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Act.Zero·第零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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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一号开始进行超深孔钻探作业之后,哀宗陵周边地区的灵压环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它就像一颗深水炸弹,深入地球海拔地下两万四千多米,与原初之种的毛细纤维神经近距离接触,像是启动了某个神秘的开关——又好比顽皮的小孩子突然对着沉睡的野兽刺挠那么一下。
原初之种渐渐变得活跃起来,它开始翻山动土,搜索地层中不请自来的客人。
七颗闪电星本来作为深孔探测设备的湿件(由生物体构成的机关元器件),他们无法承受地底深处的灵压干扰,从相对稳定的闪电星形态,逐渐崩溃裂解,变成化身蝶的肉躯。
亚金物质和生物凝胶,这些防护设备保不住闪电星,对于费克伍德·艾比来说,这也是生物体脆弱的一面,是他目前无法攻克的技术难关。只能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反复试验,期盼着这些鱼人能够直面盖亚母亲的灵压,能够在强大的压力下发生鱼龙变化,能在疯狂之中找到勇气。
瀛洲二号机和方丈三号机安置在哀宗陵墓葬群的核心区域,它们的机械配置和人员分组与蓬莱一号完全一致,理论上它的钻穿深度,机械设计寿命都能满足费克伍德的科研要求——只要钻穿地球海拔三万米的地层,越过莫霍面的阻拦,费克伍德先生就可以真正的看见盖亚母亲的主要肢节。而不是在这些柔软细弱的纤毛区域兜兜转转。
“地姥醒啦!哎!阿罗汉!地姥醒啦!”农夫兴奋的说道,“阿罗汉!你感觉到了吗?”
就在蓬莱一号任务失败的那个瞬间,江雪明感受到了熟悉的灵能潮汐——
——它像极了化身蝶仪式的前奏,地下深处有一种怨毒且混乱的意念,好似开闸放水决堤而出的狂暴洪流。
哪怕农庄的男主人没有灵感和灵视,这些普通人依然可以通过皮肤的瘙痒感做出判断,地区的灵灾浓度在稳步上升,维塔烙印要逐渐爬上这些普通人的身体,或许用不了多久,再过二十来个小时,他们会变成癫狂蝶的食物。
江雪明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皓首天尊要搞这些东西。
以往癫狂蝶圣教召唤化身蝶,大多数情况都是为了和广陵止息鱼死网破,要么就是在开掘新的零号站点时,把一座坚固城池搞得民不聊生,把整个城市枢纽都降格简写——使它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久而久之,这些灵灾浓度超标的地区开始往外散播传染病,不得不采取封闭隔离的措施,等到化身蝶回到地层更深处,回到盖亚妈妈的怀抱里,就轮到癫狂蝶圣教登场,演一出圣教救世的戏码。
雪明已经在农夫口中得知皓首天尊的真名——费克伍德·艾比。
他倚在门边,在大脑里搜索这个名字,终于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回忆。
这是早年盘踞七十七区一个教团的领袖,那个时候费克伍德用“轮回之主”的名号在北境行走,征收血祭品发展教派下线,似乎是为了研究原初之种,要搞各种各样的灵能科技。
现在这老登改头换面,换了个“天尊”的称号,原来是犹大的护命羽毛。
“阿罗汉!天尊肯定见到地姥了!”农夫的精神状态堪忧,脸上冒出诡异的红霞,进入一种气血翻涌心率加速的奇异状态:“您快去看看吧!有好消息就早点传回来呀!”
江雪明默不作声,轻轻点了点头,他看到农夫家里的小女儿。那个小姑娘也是如此,依偎在父亲身边,手指头都开始肿胀,这是血压过高的现象——过于糟糕的灵压环境促使这女娃的肉身发生了一系列类似应激反应的异常。
她的指关节膨胀起来,组织液开始聚集在骨节腔囊里,虽然这种现象不会带来疼痛不适,但是用不了几天,等到维塔烙印的集中爆发期,她浑身上下都会发生水肿,远离心脏的手脚四端也会开始长出溃烂疮斑。
这种“先兆”雪明见过无数次了,要说其中的轻症患者,还得是自己的妹妹,是江白露。
白露当初患上维塔烙印的时候,还有太阳公公来照顾她,虽然维塔烙印压迫着她的视神经,控制着她的眼压,使她畏光,但是自然阳光能杀死一部分病毒。
对于哀宗陵的平民百姓来说,地姥翻身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灵灾浓度继续上涨,灾源得不到控制,原本安居乐业的仙人居所会变成一片红蝶地狱。
“拿着这个。”江雪明从携行具里迅速掏出一罐糖丸。
这糖丸的外包装还留有童话王国的商标,是弗拉薇娅用来照顾灾区群众的小零食,它拥有抵抗灵灾灵压的效果,特别是对还没长大的孩子来说,它能让维塔烙印的症状显著减轻。
“啊”小女娃捧着塑料罐头,长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农夫立刻喊:“谢谢阿罗汉!”
