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男人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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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这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呢。”庆林长公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宜和长公主。

    宜和长公主啐道:“呸!我眼前你就把这小心眼儿收起来罢!别叫我真恼了你。”

    庆林长公主这才正色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唯此一子,天子外甥,欲为清贵职,有何不可?不是看你和驸马面上,我拆了他家大门去。”

    “阿姐又说气话了。”

    “我待不说气话,真打上门儿去了,又怕你难做。”

    庆林长公主沉吟道:“你容我想想。”这个稀泥不太好和。

    正思索间,侍婢来报:“七娘来了。”

    庆林长公主对宜和长公主道:“阿琰来了,待我问问她知不知道蒋卓底细。”

    宜和长公主道:“她倒是个有主意池大郎又是中书舍人,说不定能知道圣人对蒋氏子有何考语。”

    “禁中忌泄漏。”庆林长公主不得不为池学生圆上一圆。

    “就你小心。”

    说话间郑琰已经熟门熟路地过来了,见宜和长公主正与庆林长公主一张榻上对坐着,一道问了个好:“这样大好光阴,你们都虚耗家里了。今天没太阳,正好出去发散发散呢。”

    宜和长公主是郑琰五嫂亲妈,跟郑琰也不是生人,笑道:“我们都出去了,你来了岂不扑了个空?”

    “你这些日子都与小娘子们说笑游乐,还记得我这老婆子呢!”庆林长公主冷笑着呲郑琰。

    坐她旁边儿宜和长公主伸出指头隔空点了点妹妹,又听郑琰说:“我是喜欢跟小娘子说笑游乐来,这不就来寻你了么?”

    宜和长公主连伸手力气都被笑没了,由一旁侍婢扶着,笑得差点抽筋。笑痛了才说庆林长公主:“平日里你这张嘴已是够利害了,没想到还有人能堵得你说不出话来。”

    庆林长公主就问郑琰:“虽是玩笑,也是问你,怎么今天倒不与她们一道玩了呢?”说着招手把人招到自己身边坐着。

    “大家又不是都长一起了,各有事忙呢,我就是带徐家小娘子认一认人,等她们熟了,各自有了投了脾气玩伴,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够有敏锐洞察力,可是一旦周围出现一个很有洞察力人,还拿你来洞察那么一下儿,也就华生医生能够忍受得了这样事情发生。反正郑琰觉得自己就是一小人心性,浑身觉得不自。她又不是那种“占优势还要废话然后被砍”或者是“觉得某人好玩就硬要玩火后被k”变态大反派,根据矛盾定律,这事上永远有操不完心,拼命创造困难都是傻x。

    郑琰决定冷处理。

    徐少君是个什么样人郑琰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摸不透,算来不过是那么几种可能。不管徐少君有什么打算,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成效。除非老天爷把好大一盆狗血泼到她身上,否则就让她小心翼翼个三年五载,她也兴不起风浪来。看不透,索性不看了,有想法必然会冒头。没危险就随她去,看不下去了,直接拍死算完呗。

    一力降十会,说就是眼前这种情况。

    庆林长公主对小姑娘之间事情知道得并不多,听她这样说也点头:“这也是了,你倒也不要日日与她们厮混,我这里正要邀十九娘她们来坐一坐。”示意郑琰,高层次社交不能疏忽。

    郑琰答应得一点也不含糊:“您这儿好了就叫我。”

    又向宜和长公主道:“天气热,五娘不大爱挪动,您放心,她现挺好。”

    宜和长公主心里是有点儿愁,她生了一堆女儿,生怕郭氏步她后尘,对郑琰也颇为客气:“那就好。”说完就向妹妹使眼色。

    庆林长公主问郑琰:“听说过蒋卓么?”

