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天朝挫败

    “青牛部毕竟势衰,他们已经迁过一回了，虽则故土难离,到底伤了元气,较之双鹰王实难成气候,吃了几场败仗，就有退却之意，”池之对狄部情况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双鹰王两败青牛部,俘获无数却没未乘胜追击，反而以马骏为使，往青牛部说其族人,约为兄弟,又许为婚姻。”

    “青牛部就允了？”对这样一个结果郑琰虽然觉得惋惜,倒也不觉得太过意外。

    “自是允了，否则怎么也要再耗双鹰王一些时日，等双鹰王收拾完了青牛部，天朝也准备好了收拾他了。”

    作为数百年来再次一统狄部强人，双鹰王武力值是看得见，智力值也是相当可观。他绝不是以前那些可以任由南朝人随便抽打，又或者随意戏弄前辈。说是“随意”，能随意人也是一时俊彦，种种手段软硬一齐上，把曾经南下劫掠过半壁江山狄部弄得欲生欲死。

    眼下这一套却很难行得通了，饶是郑靖业奸滑似鬼，狄部毕竟不是他主场，双鹰王拿出了与其现有功绩相匹配能力，居然这么短时候内把青牛部给搞定了！用办法简单概括起来也就是四个字――先打后拉。一力降十会，此时此刻，对狄问题上，郑靖业诡计也被双鹰王用实力给压制了一回。

    阴谋诡计玩不转，那就只有打了。郑琰耸耸肩：“真是可惜了，好早就准备打了。只恨现只有萧正乾一个能挑大梁，一个人当不得两个用。”她对战争不说一窍不通吧，所知也不甚多，生长环境那儿了，就算郑靖业有心培养，说多半也是朝中之事，至于军事，她真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池之神色有些古怪：“兴许，还是有。”

    “哈？这么些年了，一时太平一时不太平，就算明着说太平了，狄人还是会扰边。连年战事，大小而已，有能耐早显露出来了。就似张进书那样，比起一群只知风雅人来算强，对上狄人，防守是有力，出击也是不足。还能有谁？”

    就算对军事再不了解，她也知道，这样战斗虽然说是会有一场大会战，却是少不得分兵几路前进，否则全挤到一块儿，光下饺子去了，还打个毛线！一个主帅是必须，各路将军也不能太矬，眼下擅长进攻也就一个萧正乾出彩而已。前定远将军倒是随老皇帝出征过，却被萧令先安排来猪队友给坑得提前退休了。昔年从征之将，也是老老、死死。

    “说起来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谁？”

    “袁守诚。”

    咔啪，郑琰裂了：“他？他会打仗？没听说他还有这本事啊？他以前从没干过。不对，他怎么到边关去？”

    袁大公子大名一直响彻京城内外，卖相好、人品好，为人随和四处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满足了所有少女梦幻，也符合时下各个阶层审美观。所以他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可以预期哪怕四十五了，也还是会有人对他闪星星眼。

    是，袁大公子像是一位大侠是没错啦，可是大侠武功再高，他也怕菜刀，不对，是也打不了大仗啊。有名郭大侠还不是战死襄阳城了？人家身边儿还有蓉儿帮忙呢。袁大公子本身就只是半个大侠，武力值没那么高吧？也不记得他曾入行伍，他拿什么打仗啊？

    “千真万确，”池之感慨又憧憬，“男儿当如是啊！当初我做抚慰使时候，也是什么都没经过，靠着一股劲儿硬撑了下来，也是运气好，现想想也还后怕呢。就是近，萧正乾先前也没经过历练，现不是照样上阵杀敌几无败绩么？可见有些本事真是天生，没显出来只是没有遇到那个机会罢了。袁守诚，还真有这个天份呢。”

    郑琰张大了嘴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玄幻啊！萧正乾先前是什么样儿她是没见过，所以萧正乾横空出世她也只是略有惊讶而已“哦，还有这么一个人”。袁守诚先前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突然这样励志了，真是让人不适应啊！

    见郑琰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也许是袁守诚所为勾起了池之心中豪情，不由把自己听来袁大公子事迹与郑琰分享一二。

    原来，袁守诚以前被郑党搞得丢了官，过了些日子又亲朋故旧帮助下再得一官，皆是京为官。他爹袁曼道觉得他总是鬼混也不是个办法，历经辛苦终于给他娶了个老婆。娘子也不算是系出名门，寻常官宦人家女孩子而已，难得是脾气很好，跟袁守诚结婚三载就生了两个儿子。袁守诚觉得他也算是完成了家族任务，索性找找关系把到手官儿换成了个勋职跑去游历了！