女孩终于回过神来:“谢谢阿罗汉!”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雪明已经走远了。他顺着梯田一路往综合体裙楼的方向走,逢人见面就打招呼问路,确定费克伍德·艾比的位置。
哀宗陵地区的父老乡亲们见了这位黑袍僧人,纷纷作佛礼,态度亲切友善。皓首天尊与灵光佛祖一起庇护着他们,自然对路过的僧客抱有好感。
再往综合体走两公里的泥路,雪明就看见岗哨亭和一段沥青道路。
公路往里边继续延伸,就能见到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天宫。用来接待客人的高大门楼,是夏邦朝廷建设的开物大殿,还有工部监理府邸的唐角拱顶型建筑,除此以外,都是现代设计平顶楼房。
岗哨有不少披着甲胄装备铁铳的鱼人守卫,看见江雪明往综合体来,其中一个巡逻兵头喊道——
“——干什么来的?!和尚?!”
江雪明应道:“我是灵光佛祖座下弟子,佛祖走得匆忙,有物件落在天宫院里,要我回来取。”
鱼人兵头将信将疑,与哨站里的传令兵员私下交流,用仙丹往综合体发信问询。
另一边,费克伍德专注于瀛洲二号的探测任务。
接到这一通电话时,起初费克伍德听不懂僧人的来意,直到鱼人守卫讲起江雪明的装束。
费克伍德拿起照片一对比,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死神或许会在这几天来,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颤颤巍巍的放下混沌卵,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往综合体裙楼外走,叫停了暖机程序。
这条路他走得特别慢,他开始胡思乱想,或许犹大已经遭了枪匠的毒手,没能走出哀宗陵的范围,就被这死神夺了性命。
他开始头脑风暴,只为了继续推进实验计划,如果在综合体内部撕破脸皮开打,后果将不堪设想,他的所有心血都会付诸东流。
到了开物阁,费克伍德老先生就看见江雪明捧着手机,对着大殿各处拍照录像。
这羽毛大人浑身一紧,结结巴巴的问道。
“您还是来了?”
江雪明没回头,对开物阁里的展览区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你记得我?”
这些展览区摆放着费克伍德的科研成果,包括智人的元质妥善分类,从宰杀到切割,除杂妥善分类的工艺流程标准,以及蒙恩圣血产品的琥珀标本。
有一具身形高大的鱼人,已经通过树脂材料封存起来,变成开物阁里最壮观的展品。
“我当然记得”费克伍德不敢直视那个男人:“当初得到您的死讯,我是第一个质疑者,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了。”
“犹大已经死了。”江雪明切到相册:“死亡证明就在这。”
他给费克伍德看了一眼,犹大的黄金面容已经变成了破铜烂铁,哀宗陵界碑之外的官道土路留下一片箭弹的轰炸区。
“没那么简单的”费克伍德看清楚手机里的内容,他知道FF和犹大的交易内容,也知道[天授]的力量,于是立刻说:“他没那么容易死。”
枪匠听见这句话,马上精神起来——
“——细说。”
费克伍德老先生把枪匠引到大殿一侧,想给死神一张椅子。
枪匠没有坐下,他不打算放松警惕——坐下是放弃防备,放弃第一回合的动作。
费克伍德:“枪匠,你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杀我。”
枪匠:“嗯哼。”
费克伍德:“因为综合体外边,还有几千几万个老百姓,他们为我说好话。”
枪匠:“嗯哼。”
费克伍德:“所以我还能站在这里,还有呼吸的资格,对吗?”
“不对,从大殿的展品区来看,这些制取人肉的设备,每一样都足够你死上好几回。”雪明摇了摇头:“比如这个.”
