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以俘换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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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治所汉中城,索邈再度将杨安玄的来信拿起,信中内容已熟记于心,但他仍忍不住再细看思索。信中杨安玄邀请索邈率军攻打秦国,并许诺将来任命他为凉州刺史。索邈记得这是杨安玄第八次让自己为其效命,在这封语气平淡的信中索邈读出了杀意,若是自己再度拒绝,恐怕杨安玄不会容自己活着。
七年时间,索邈被架空,梁州官吏根本不来找他禀事,朝堂上的天子还能象征性地坐朝,索邈的刺史大堂却布满蛛丝。
即便如此,索邈从未懈怠,每日卯时练武,不时出城打猎锻炼骑射,保持着斗志,期待着有一天时机变化,能够再度回到沙场杀敌。
然而,前些日子刘裕登基为帝消息传至梁州,一连串的名单中没有他的名字,索邈深感失落,看来主公已经将自己忘记了,或者是知晓杨安玄不会放自己离开,索性不闻不问。
这让索邈黯然神伤,与几名亲卫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他在梁州守志不移七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手捋花白胡须,索邈仰天长叹,道:“昔日刘备叹髀肉复生,老夫怕再难有奋发之时。”
索邈前来梁州上任,并没有带家眷,随行只有百名亲卫。七年过去,那些亲卫或死或散,仍留在他身边的不过八人,这八人与索邈真正有如手足。
族侄索远见索邈怅然若失,道:“叔父,宋皇怕是早将你抛在了脑后,既然雍公有意起用你,何不趁机应诺。”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劝说,索邈有些意动,他出身敦煌索氏,青年时随族人迁至梁州汉中,杨安玄许诺将来让他率军夺取敦煌,并任他做凉州刺史。
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是人之常情,索邈不止一次地想过率家族重返敦煌,杨安玄给出的许诺确实打动了他的心。
索邈在汉中多年,看到杨安玄推行仁政与民生息,发展经济,兴修水利,关心农事,体恤孤寡,推广儒学,梁州百姓安居乐业。索邈暗中将刘裕和杨安玄相比较,感觉杨安玄治国安民的本事在刘裕之上。
身处汉中,索邈密切关注着宋雍相争,他悲哀地发现,杨安玄逐渐强过刘裕,而这种优势随着时间越长会越来越明显。
既然杨安玄是个仁君,最终极可能战胜刘裕,自己一味坚守便有些可笑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但求建功立业,便追随杨安玄亦无不可。
思之再三,索邈叹道:“去请冯别驾来。”
别驾冯立得知索邈派人相请,笑道:“索伯言困居汉中七年,总算想通了。”
虽然冯立是实际上的梁州刺史,但有索邈在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既然索邈肯听从主公之命率军攻打秦国,那梁州刺史的职位便要名正言顺地落到冯立身上了。
索邈见到冯立,径直道:“雍公一再相召,索某愿听命效力。不过愚有两点望雍公答应,一是索邈曾奉宋皇为主,将来不愿与宋军兵戎相见,愿雍公体谅;二是索某的家眷族人尚在建康,雍公若能替愚要回家人,愚自当为雍公驱驰。”
半个月后,杨安玄收到冯立的信,笑道:“索伯言是正人君子,两个条件愚都答应他。只要他不学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西北广大足可让他有用武之地。至于要回家眷,乃人之常情,理所应当。”
辛何道:“只怕刘裕得知索邈要为主公效力,不肯放回他的家眷。”
杨安玄笑道:“刘德舆是英雄人物,他失义在先,当不会为难索邈家人。”
想了想,杨安玄道:“为防万一,不妨以江陵俘获的四百宋军和刘钟的尸身换回索邈的家眷。”
一个月后,刘裕收到杨安玄以战俘及刘钟尸体换索邈家眷的信,叹道:“伯言欲弃朕为杨安玄效命吗?”
