙就假装轻松地说道：“乡里嘛，打个架算个啥事？！穷乡僻野的，能影响个啥社会治安呀？！马所长你不知道，在我们乡里，张三把李四的婆姨偷了，两个人打得红头血脖子的，到了第二天，摆上桌子席，喝上顿酒，赔上两个钱，就没毬的事了，张三还是张三，李四还是李四，两个人照了面，还互相问：‘呔，饭吃吗？’”

    马保长闻言大笑。

    王占龙假装认真地看着马保长说道：“你不要笑，马所长，我给你说的是真话，乡里头就这么个情况。你把这个事情看得重的很，人家两拨人早忘得干干净净了，你这会子把刘文明放回去，刘文明能让王占英给他做顿干面吃呢。都乡里乡亲的嘛！”

    马保长道：“王主任你说的这个情况倒也是个实情，但刘文明还是得拘留上十五天；这样对刘文明也是个教育。”

    “拘留啥哩嘛！”王占龙道：“你拘留上十五天，还得放他；既然你还得放他，又拘留那十五天干啥？有个啥意思嘛？拘留上十五天，娃子的学习咋办？再说了，把娃子给拘留了，影响也不好嘛！”

    马保长假装无奈地说道：“那你说咋办呢？王主任。”

    王占龙道：“咋办理？放毬掉嘛！”

    马保长故意吊王占龙的胃口，假装思考，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

    王占龙见状，就催促马保长道：“马所长，不要考虑了，事大事小，全在于你嘛！你说事大就事大，你说事小就事小，乡里头哪天不打几架？！把那个刘二蛋放掉吧。”

    马保长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说道：“本来要拘留他十五天哩，要不然事情不好处理嘛！既然王主任来了，给这个娃子求情哩，我再不依不饶的，就有点不讲情面、不念交情了。行哩，啥也不说了，王主任，你去交上一百元罚款，然后把人领上回去吧。”

    “咋还罚款呢？”王占龙不悦地说道：“刘富贵都穷成那个熊样子了，还罚啥款哩嘛，这等于在刘富贵心头上插刀子哩！”

    马保长笑着说道：“就是要让他疼哩！要不然，都打架去了。王主任，罚款的这个事没得通融。要么交罚款，要么拘留十五天；就算是拘留十五天，他刘富贵还得掏十五天的饭钱。”

    “雁过拔毛哩嘛！”王占龙嘟囔着地说了声，站起身来，在马保长的带领下，到另一间房子里，交了一百元罚款，然后把铐在派出所水管子上的刘文明，给领回去了。

    王婷记得很清楚，自己老子替刘文明垫付的那一百元钱，还是自己从自己妈的那里悄悄借出来的。

    那次，由王占龙出面，把刘文明从派出所给要回来了，刘富贵感激得不行，一连声地说：“谢谢王主任，也就是你，换成别人能行？要不是王主任你出面，娃子要遭罪了。”

    王占龙心想，娃子遭罪不遭罪先不说，关键是为了把你的娃子从派出所里要出来，我搭了一条红塔山烟，垫付了一百元罚款。这个烟钱和罚款你得出吧！。

    王占龙正准备说烟和罚款的事情，刘文明抢先说道：“爹，派出所罚了一百元钱，王叔先垫付上的。”

    王占龙闻言心想，还有一条红塔山香烟呢！

    然而，在听刘文明说派出所罚了一百元钱，是王占龙先给垫付上的话后，刘富贵的心里就是一揪，浑身战栗起来，立马就蔫下来了。

    王占龙看到刘富贵那个样子，不高兴了，心想，烟的事还没给你说哩，光说了个一百元罚款的事，你看你战马抖擞的样子，像是要你的命哩！也就是我的丫头子嚎着让我去派出所保人呢，要不然我闲得没事干了！

    当时，刘富贵羞愧地不行，对王占龙说道：“王主任，你看这个、这个……”王占龙知道刘富贵一时拿不出一百元钱来，就故意问道：“咋了？”刘富贵搓着头道：“王主任，屋里头没钱，等那天钱凑够了，我给您送过去。”