他轻轻敲打着手机屏幕,指甲磕碰着某件精致的机器。
“去毛剥皮的机器,真是太精巧了,只要是成人体形,通过传送带运到这台脱皮机器里,都能在短短几分钟内得到一副除去血液、皮毛、结缔组织的干净人肉,不论男女。”
“你还特别贴心的做了儿童版本,适配八岁到十三岁的小朋友。”
“展品柜里用来取血的刀头经过三次升级,一开始是锯刀,后来你的团队找准了股动脉,改成了骨钻,收集器皿也从普通的分液漏斗变成了自带虹吸效应,增加股动脉抽血速度的负压软管——这些惊人的才华让我感到恐怖和愤怒。”
江雪明从费克伍德的工作服里找到一把多功能军刀。
他自顾自的剃掉胡子,紧接着判了死刑。
“你死定了,老头儿。我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全都因为.”
“还有八个快刀的兄弟困在你的魂威里,困在一个时空夹缝之中,对么?”
[生路]的能力已经被枪匠看破,费克伍德点了点头:“您真是洞若烛火——哪怕没有受到[莫比乌斯]的魂威攻击,也能看穿它的工作原理”
枪匠的生命中遭遇过数之不尽的红闪蝶,他们都拥有惊人的魂威才华。
“回到刚才我讲的,原本来找你就为了两件事。”江雪明亮出照片:“第一件事,把快刀斥候班组的几个兄弟放出来。”
费克伍德没有立刻回话,他刻意留着这些人质,是要谈条件的意思。
江雪明说起第二件事:“你在研究原初之种?对吗?这是我要质询的第二件事,我劝你放弃。”
“不。”费克伍德的态度变得强硬,表情也渐渐凶狠:“枪匠.”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这和你无关,和傲狠明德也没有丝毫瓜葛。”
“和你们追捕犹大的正义事业扯不上一毛钱的干系。”
“你是一个战士,你要服从军队纪律,你的任务就是杀死犹大。”
江雪明:“你不想谈了?”
“不不不不.”费克伍德突然感受到冷冽寒意——
——要摧毁他的护卫队,要炸碎他的综合体,对枪匠来说实在是太简单太简单了。
江雪明叹了口气:“我在哀宗陵周边,在白贝港区的商户人家嘴里,听见他们嘴巴里念你的好。”
他掏出烟盒,丢给费克伍德一根,然后自顾自的点上,把煤油打火机也送过去。
“一个杀人狂,一个食人魔,一个反人类反到根里去的魔头,你怎么有脸接受这些凡人的顶礼膜拜?”
费克伍德冷笑道:“呵道德和法律层面的抨击对我没有用,枪匠。在薪王吞服人肉的时候,也没人去指责他们不够道德——在他们举行飞升仪式以后,想方设法攻击薪王的人们反而变成了不法狂徒。”
江雪明不打算讲道理,费克伍德已经完全疯了。他要说一些切实会发生的事。
“你的钻探工程唤醒了原初之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费克伍德:“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江雪明:“且不说这些科研活动消耗了多少人命,哪怕拥戴你的信众全部死光也没关系?”
费克伍德低下头:“我早就做好准备,只要能钻透莫霍面,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江雪明不理解:“最早BOSS禁止人们接触原初之种,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往下挖得不到任何好处——付出太多太多,收获太少太少。”
不光是化身蝶的灵灾污染,要说打开地狱之门的后果,在香巴拉本土也有人尽皆知的古老传说。
早在艾欧女神还是一颗弱小的“月亮”的时候,地下裂隙的深处会跑出来各种各样的魔怪,它们不分什么好人坏人,不论什么道德善恶——只会带走无数的人命,散播瘟疫和饥荒。
与原初之种接触的灵能者们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哪怕是癫狂蝶圣教中威名远扬的教祖教宗们,只要脑子想不开,突然智力下线要去研究这个东西,要和盖亚妈妈亲密接触——轻则发疯发狂,重则当场变成化身蝶的一块烂肉。
