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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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这是“害羞”?】程素素瞪了过去, 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到门外!

    乳母卢氏快手快脚地将程素素掩到了身后,今天这阵仗,再迟钝的人也觉出味儿来了。朱大娘子这是立逼着想成事呐!真是作怪!平素不是两眼翻天,很瞧不起人的么?

    卢氏不说朱大娘子,却对这青衣妇人道:“这位娘子好不晓事!府上什么样的人家,这样的鬼话, 也能当着姐儿的面说?!”

    赵氏也慢一步开口了, 语气里满是不悦:“大娘子这是做甚?三娘,把姐儿带回房去。”

    【不让我在场,说不定被你们蒙头给卖了!】程素素心中大急!倒是卢氏的话提醒了她——鬼话!

    做了道士的女儿,于怪力乱神,总能多知道一些……

    程素素双手扳着卢氏一边侧腰,打卢氏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来。手指着朱大娘子,眼睛却盯着朱大娘子的肩膀,说:“你想要, 管她要,别瞪我。”

    她方才又惊又急, 脸色还不是很好看, 声音也有些异样, 听到一干女人耳朵里都觉怪异。再一瞧她,眼神有些发直,仿佛中邪一般,看着朱大娘子身后的什么物事。

    朱大娘子算得上此次的贵宾,坐在上座, 她的背后,唯有一张屏风而已。

    众妇人不由心里发毛,程素素的爹就是本地最有名的一个道士,她小孩子眼睛又干净……

    装神弄鬼凑效,程素素鬼话越说越溜,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鬼一般,从头打量到脚,口气里满是好奇:“你身上怎么往下流水?”

    赵氏吓得也顾不上矜持了,冲上前来,拿袖子挡在女儿的眼睛,有些惶然地道:“不许再看了!什么都没有!”

    众妇人颇有些知晓朱大娘子之事,不由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惧意。青衣妇人与朱大娘子亲为亲厚,深知朱大娘子虐婢致死之事。她头一件想到的便是这个,刷地站了起来,脸色也难看得紧。

    诸人见她这样,越发坐实了心中猜测。

    赵氏对卢氏道:“三娘,把姐儿抱去……人呢?叫官人来!”她叫的官人,便是程素素的爹,人称程道士的程玄。

    随着小丫环跌跌撞撞冲出门外,青衣妇人终于失声告辞:“我回家去了!”

    她一开头,仿佛大堤上开了一个口子,原本猜疑不定的妇人们登时有了计较。纷纷说:“我家中有事。”、“原想贺了大娘子便去庙里上香,我这便去了。”、“我们当家的吃酒去了,我须回家照看炉火做醒酒汤吃。”

    茶盏也倾倒了两三个,椅子也碰翻了一两张。

    朱大娘子脾性大,原还算镇定,狐疑地打量着程素素。同来者接二连三惊走,她的心里也开始不安了起来。赵氏见状,也绷不住温婉的面孔,挺身上前,与卢氏并肩,将程素素挡在了身后。

    朱大娘子讨了个没趣儿,心下也是不安,勉强道:“那,我也回了。那事儿……”

    赵氏别过头去:“大娘子慢走,我要给孩子压惊,就不送了。”

    朱大娘子愈发急躁起来,蹬蹬蹬地往外走去,背后,隐约听到赵氏模糊的声音:“素素,就看一眼,要镯子的人,走了没有?”

    程素素大声道:“没走,趴她肩膀上呢。”

    朱大娘子听到“没走”,心头一松,听到后半句,不由挥着帕子在双肩上不停抽拂。

    程素素正讨厌她,又追了一句:“咦?手绢儿从那人身上穿过去了?娘……”

    赵氏大急:“不许再看了!”

    “她不看我,盯着大娘子脑袋吹气儿呢。”

    朱大娘子脚下一个踉跄,骂扶着的小丫头:“眼瞎了么?跌着我了!你靠我近点儿!”

    小丫头满心不愿,又迫于淫威,不得不凑近了些。朱大娘子心情正差,往她臂上拧了一把:“小贱人,躲躲躲!养你不如养条狗!”

    程素素偏要与她唱反调:“怎么跑到另一边儿肩膀上去啦?”

    朱大娘子得了明确的指示,用力抽拂另一边肩膀,希冀听到想到的话,程素素偏又不再开口了。直到跨出内院儿,才听程素素说:“那人跟着朱大娘子走了。”

    朱大娘子打个寒颤,发誓立时要去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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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大朱大娘子离去,赵氏才想起一事,问程素素:“你以前也能见着这个?”