    人家游历是去看山明水秀、看碧海蓝天、看大漠孤烟……袁守诚游历，是去看人，哪儿有热闹他往哪儿钻。近热闹地方无过于北方了，照袁守诚推断，朝廷与狄人虽然议和，却是根本没有经历过大战议和，根本没有保障，这仗必须打。听闻近来边境又有摩擦，他骑着头毛驴就往北边去了。

    近青牛部比较火，他就往西北方向去，正遇到双鹰王自己娶了青牛王女儿，又给长子娶了青牛王侄女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辈份错乱什么，毫无压力。两部联合，西北吃紧。须知以前重点防范是双鹰部，青牛部这里一是势力小，二是与朝廷关系也比双鹰部缓和。孰料双鹰王也会合纵联横，青牛部反戈一击，西北告急。彼时袁守诚正西北边塞一小城里吃烧全羊，不幸守城校尉运气坏到十八层地狱，被流矢给k了。他当时已经用盾牌护住身前了，偏就那么巧，对方为追求射程，乃是把箭射向高空，划一个开口向下二次方曲线直扎了下来，一扎扎破天灵盖……

    主将挂了，战事吃紧，听说情况紧急、招待自己吃烤全羊人还被人扎死了，袁守诚豪气大发，奋勇杀敌同时也亮出了自己品级――还不算低――被没有主心骨军民人等暂时接受了。

    袁曼道给儿子起名字时候一定没有想过这货还真会“守城”，就因为有他，艰难地守住了城池，才使得双鹰王以西线为突破口计划破灭，为朝廷争取了时间。

    这件事情神奇地方还于，狄人一击不成，眼见援军将至，果断后撤。反正这里打成这样，即使没能突进，一定会有援军来，附近兵力被抽调，原来防区就会产生空隙，到那里找补回来也是一样。袁守诚偏偏不让他们走，狄人以为自己撤得神不知鬼不觉，袁守诚却打定主意要打打落水狗，还带兵出击，居然有所俘获。

    “坏大发了……”国有良将，是件好事。虽然现还看不出来袁守诚是不是颗流星，但较之死了倒霉校尉，他无疑极有运气。郑琰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池之一愣：“怎么？”袁守诚粉碎了双鹰王阴谋不好吗？怎么坏大发了？如果不是这件事情本身不好话，那么……“难道袁守诚与家里有仇？”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很早之前事儿了，只记得有一段时间处得不是太好。”没仇也差不多了吧？虽然记得不算特别清楚，但是对于袁守诚前程被毁还是有些印象。捂脸，她爹是奸臣嘛！

    有个仇家遍朝野爹，压力真是山大啊！

    池之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时候事儿？有多早？有内情么？”

    “早到记不太清了，内情什么，我那时候还小，哪记得清楚啊？”

    “唔，也没什么。”混朝廷，谁没几个仇家呢。袁曼道年纪已经很大了，估计要挂了，打完仗，袁守诚就该丁忧了。一丁丁三年，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郑琰没有再问下面朝廷部署，估计问了，池之也不知道，池之对军事也不怎么熟悉说。毕竟传说中万事通也只是存于传说中啊！军事什么，她真心不行，问也是白问，瞧这个朝廷也不像是智障样子，她索性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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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是对，因为就算张开了嘴巴，她也说不出什么有效建议来。把事情交给专家去做吧！

    政事堂突然忙碌了起来，虽然平时这里也很忙，处理着全国各地发生事情夹杂着各种争斗，想闲也闲不下来。眼下却是集中精力忙一件事情――双鹰王南侵了。

    政事堂因势利导，就地委任袁守诚接过当地防务。又以萧复礼名义下令北线戒备，又紧急抽调军力开赴前线。这一刻，不管是郑靖业、卫王还是韦知勉、李神策抑或是李幼嘉，心中都有志一同地诅咒着双鹰王――你等我们准备好了去打你会死啊？！

    当然会死啦！所以双鹰王不等你们准备好他就先过来了。

    这边部队正调动，好这几年常有边境摩擦，早一点还打过几场不太小仗，整个系统已经比较熟练了，调动起来需要磨合地方变得很小。而政事堂一直致力于准备打一场大仗，一应准备都是充足，近四年还都风调雨顺，国力得到了一定程度恢复。