“因为.”费克伍德心存侥幸,特地往大殿门外吐烟圈,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准备给枪匠来一张照片:“我最早和佩莱里尼共同研究达格达之釜。”
“这座圣杯的灵能回路更像是一个符号集——以十二颗辉石为命令符,通过丰沛的元质输出灵能,完成愿望。”
“在达格达之釜项目的阶段性任务结束以后,我就全力投入深挖地心的工作中。”
“关于地球本身的一项真理即将得到印证,莫霍面以外的生命,最强大的便是巨人们。”
“它们能够运用一部分基础元素的力量,譬如风、火、泥土和寒冰,水和电磁力。”
“如果把如尼文字看成一台计算机的命令符,那么受到命令控制的,就是地球本身,这是盖亚母亲的语言,是它用来控制环境变化,调整地磁,调整气温的开关。是盖亚母亲用来筛选生命,淘汰生命,创造生命的工具。”
“地球的轮廓会映照出盖亚的基础形态。”
“离陆地最远的尼莫点。位于太平洋南纬四十八度,西经一百二十三度。”
“世界上离海洋最远的地方,它在哈萨克斯坦的西部沙漠。也是我上一次选择的钻探点,它是尼莫点的另外一极。”
“我更愿意相信,地球的铁镍核并不是一团滚动旋转的球形物质。它在这两个极点之间不断往返运动,熔岩带动它们往返奔赴于地幔地核的各个区域,不断的流动着,构成了盖亚母亲的神经肢节,创造地下火山活动,演化出无数的神经纤毛。”
“它决定了大洋大洲之间的地理位置,决定了每一个智人的生活方式,决定了各个国家的版图,决定了国境线、语言、文化,乃至人类文明本身。”
“我们已经见到了绝大部分神经纤毛的衍生物,比如用来按下死亡开关,使生命体迅速回归到Luca(生命的起点)形态的化身蝶,比如各种各样的地狱魔怪,它们居住在九狱,居住在更深的地层,在地磁异常灵能澎湃的环境中,以极不稳定的状态存活着。”
“我想.”
费克伍德丢掉了烟头。
“就像菲利普斯·奥里欧勒斯·德奥弗拉斯特·博姆巴斯茨·冯·霍恩海姆。”
“特约茶室里挂在门楼前的那一幅人像,他从神灵手中偷来贤者石,教导傲狠明德如何用哲人之石来帮助人们度过难关——我所做的事业也一样。”
“我要揭开卢恩符咒和原初之种的面纱,使神秘的事物不再神秘,使这神奇的力量变得平凡普通。”
“让它从神灵的咒语,变成化学,变成医学,变成可以掌握的物理现象。”
“只要我挖穿三万米,越过莫霍面的阻拦,就有人能照着我的方法,继续挖穿三万五千米,挖穿四万米,挖到一万公里以外的地球另一侧。”
“如果把盖亚看成一台超级计算机,它的神经纤毛好比命令符集,那么莫霍面之下的中枢肢节就是储存和转化灵体的硬盘,包括你的幻梦境——枪匠,你不想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吗?你不想亲自下去看一眼吗?”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盘符吗?难道你愿意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只要能钻穿它,分析它,认知它,研究它.”
“旷古烁今,以生命大爆炸为起点的所有灵魂,所有灵体奥秘都会逐渐揭示,逐渐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生命本身就是时间最好的见证者——人类追求的终极答案也在脚下。”
费克伍德要搞偷袭,他冷不丁掏出拍立得——
——枪匠拔枪开火,没有丝毫犹豫。
三颗子弹击碎了拍立得,同时击碎了费克伍德的手指头,这鸡贼狡猾的老头还想把枪匠封印到[莫比乌斯]里。
结果光浆照片还没吐出来就变成满地碎屑。
费克伍德的手指头断了两根,他咬牙切齿的捂着伤口,掏不出第二台相机,大声呼喊着:“来人!卫兵!来呀!”