    郑琰还真听说过,她爹管人事,她又是她爹书房长住客,当下点头道:“是昨天补官儿罢?初仕于季先生,季先生休致,他外面晃了一圈儿,这一回又补了回来。挺年轻了,到现不过二十岁。国子监做博士呢,不晓得能不能为人师。”

    宜和长公主有点激动:“就是这小子。”

    照说作为一个长公主,她不该这么激动,谁叫正气头上呢?郑琰目视庆林长公主,庆林长公主只好代为描述——

    宜和长公主宝贝儿子郭靖近谋转职。安侯家本次评定《氏族志》活动中被评为晋世家,当然,似此勋格老牌子世家是不肯承认,反倒认为他们拉倒了世家平均水准,让世家一词成了笑柄。

    安侯家当然不肯坐等被嘲笑,非要表现出世家范儿来。历史什么是没办法补了,只好从另一方面着手。世家做官,越来越龟毛,都讲究个“清贵”、“清要”,好是文职,还不能是案牍小吏。什么挂衔儿修书啊、修史啊、掌礼仪啊、定世家名籍啊……这些是他们爱。如果是武职,他们大半不肯答应,什么杂号将军是不要想了,非得有范儿才肯,如果是加个大将军称号,那倒可以考虑考虑。

    安侯家为体面计,现成武职都没要,死活非要混个清贵文职,以示他们不再土鳖。郭靖是长公主女儿、侯府嫡长子,他皇帝舅舅又爱护家人当口儿,他先前又已经混了个荫职,他家祖上又是武勋,这时入了御林,直接就是中层偏上军官,划拉四分之一御林军都不是大问题。可是家里非要让他去争国子监一个正七品“清贵”之职。

    当场被国子祭酒顾家当代族长给拍了回来,非但拍了回来,还让名门蒋氏一个毛孩子当了博士。还放话说:“有不服,可与蒋卓来比一比。”

    宜和长公主就怒了!郭靖年岁是不大,可蒋卓比他还年轻啊!要说学问吧,她儿子自幼也是名师教习,还有,这个“清贵”之职,主要是跟中等勋爵家孩子开研讨会,真正讲课自有下面值讲,他手里也没有什么王公家孩子。终于忍不住插话:“不过混个资历,他吃饱了撑拦着我!”

    考虑到萧家公主彪悍,再考虑一下郭氏刚成为世家那种心情,没带人打上门去,真算宜和长公主修养好。郑琰认真点头,这就是官场。

    “不就是蒋氏么?有什么了不起!他又不是本宗,也不是蒋进贤他儿子!”

    郑琰道:“蒋卓伯父邺侯无子。”他可是个香饽饽呢。

    “这小子倒是好运气!”宜和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庆林长公主也不高兴。听到顾家这事里搀和,她就觉得腻味。要她看着丈夫面子不与顾家这群人计较,可顾家这位老兄拍她亲外甥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们夫妻处境?

    这就是亲戚关系太多坏处了,偏偏世家就这样亲戚关系多,闹到后有和解,也有亲戚之间动刀子。

    庆林长公主也跟着冷哼:“这也太便宜了!”就问郑琰,“蒋卓没有什么短处?”

    郑琰就问宜和长公主:“您对他知道多少?果真无懈可击?圣贤尚且不能呢。”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她就一说,绝不会当成自己事去干。她看来,这件事是郭家自己找虐。不过如果能够打击到蒋氏,她也是乐意。

    宜和长公主一点即透,一巴掌拍了矮桌上:“我就不信了!”回头就悬赏让人刺探蒋卓**去。自家儿子拿不到职位也不许别人拿到,好证明蒋卓人品有问题不能当人老师,那就完美了。

    庆林长公主只当什么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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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琰又坑了蒋氏一把,如今朝上诸相相倾,蒋、叶、韦三人都不肯安静,蒋氏一方没少跟郑靖业抢地盘。你们爱扶谁就扶谁,非得扯上我们做什么?找死吧?!蹦蹦跳跳就回来了。

    回家时候郑靖业还没下班,她跑去见杜氏。

    杜氏正看着张帖子,笑道:“来看看,于家要办喜事了。”

    郑琰含着一口茶水,咕咚一口咽了下去:“谁呀?”杜氏把帖子递了过来:“你也要去。”郑琰打开一看,居然是于明朗?!日子定两个月后,界时请大家观礼。当然,期间还有几道婚姻程序,如果亲朋好友们有时间,也非常欢迎来参加。

    听说要去参加于明朗婚礼,郑琰非常不淡定地道:“他真要祸好人家女孩子啦?”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呢?

    杜氏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郑琰哼哼着:“想起他我就倒牙!那个傻子,已经祸害了一个了,又要祸害另一个。”

    “你又知道了。”郑靖业脚步轻地走了进来。

    郑琰起身堆上谄媚笑:“阿爹。”

    郑靖业严肃地道:“他傻你就聪明了?你有什么法子?”