    程素素心里转了好几回主意,道:“不能。”

    “你……现在看看家里……有么?”赵氏问得很含糊。

    程素素故意张眼一望,摇摇头:“现在没有了。”

    说话间,程玄被小丫头请了过来。他走路不紧不慢,颇有几分神仙气象,十分赏心悦目。道观的香火钱比佛寺的多出好几倍,全凭他一张脸。

    往日里看到他,赵氏纵然口上不说,心里也有几分美意,今日却是顾不上了。急急迎上来,如此这般一说:“快给她做场法,烧碗符水喝一喝,祛邪!”

    程玄人是神仙样,做人也是神仙样。家事,但交妻子做主。道观事,自有弟子襄助。听妻子一说,便道:“也好。”

    程素素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了——喝符水?!!!

    卢氏却急切又放心地道:“对对对!是得喝碗符水压压惊!”

    程素素转身就跑,跑不过数步,便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旋即被这人揪住了小胳膊。抬一眼看,这便是她们家新晋的当家人,她大哥——程犀。赵氏道:“大郎,前面客人散了?”

    程犀点点头:“是。事儿我都听说了。”

    赵氏道:“那好,先给你妹妹喂符水喝。”

    胳膊被程犀攥得紧紧的,程素素开始相信,自己走了七年好运之后,开始转运了。

    预感是对的,道士家里,黄符朱砂桃木剑,一应俱全。程素素被长兄按住了,由母亲捏着鼻子,最后被乳母灌了一肚子由父亲亲手制作的符灰水。呛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他们一松手,程素素便干呕连连,午饭也吐了出来。程玄在一边摸着保养得十分洁净的长须:“秽物吐出来,就好啦!”

    【也喂你一碗,你就知道好不好了!】

    程犀摸摸妹妹的脑袋,柔声道:“幺妹,喝完定神水,去歇一歇好不好?大哥给你买糖画去,你要蝴蝶的,还是蜻蜓的?”

    程素素愤愤地扭头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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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犀也不恼,缓缓直起身,微笑着看她倒着一双小短腿进了屋,又看卢氏追进去照看,才换了脸色,郑重地对赵氏道:“阿娘,今天的事儿,我听说了。”

    赵氏微有忐忑,长子少年老成,程犀板起脸来说话,她还真有些怵自己的儿子。见儿子说得郑重,赵氏不由道:“什、什么?不过是朱大娘子自己做了亏心事儿,连累咱家……”

    程犀缓缓地道:“要是没有这桩亏心事,娘预备怎么答复她呢?”

    赵氏一时没有合适的说词,沉默不语。

    程玄忽然弯了下腰,摸摸足踝:“哎呀,站得脚疼。”

    母子二人无言地一齐看向他,程玄一脸坦然地回望:“进屋坐下慢慢说嘛!”程犀足下一顿,恭敬地微一弯腰:“是。”

    进到房里,依旧是赵氏待客时的模样,两个小丫头多喜和多福,手脚麻利地将散乱的杯盏收起来。赵氏摆摆手,二人赶紧用大托盘重上了新茶来。

    程玄与赵氏上首坐定,程犀坐在程玄下手的椅子上。父子俩各端起茶盏,程玄慢悠悠地品茶,一字不说。

    程犀缓啜一口,便放下茶盏,从容对多喜、多福道:“你们一个去厨下,叫王大娘给幺妹煮鸡茸粥,一个去看幺妹在做什么。拾掇出桌案香烛,家里驱个邪。”

    有他发话,二婢心下大定,福礼出门。正房便只有一家三口了。

    赵氏不安地问道:“客都走了?”

    虽已问过一遍,程犀依旧耐心回答:“是,我让二郎、三郎看着小厮们收家什。这些事,他们也该学着做了。”

    程玄还是不说话,程犀又问赵氏:“阿娘预备如何应付朱家?”

    赵氏心中实有愧疚之意,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没叫人告诉与你。”

    程犀神色不变,耐心解释道:“看出来的。朱大娘子目下无尘,来咱家做甚?还带着帮手、挤开了咱家街坊亲近的人。为我贺考中了秀才?我是不信的。每逢科考放榜后,都是热闹结亲的时候。她没女儿,又这般殷勤,还能为了谁。她的儿子,好人家是不会想要结亲的,她想做成此事,必是威逼利诱。大约,还要拿毁我前程作要胁。是也不是?”

    说完,却不见赵氏回报以他想知道的答案,程犀提醒得依旧很耐心:“娘还没说,是如何答复的呢。”

    赵氏嘟囔道:“这些事,你不用费神,还是好好读书,不是要去见同年么……”

    程犀道:“来得及。”

    赵氏吱唔道:“朱大娘子强横,我待婉拒,你妹妹便见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蛮横罢?”程犀低笑一声,“蛮横的人,畏惧不过一时,贪欲却是一世。含含糊糊,只会给她坐实的机会。须得明明白白硬拒了她,不要留下话柄才好。”

    “朱家势大,如何硬拒?”赵氏十分不赞同。

    “直说便是。”

    赵氏心中发苦:“你还年轻,哪知道权势二字的厉害?权势面前,没有我等硬气的余地的。朱大娘子虽不是高门,成事不易,坏你的好事却是容易的。能不得罪,顶好不要得罪的。容我周旋,说你妹妹神前批了签也好,八字不宜配他家也罢,不比硬拒了强?”