枪匠没有给景光换弹,还剩十八颗子弹。
他从衣袍里掏出狄娃娜,保持高位警戒,长枪手枪对准了大殿门扉的狭窄切角。
照着近大远小的原则,有人踏进大门就必须先暴露在枪匠的视野里。
他非常冷静,任凭这老登如何发疯,如何呼救——
——进来四个鱼人先锋,那是排排站吃子弹,脑袋刚刚越过门槛,就变成碎裂的西瓜。
他咬住景光的套筒空出手来给狄娃娜换了个弹匣,期间芬芳幻梦探出头,接走本体的副武器同步换弹。
费克伍德还想往外跑,刚踏出去一步膝盖就飞到展品柜的琥珀雕像上,半月板碎碎平安。
再进来两个巨人单位,都是身高接近三米五的好汉猛男,脸上纹着灵光佛祖授予的阿罗汉金刚怒目火焰和雷电的印记,见到大殿里的持枪僧人,还没反应过来。
芬芳幻梦眼疾手快,从本体行李布包里掏来尘晶一号——
——箭弹轰进巨人子嗣的眼窝,先是往柔软的视神经区走了几寸,紧接着炸出一团粉红色的雾气。
费克伍德几乎吓破了胆——手里有武器的枪匠实在是太恐怖了。
天宫院凭着这些授血怪物和巨人金刚在东南地区横着走,无论是山精野怪还是地方军阀,都要给他天宫院几分薄面。可是就这么一分钟的功夫,无名氏的夜魔又杀了八个精英兵。
他挣扎着,想爬到尸体身边去拿拍立得。
江雪明没有调转枪线的意思,只是口头警告。
“别这么干,费克伍德。你会后悔的。”
费克伍德没有乖乖听话——
——犹大的话他都不听,他可倔强了。
摸到拍立得,他立刻对准枪匠按快门,结果照片还没显影,他的胸口多了四个弹孔,黑漆漆的光浆照片变成了一团焦臭的纸屑。
这老登叫步枪弹打得身体抖擞血流满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翻滚,在地板上挣扎哀嚎。
随着光浆照片逐渐显影,碎纸之中显示了一些模糊的画面,枪匠的身形迅速倒退,他被遣返至上一个摄影棚,回到了苏绫老师身边,回到了界碑之外的道路。
费克伍德惊魂未定——
——他看着烧成灰烬的照片,靠这些东西无法把死神困在[莫比乌斯]里。
十分钟之后,他也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你会后悔的,费克伍德。”
枪匠浑身是血,重新杀了回来,这一次他没有留手——
——由头发编织起来的人头滚到费克伍德面前。
从综合体外围开始算,一共六个岗哨,十六位兵头的脑袋都在这里。
他们死不瞑目,脑袋被子弹洞穿,紧接着由芬芳幻梦麻利的割下人头,编成一串佛珠丢到费克伍德面前。
“接着说吧。我把手机录音打开了,现在你要重新说一遍。”
沾满兽血的布鞋踏过门槛,踢开巨人子嗣的尸首,死神的影子遮住了一部分阳光,使费克伍德僵硬的身体不再散发出焦烂的臭味。
费克伍德·艾比终于回过神来,在灼伤的疼痛感中,找回了一丝一毫的理智。
“我”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枪匠”
江雪明又丢了一根烟过去:“暴力只会催生暴力,你想用暴力来对付我,那恰好是我最擅长的内容——如果你说完了,我准备问下一个问题了。”
费克伍德捂住了膝盖,背心有好几个血淋淋的窟窿,它们在渐渐愈合。
“您问吧”
江雪明不耐烦的丢去煤油打火机。
“现在我知道了,你在这里搞研究,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你的科研理想,你想成为薪王那样的宗教偶像——让人们来崇拜你创立的灵能神教。”
“我的战友们还在你手上,我不确定使用芬芳幻梦的力量是否能制服你,它太弱了,或许对你进行催眠,也会使我陷入死门状态。”
芬芳幻梦冒了个头:“你再骂?!”
江雪明没有理会魂威——
“——你有种非暴力不合作的倔强,眼神里透出没有被无名氏战士暴打过的愚蠢。”
“从你魂威的发动机制来看,在莫比乌斯完全生效之前,我至少能摧毁这张底片。”
“现在我们来谈谈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说,犹大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费克伍德神色迷离,有藏私的意思。
江雪明有话直说,不打算绕弯。
“你有人质,同样的,我也有人质。再犹豫下去,你和你沾满人血人肉的科研综合体总得先走一个。”
“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死透,要怎样才能完全杀死他。”
费克伍德依然不敢开口说实话——
——这关乎于艾欧女神的秘密,也是法依·佛罗莎琳的真身所在。
他也抱有幻想,或许在这里死去,犹大还能与艾欧女神说几句好话,艾欧会发动[天授],用FF这个化身,从平行宇宙拉来另一个费克伍德·艾比,能够用这种方式将他复活。
“不打算开口吗?费克伍德?”枪匠偏开枪口,指向大琥珀:“从你的标本开始怎么样?”
“别!别别别!别呀!~”费克伍德马上急眼了,他最在乎的还是这些宝贝——
“——我说,我说我说,您别再糟蹋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