尚书右仆射徐羡之愤然道:“索邈不能全节尽忠,背信弃义欲投叛逆,陛下当斩其子,发其女眷为奴。”
刘裕凄然道:“是朕对不住伯言,伯言困守汉中七年,已尽臣节。朕登基之时封赏诸臣,却将伯言遗忘,难怪伯言弃朕而去。下旨,赐伯言为汉中侯、龙骧将军,发还家眷,任其自便。”
众臣齐齐躬身,道:“陛下仁德,臣等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杨安玄磨刀霍霍,准备对秦用兵。除了说服索邈外,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北雍州的兵马开始向天水郡移动,大量的辎重、粮草和火药往天水郡冀县运送,蒯恩命降将彭利和率五千兵马为先遣,进入秦境南安郡烧杀抢掠,掳走百姓。
乞伏炽磐得知雍军来袭,立即派乞伏昙达前往南安郡坐镇,秦军在源道、中陶、新兴等城有近三万兵马,牢牢地防住雍军西进道路。
大量的粮食辎重往西北方向运输,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雍军准备对秦国用兵了,说起当初这个秦国狼子野心,表面上跟雍公交好,暗地里却勾结夏国夺取安定郡,傅将军和许多将士都战死了。
夏主赫连勃勃被雍公诛杀,夏国一分为三,傅将军和那些死难将士的仇只算报了一半,如今是时候向秦人讨回另一半血仇的时候了。
匈奴少年颉伯贺随高长庆来到襄阳三年了,已经长成个英武的青年。高长庆喜欢颉伯贺的机敏,先是收他作小厮在身边随伺,后来让他到学庠中读书。
高长庆身为参谋右丞,时常会前往军营视察,颉伯贺经常随侍在身旁。杨翼喜欢到军营中厮混,颉伯贺得知那个比他小一些的少年郎是雍公次子杨翼时,便暗中留了神。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一次杨翼的战马受惊,颉伯贺飞奔上前勒住马,展露出他娴熟的马技。杨翼果然被他吸引,颉伯贺的年岁又与他相当,以后每次来军营只要遇到,杨翼都会叫颉伯贺一起骑马射箭。
高长庆见杨翼喜欢颉伯贺,索性将颉伯贺转送给杨翼作亲随,颉伯贺心知机会难得,小心地伺候照看着杨翼。
从杨翼嘴中得知雍公有意伐秦的消息,颉伯贺便动起了心思,当初秦军夺取了天水郡冀县,身为天水太守的高长庆身在冀县东南的柔凶坞。
为夺回冀县,高长庆想出给粮召聚部落勇士参战的办法,颉伯贺就是被十石粟米的赏赐吸引来,后来跟着高长庆改变了命运。颉伯贺的家人还在祈山一带放牧,当年参战的部落勇士有的成为了雍军,但仍有不少人靠着放牧为生。
杨翼很想参战,数次向杨安玄提及都被拒绝。杨翼知道颉伯贺是天水郡人,与之商量偷偷前往天水郡找蒯恩参战。
颉伯贺暗自苦笑,这位翼郎君真是异想天开,他身旁不知有多少军情司的谍子在暗中保护,别说偷往天水郡,恐怕刚出襄阳城就会被雍公捉回来。
不过杨翼与他商量,是将他当成亲信人,颉伯贺当然不会傻到向杨安玄告密。
想了想,颉伯贺委婉地劝道:“翼郎君要为主公分忧,主公知晓肯定高兴。不过,翼郎君尚未成年,主公定然不放心郎君前往天水,至于翼郎君说偷逃之事,万万不可。一来瞒不过主公,二来主公知道定然不喜。”
杨翼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愚真想到西北看看父亲口中所说的大漠风光。”
颉伯贺腹诽不已,大漠风光,千里风沙,朔风刮得石头动,只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文士才会喜欢。自家父母家人每日辛苦放牧,依旧衣食不保,哪有心观赏什么大漠风光。
“翼郎君,你为何不通过主母为你向主公说情?”颉伯贺建议道。
杨翼愁眉苦脸地摇头道:“娘亲若知道愚要前往天水打仗,肯定不肯。”
颉伯贺笑道:“总要试过才知道。”
晚间,阴慧珍把杨翼想前往天水参战的事向杨安玄提起,杨安玄看着一脸希翼的儿子,道:“刀箭无眼,战场上凶险莫测,不能儿戏。”
杨翼慨声道:“我弘农杨家自曾祖起便以武立身,祖母曾告诉孩儿祖父十四岁便戍守成固城与秦军作战,孩儿已快年满十六岁,理应为大人分忧。”
阴慧珍看着一心想前往天水打仗的儿子,叹道:“玄郎,既然翼儿有心为你分忧,就让他去吧。”
杨安玄看着满怀期待的杨翼,道:“也罢,既然你志在沙场,为父便让你前去,不过到了冀县要听从将令,若是违令为父也救你不得。”
杨翼兴奋地一挥拳,咧着嘴笑道:“大人放心,孩儿知道。”
杨安玄随口问道:“你前往天水有何打算?”
不料杨翼还真有安排,道:“孩儿身边有个亲随,名叫颉伯贺,他是天水郡人。他对孩儿讲,天水郡有许多部落杂居,可从部落中招收勇士征战。”
杨翼身边的人杨安玄自然清楚,这个颉伯贺的来历杨安玄一清二楚,杨安玄见过颉伯贺数面,对这个机灵的小伙子有印象。颉伯贺在杨翼身边,虽然极力讨好杨翼,却从未做过损害杨翼之事,杨安玄才会容忍他的存在。
估计杨翼请母亲出面求恳自己也是这个颉伯贺出的主意,此人不光机灵而且识机,不失为可用之才,若能尽心尽力扶佐翼儿,亦是好事。
想到这里,杨安玄笑道:“翼儿可让这个颉伯贺出面去招募勇士,条件不妨给得宽厚些,你若能拢住这些人,将来亦是你的助力。”
杨翼喜道:“孩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