    程犀轻蔑一笑:“朱家算什么有权势?以后遇着世代簪缨之族,他们说什么,娘便都要答应了吗?”

    “这——”

    “若朱大娘子坚持呢?”

    “这……”赵氏犹豫着,思忖片刻,犹豫道,“那……咱们便搬去你外婆家,多使些钱,将你户籍也转过去……”

    “要是再遇着比朱家更势大者呢?”

    赵氏不语。

    程犀十指交叉,松开,再交叉,如是数次,缓缓地道:“娘心里,怕是想,若无他法,便先允诺罢?最好不要。否则,母子情份,也便尽了。”

    程玄手中的茶盏掉了,难得训斥儿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程犀起身肃立,垂手道:“大约是书读得多了,觉得为一己之利坑害了手足,便连人也算不上。今日陷手足,明日就要陷父母,哪里还会有人的情份?阿爹,我是读书人。”

    程玄将茶盏踢到一旁:“哦。”

    程犀对赵氏道:“爹衣裳湿了,换件干净的罢。朱大娘子一时惊吓,回过神来必要聒噪,这件事情我去办。”

    赵氏脸红不己,问道:“你能怎么办?她家既是不讲理……”

    程犀微笑道:“我有办法的,娘只管等消息就是。今天说的话,不必对幺妹再讲了。”语毕,躬身退了出去。

    “大哥?!”

    汗冷大滴地从额头掉了下来,程素素被吓到了——她一剪子把亲哥给扎了。

    这祸闯得可真不小!

    程素素慌乱地甩手,想把剪刀甩掉了看程犀的伤势:“大哥,大哥,我看看,你怎么了?疼不疼?流血了没?”再看程犀袖上点点血痕,程素素魂都要飞了!

    程犀忍住疼,再次捂住她的嘴:“噤声!”低头看了看袖子,又看了看程素素的手。剪刀还挂在她的手上,带着些血迹。程犀将剪刀取下来,回头喊一声:“三郎!出来!知道你悄悄跟着呢!”

    程羽应声而至:“我在!”他确是见大哥与赖三耳语,然后匆匆离开,好奇心起,便跟了上来。

    他不比程犀,既不曾看到程素素的壮举,也没猜出来程素素干的好事。一看妹子两眼通红,头发毛了,衣服也蹭得歪了,登时在大哥面前端起架子表现:“死丫头,去哪里了?!不知道找你找得急吗?!下回出门,得找根绳儿把你栓了牵着走!”

    程犀揉着手臂,打断了他,将剪刀给他:“行了,你拿着这个,有人问起,就说是你干的!”

    “我……我干什么啦?”程羽一头雾水。

    因听了传言,跑来向程犀告密的赖三,悄悄地伸出一指,戳戳程羽,再指指打滚的那位仁兄。程羽眨巴眨巴眼睛,吃惊地问程犀:“这谁干……”

    “不是你干的么?朱大娘子要他害你,你反将他,咳咳。去,再扎两剪子!”程犀觉得手臂没那么疼了,膝盖有些发紧。

    大哥吩咐了,顶缸就顶缸!程羽抄起剪子:“我来!”

    他比程素素大两岁,力气也大些。不爱读书,倒对枪棒有些兴趣。微弯的剪刀在他的手里,依旧是件凶器。

    倒地的无赖在本地也算是名人了,人都不敢上去扶他,就怕被他讹上。程羽大步上前,一顿乱戳:“叫你害我!”

    围观之人颇觉畅意,都口上说说:“别打了别打了,哟,你程道士家的俊小子吧?叫你家大人来打他!”没一个拉开他不叫他戳的。

    这会儿功夫,卢氏与小青也找了过来,卢氏头上那支新簪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小青脚上的鞋子也跑丢了一只。两人一边一个,把着程素素两臂,也不敢再放开。

    程犀对卢氏道:“有话回家说,先给素素打理一下。素素,回家什么都不许说,等我回去。”等到程素素点了头,程犀才离开。

    上前,团团作揖,道:“舍弟遇到歹人行凶,为自保,方才如此!”

    一边是秀才,一边是无赖,受害者(正在行凶)是个俊秀已极的小男孩儿,加害者(满地打滚)的那个,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围观者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无赖是想捉了令弟去卖吧?”

    程犀微笑:“还请诸位父老仗义出手,将此獠扭送官府,我请诸位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