    帝国国家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如果照这个情势下去，虽然仓促了一点，但是等到一应补给开到前线，也就是决战之日了。虽然现还没有特别出名名将，可战争从来都是可以制造名将，经过这一场战场，胜了，天朝未来二十年大将也就有了。

    看起来形势还是很乐观。

    当然，政事堂一致对外这个大前提下，也是各有私心。卫王比较关注萧正乾能不能给宗室争气，顺便也想送几个儿子到萧正乾那里捞上一把功劳。时代变了，爵位不好搞啊！这难道是对他大半辈子**雪月报应么？弄出来一堆爱情结晶，现要给结晶们找合适保险柜，一找就是十几二十个，要了亲命了！

    韦知勉深知当年逼宫账算是揭过去，他心思又活络了起来，扶植世家盟友什么这个必须有！于是他及力zlngnet推荐傅氏，尤其是傅宗铨“少年英雄”，希望他能有多锻炼机会，至少不要被撤回来。须知世家与郑党现关系没有逼宫前后那么亲密了，虽没翻脸，也有一点不冷不热。

    出乎意料是，郑靖业并没有反对韦知勉建议，用他话说就是：“耀武军那里是傅氏一惯用熟了，贸然派个生人过去，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反而误事。只是傅宗铨毕竟年幼，当时还是带罪去，要给他安个合适身份才好。前一阵儿他也算是立功了，如今正用人之际，让他官复原品，就近掌军，就这样吧！”

    韦知勉看着郑靖业，仿佛他长了八个脑袋，郑靖业心中不悦，也没有过多解释，心中却想：现打个胜仗要紧，傅宗铨固然不差，比起萧正乾来还是次了一等，如果双鹰王拿他下手，傅宗铨讨不到好，不拿他下手，傅宗铨立不了功。关键是傅宗铨熟悉耀武军，马上就能上手，现时间比较宝贵。

    接着，政事堂经过商议，制定了战略――以全钱防御为主，拦住双鹰王攻势，待兵源、物资到位之后，由萧正乾统领，抽调京中数名将领为辅，与边将们分作三路反击双鹰王。

    计划还算凑合，郑靖业准备了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想过培养军中势力，结果养出了一批中层骨干，顶尖人物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于元济老了，京城也需要有自己势力驻守，张进书毕竟差了一点儿，事到是临头，缺居然是领头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功劳被萧正乾拿走，坑爹是世家还要分一杯羹，明明出力多是郑党！

    事关重大，郑党内部没人敢乱出主意，唯有郑琬心痒难耐。他与萧深也是相识，萧深平日待他很客气，两人关系不错，这回萧深都能独当一面了，他还窝京中。各种羡慕嫉妒恨之下，他跑去找郑靖业：“阿爹，儿腿早就好了，您就把我放到前线去吧～傅宗铨黄口小儿尚能上阵杀敌，何况我呢？”

    郑靖业怒道：“你又要生事！你上阵杀敌？别再给我摔下马来！”

    郑琬被抽得脸上无光：“那是儿遭了奸人暗算。”

    “呸！战场上只有生死，不讲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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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上了战场跟御林里演练是一个样子么？为什么让傅宗铨去？因为他跟耀武军熟！兵将不能相知是战场大忌，纵有再好计谋，没有好兵也打不赢。兵再好，不信你，不肯听你，也是枉然！名将首要是会带兵，打仗不是吃酒财钱，三碗黄汤灌下去就称兄道弟！这是性命相关大事！上阵杀敌？你就这德性，能服主将管束？”

    知子莫若父，七个孩子里就郑琬纨绔得标准，二世祖所有臭毛病他都有，本就抱着“萧正乾能行我也能行”yy心态，他想去战场，还真是幻想着策马扬鞭，大喊一声：“孩儿们跟我上！”然后就带着一群大众脸群众赏扑到狄人队伍里，狄人就被打败了～

    至于服不服管束问题，凭着丞相之子身份，他还真有可能重蹈当年前线宗室覆辙。

    郑琬被骂得没了脾气，郑靖业果断下了结论：“你老实京中呆着，不要生事！”

    “是。”

    郑靖业转手却把郑德兴、郑德平、郑德恭分明塞到了萧正乾、张进书等处观摩实习去了。郑琬给侄子们送行时候，语气酸得十里外都能闻得着味儿。

    自家儿子好**，其他人就不好办了。谁都知道朝廷准备得充足，也都知道背靠萧正乾这棵大树好乘凉，大好捞军功机会，怎么可以不把握？一时间熙山热闹非凡，但凡能说得上话人家都是宾客盈门，宴请、送礼、说情，好不热闹！