    “我要是他,就直登了门去,不拘什么,扔下一样给那白氏父母,权当聘礼——他身上一付双鱼佩就值几十贯呢。又或者找出白氏原夫不妥之处来搅了这场婚事。成与不成,怎么样也比现强啊。”品味奇特喜欢爬墙女人算不得大毛病,脑子不够使可就要人命了。

    爱不是错,笨就不对了。

    “……”这丫头是把自个儿当男人了吧?“刚才话不许胡乱说出来。”

    “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就不用人教,想不出来……也就不用知道了。”

    “你才几岁,还要别人教呢,就想教人。”郑靖业捏着女儿耳朵,“不想去也得去。”

    “哎~”郑琰答得干脆。

    杜氏叹道:“于家小子那么大个人了,竟没阿琰想得明白。”

    郑靖业笑而不语,郑琰觉得头皮有点儿发麻:“这法子刻毒了点儿,没本事自己想出来,还是不要知道好。自己想出来,总能对付后面事儿。不是自己想出来,没有后手,爬到墙上下不来才要坏事儿呢。”

    郑靖业拎着女儿领子把她拎到书房:“你今天乐得癫儿癫儿,到你师母那里遇到什么好事了?”池脩之应该翠微宫里当值吧?

    郑琰道:“看到宜和长公主了,她正恼着呢。把蒋卓祖宗八代都要骂完了,要不是师母面前,顾氏祖宗八代也难免口舌之祸。”

    “怎么?蒋卓被顾老货收到国子监,又关那一位公主什么事?”郑靖业对于国子监那里,一时半儿也插不上手,那里还真是一块顽固阵地。

    宜和长公主本以为儿子进国子监轻轻松松,都不用托人,就跟顾老头儿说了一声,结果人家没答应。郑靖业也不知道这个事儿,七品官儿,不中枢,他且顾不上。

    对于实权派来说,国子监并不是什么过于重要地方,虽然很多人是那里学业有成之后出仕。然而国子监是有入学资格限制,不是有权有势人家孩子,不收。有钱也没用!要么高官、要么显爵,他们立场不是那么好弄。

    “宜和长公主想让五娘哥哥去国子监做博士,人家没收,收了蒋卓。”

    郑靖业笑得很愉:“你怎么说?”

    “我就问蒋卓是不是真无懈可击,长公主就急着回去了。”

    郑靖业和蔼地揉了揉女儿脑袋:“天不早了,去吃饭吧。”牵着女儿手,父女俩说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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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和长公主效率真不是盖!

    于明朗娶媳妇儿正日子还没到,她就高高兴兴地拿着满纸黑历史到了庆林长公主家,还约了郑琰一块儿来:“我就看这小子不是好东西!看看看看,出门儿勾搭小娘子去了,他也没了禀告父母,就把人带回来了!”

    庆林长公主眼睛嗖地睁大了,夺过纸来一看:“坏了坏了!”

    宜和长公主不明所以:“怎么了?”

    庆林长公主冷着一张脸:“邺侯已过继他为嗣子,国子监那个老货作冰人,把驸马侄孙女儿阿宝说给了这小子!邺侯夫妇已点头了。”

    真是神展开啊!

    郑琰怀着八卦心情听着,对于坑过她老师顾氏一家,她是没啥好感。只是想到顾彝是顾鼐妹妹,而顾鼐这小子平时也没有过份举动,心里又有点儿怪怪。

    庆林长公主把手中字纸递给郑琰:“看看吧。这小子不好对付。”

    还真是不好对付,蒋卓偷娶这一位,并不能算是偷娶。蒋某人也是走过程度,他老人家得了官,过了继,跑去探望恩师。不巧老师病重,把独生爱女托付给他,担心自己死了没人照顾女儿,当场跟蒋某人定了婚约,然后就去死了。手续非常齐全,郑琰嘲笑于明朗不清不楚,蒋卓与她是英雄所见略同。

    偏偏京里邺侯为嗣子订了名门顾氏,这一处是父母给订婚。

    两下撞上了。

    两边都算是合法,师妹这里有父命,且事急从权,法理不外人情。顾彝这里是正经八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但合理,它还合法。

    每个深爱小师妹令狐冲,都会遇到一个任盈盈。

    每一个金刀驸马,后都跟黄老邪闺女跑掉了。

    蒋卓,你咋选哟~

    郑琰摸着下巴,又看看庆林长公主:“先生会怎么办?”