    王占龙闻言，心里虽然不悦，但样子还做做。

    刘富贵的情况，王占龙心里清楚，平时就没几个钱，一时半时也凑不出一百块钱来，现在就让刘富贵还一百块罚款，显然是还不上的。至于那条烟嘛，也不算啥事，大不了算成业务接待！公家出掉算了，就不给你刘富贵算了。

    看看刘富贵惭愧不安的样子，王占龙大度地说道：“钱是个啥嘛！钱把模样子给遮住了？乡里乡亲的，把个钱是多大的事情！行了，你不要再说钱的事了，钱是个小事，啥时候有了啥时侯给，关键是人没事就好。让娃子好好学习，将来要考出去哩；要是考不出去，窝在这个穷庄子上咋弄哩嘛！”

    刘富贵卑贱地点着头道：“就是，就是，王主任说得对对的。”

    在刘富贵跟前装样子是这样说的，但回到家里就不一样了，王占龙心疼的不行，毕竟是一百元钱嘛，自然是还得越快越好。

    王占龙给刘文明垫付的一百元罚款，刘富贵一直没给凑起来，也没及时还给王占龙，王占龙心里不高兴，免不了要叨叨几句。

    王婷放学回家，吃饭的时候，王占龙就经常叨叨着说：“出面保人搭了一条红塔山烟就不说了，还垫付了一百元；刘富贵那个穷鬼，连我垫付的这个钱都支吾着不还，你们说他还是个人不？！”

    王婷知道，王占龙这是说给她听的，嫌她多管闲事了。一次两次，王婷也不接话，就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叨叨的次数多了，王婷就装不住了，就对王占龙说道：“爹，不是人家不还，是人家暂时没钱还，等人家有钱的时候，就还给你了，以后再不要叨叨了。烦人！”

    “烦人？！”王占龙睁大了眼睛，看着王婷道：“当初不是你嚎着求我，让我去找马所长，我认识他刘家的二蛋是谁？！忙给帮了，钱还不上了，这算个啥事情嘛！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保人。”

    王婷被埋怨，心里自然业不好受，就想着如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王婷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背着王占龙，找张菊花要钱，用来还王占龙垫付了的那一百元钱。

    一天，娘俩在厨房里做饭。王婷对张菊花说道：“妈，学校里要交一百块钱的补习费呢，我没钱，你给我给一百元钱。”

    张菊花道：“找你的爹要去！”

    王婷道：“妈，我学习不好，找爹要钱挨骂呢！你给我给上一百元钱，你也不要给爹说，我给你好好学习。”

    “你给我好好学习着呢？！”张菊花道：“你给你自己学习着呢！”

    “好好好，就算我给我自己学习吧，但咋说我也是你的丫头。”

    “这个没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丫头子嘛！学习好了当然好，学习不好也没关系，关键是将来要嫁给好人家呢！丫头子，你是不是和刘家的二蛋好着呢？”

    “妈，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你咋让你的爹到派出所要人去了。”

    “一个庄子上的嘛！行了，你不要问了，你就说这个钱你给不给吧？”

    “给！我的祖宗！”

    王婷找张菊花要钱，张菊花没办法，就从王占龙那里要了一百元钱，说家里零花着用呢。王占龙就给了张菊花一百元钱。张菊花拿到钱后，转手给了王婷，王婷又转手借给了刘文明，让把她爹的账给还了。刘文明就拿着王婷借给他的一百元钱，还给了王占龙。

    王婷为啥要这样做？因为刘文明家的那个情况王婷知道，她知道刘富贵一时半时根本拿不出一百元钱来。王婷既不想让父亲心疼替刘文明垫付了的一百元钱，又不忍看刘文明家为尽快还上这个而为难；所以才厚着脸皮从妈的那里要了一百元钱，让刘文明用这个钱还她爹的账。

    你看把丫头养成啥样了？纯粹给养成一个贼了嘛！

    唉，说来说去还是刘文明家穷！

    你看人穷了的难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