    旁人尚可，卫王请求是必须给予一定满足，还有勋贵人家，也想捞点爵位什么。郑靖业几家亲戚都有请托到面儿上，郑靖业也酌情安排了一二，虽不能全部满足，他也不自做恶人，总有人会代他反对。终结果是，吴熙弟弟吴祥作为增援西线中下层之一去投奔袁守诚了。关氏侄子关平去找他舅舅、前线某城守将黄歧。

    庆国公家任命被打回，卫王心疼侄女儿，不肯让齐骧到前线冒险，使安康长公主驸马含恨留京。

    此外，杞国公守完了母丧，也复出了，他自己是不好出去了，正欲令儿子们到前线捞一把功劳。他有八个儿子，虽及卫王多，也是一个庞大数目，不能全部得官得爵，就只好另辟蹊径。眼下机会正好，杞国公希望让儿子们到前线去镀镀金。

    后弄出来名单真是让人发笑，居然有一多半儿是关系户。这也是没办法事情，谁叫此时就是靠关系当官呢？虽然是关系户，也得是差不多一点，只会推后腿人郑靖业也不会让他们去。

    落选人心中愤愤难平，却两个月之后转成了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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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派了援军，带着京畿部分“精锐”去增援，又是誓师又是送行，浪费了几天时间，个个满怀豪情。因前线大致被分为三部分，援军也是分作三军，东路军要到达目地时候，被双鹰王人截住了，死伤惨重――这里面就包括了徐莹三哥。

    皇太后哥哥死了，也算件大事了，搞不好还要追究谁谁谁责任。但是，现政事堂已经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了，任凭徐莹哭闹，也没人去管。大麻烦来了――双鹰王亲自坐镇中路牵制萧正乾，他长子西线与袁守诚死磕，他弟弟东线跟张进书对峙。看起来攻势被阻了。

    哪知双鹰王这阵儿间谍工作做得比较到位，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带路党，趁着朝廷援军未到，前线军力吃紧空档，双鹰王把自己王帐、旗鼓留了定远军对面。亲率万余骑，□了防线空档，南下五百里，拔七城烧城屠民，烧掉了一座敖仓――这是囤积了前线六分之一粮草，还抢了不少东西，正要回头时候，遇到了“镀金旅游团”，那还有什么说，直接砍吧！

    幸而萧正乾及时发现了对面异常，洒出斥侯侦察了半天，又接到了背后来急报，果断出动去抄双鹰王后路。照萧正乾想法，你抄我后路，我抄你老巢才是好，但是如果让双鹰王自家后院作乱，坏影响太大、国家损失太大，后哪怕打赢了，他也要背**包袱。

    饶是如此，**包袱也背上了――这些人里，郑德兴轻伤，胳膊上、背上、腿上各挨数刀，没伤着要害，顶多养俩月就行，他不用担心郑靖业报复。然而皇太后哥哥被人拦腰一刀断成两截，死得不能再死了。卫王一个儿子被人剁掉一条胳膊，人废了。此外还有数名官n代受伤，其中就包括于元济一个孙子，小于身受重伤，挺了三天也去世了，郑德兴痛哭一场，找到萧正乾希望能把小于遗体运回京中。

    国土被侵，粮仓被烧，有后台人死伤甚重，萧正乾一时头大如斗，连砍了双鹰王两千余颗脑袋大胜仗都没心情去品味了。

    消失传来，举国哗然！

    熙山气氛，空前地惊慌了起来。以前总说打仗打仗，京中依旧歌舞升平，现许多人家都有男丁或死或伤，自家孩子没事亲戚家孩子也有事儿，不少人深切体会到了战争残酷。

    且不说熙山哭声一片，朝中甚至出现了“力防守”、“干脆议和”、“跟他们血战到底”等等混乱主张，单是这被双鹰王扒过一层皮地方要怎么恢复，已经够让人头大了。

    一片混乱之中，郑靖业坚定地站了出来，表示支持萧正乾继续斗争：“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我兵倍于彼、粮倍于彼、军械甲仗皆优于彼，又有良将，再退缩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鉴于当地刺史失地丧命，朝廷急需派一名刺史过去，郑靖业郑重地zlngnet推荐了自己女婿池之去做刺史！池之盼了好多年外放任命，来了！

    与此同时，郑靖业把长子郑l被调回京中做了吏部侍郎，所余刺史之位只好便宜了李神策去举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