    “你说呢?”

    “就算阿爹不理会,这个……叶广学、韦知勉,都不是死人呢。”

    宜和长公主双手一合把字纸拍手里:“既这么着,咱们就两不相帮罢。”

    这样也算厚道了。

    她厚道了,却有人不肯厚道。第一,顾氏不肯吃亏,第二,季繁掺和进来了。

    季先生是做过官人,蒋卓他那里还受过一些指点,这回情知私自娶妻不妥,干脆恩师灵堂上写了封情真意切信寄到了老上级那里,请求援助。季老先生老而不死,还活得挺硬朗,他给京三位耀眼学生都写了信。

    郑靖业、顾益纯、李俊,头一次有志一同地心里把季老师骂了个半死!刚刚被拎回来重做官李俊朝会上与师兄们露出了惺惺相惜目光。

    朝堂上就此展开了礼仪之争——究竟哪门亲事算合法?或者说,蒋卓先订这一位,算不算合法?是做妻还是做妾?按照正经婚姻法,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两头大说法,从来大老婆只有一个,什么平妻都是胡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必须辩出个谁是谁非来。

    由于蒋卓有季繁这个隐形靠山,大家也不好说得太过份,于是辩来辩去。

    各路人马煽风点火,各为利益,叶、韦二人是希望蒋、顾反目,蒋氏当然只承认邺侯订这门亲事,陈氏想搅黄蒋顾联姻,赵氏想弥合。反是郑、顾二人,被季老师一封书信压了过来,有什么话都要咽下去,安安静静地听人辩论。

    朝中各人从婚姻继续法等各个角度进行剖析,许久都没有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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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怎样了啊?”郑琰非常八卦地问池脩之,“圣人怎么说?”

    “圣人也犯愁。蒋卓离京时候京中尚未定婚,他是不知情。他已出仕,自己答应了婚事再回禀也是可以。闵氏之婚,也不是无媒苟合。京中父母为子女定婚,就合理合法了。再者,此案一判,从此便成定例,关系甚大。”

    此时除了律条之外,还兼行判例法,有时候,判例法因为便捷,适用得广泛,很有群众基础。

    “还有人翻出季先生例子来了。”池脩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季某人老婆,就是他师妹,婚事是他自己答应,还合理合法地过了几十年。当然,他家里爹妈没给另订婚。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季先生做法是可行。

    事情争论了个没完没了,还是蒋卓解了难题。首先,他死认了闵氏,其次,邺侯是给嗣子定婚事,他不做嗣子就行了。这样,他不失信于人,蒋氏也不失信于人。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顾氏心中有气,却不得不忍气嫁女,再由着自家被人天天嘴里过来过去,顾氏颜面何?蒋氏也想把这段公案了结。两家又笑颜相对了,顾氏赞蒋卓高义,想来他弟弟也是不差。蒋氏谢顾氏明理,想来顾彝也会是个好媳妇。两家不断地舆论造势,还有季繁这货中间唱高调,蒋、顾两家居然成了礼仪之家典范!

    皆大欢喜。

    只苦了朝廷,不得不颁下法令:未经禀父母,娶老婆都不算——除非爹妈都死了,或者爹死娘嫁人。

    “这个蒋卓真是做得出来啊!”对着这样结果,郑琰也只有感叹了,“不管这个了,阿舅家给你帖子了么?到时候别太管那个郎倌儿,我看他未必乐意,”又把前因后果说了,“白氏是前行有亏,可是遇上于五郎,也算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

    池脩之道:“事情并不难办,端看男人下不下得了狠心,看男人有没有把妻子放心里,肯不肯为她去想。蒋卓于明朗,霄壤之别。蒋卓对他师妹是有良心,有这份心智,蒋某人只怕前途无量。”

    郑琰一挑眉:“师兄师妹,我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嗯,是怪了点儿,该是相公娘子。”

    “好大口气~”相公可不是随便叫哟。

    池脩之目光灼灼:“男人总该为妻子做点什么,总该有本事为妻子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国家是真能够为了婚姻继续会议开这样会。西晋末年,永嘉之乱,许多家庭都被战乱打散,也有以前跟老婆路上走失,渡江后另娶,结果原来老婆又找了来。总之很乱,皇帝不得不召集大臣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