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罪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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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银色的“寒月”悬在天上,溶溶月色,却照不进我的心房,冥府的月亮再像真的也是假的,溯世书溯完了因果,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它又知道什么呢?
吱呀一声,茅屋的门被人打开,我背对着屋门轻轻拍打着阿多,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向来人倾诉。
“你们知道吗,大荣用来镇魂的那些女子是陈大娘用手段弄到的;她要大荣的那些孩子,是用这些小生命给自己炼制长生药;可是就是这样的恶人最后却风光得意,阳间的律法没有将他们惩处,阴间的惩戒他们也没有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就是所谓的公道对吗?”
“是。”来人没有反驳,我冷笑了一声,慢慢的回过头去,进来的是我的顶头上司冥王苏瑜,他还是昨日的形容,见我情绪不对他走到我的身旁,缓缓的对我说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谁也不能干涉,只能顺其自然。”
“不能干涉?顺其自然?那他们祭祀的神明又该如何解释?”冥王的话并不能令我信服,堂堂神明竟然与恶同行!
“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是完美的,神也是有欲望的。”
“是吗?”
“事实如此。”
“好,你们不能做,我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冥王的所有解释在我看来就是狗屁,区区凡人的命在他们看来就是蝼蚁,谁会为了蝼蚁费时间呢?
这个时候的我一心只想着帮江月华母子摆脱困境根本忘了自己没有丝毫的灵力,一味的横冲直撞,见我那么冲动,苏瑜一把拉过我的手把我往屋外带,“既然你想不明白,那就和我到枉死城去。”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到我确实冲动了,真的就是初入职场的菜鸟。
刹那间苏瑜就带着我来到了枉死城,所谓七魄已赴森罗,三魂渺渺应归枉死。传说枉死城乃地藏王菩萨为受无妄之灾而死的鬼魂而创造的地狱之城,它毗邻奈何桥与血盆苦界,主管此城的就是那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卞城王。
入得城中,只见形色人等个个表情悲肃凶悍,死气沉沉的在城中漫无目的的游荡,苏瑜拉着我向前走去,不多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十分宽广,河上还通着一座桥,桥底下的河水泛红如同血河散发着阵阵腥臭,我的胃中不断翻涌却又大着胆子往河中看去,那河中有人在挣扎惨叫,桥上有鬼差不断的将人投入河中,我想开口询问但苏瑜领着我又来到了一座楼台前。在楼台上有许多人对着远方叫骂,我不解的看向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苏瑜终于开了口:“在枉死城中的鬼魂皆为冤屈而死之人,他们本不该死却死了,在这楼台上看到了还在阳间害他们的人,怎能不咒骂。”听了苏瑜的话我若有所思,他又接着说道:“寿数未尽而亡是为枉死,死后来到这城中受罪,若非横死何人愿意来这受罪呢?”
“不去找害他们的人却要枉死之人受罪,这又是什么道理?”见我还在钻牛角尖苏瑜接着带我登高远望,从这里向枉死城的天空望去恰好能看阳世之人,他们或悲或喜,其中不乏大奸大恶之人,却都在阳世过着自己的日子。
站在高台之上,阴风吹的他红衣猎猎,苏瑜平静的继续为我解答:“在这里的鬼魂要等到害死他们的凶手到阴间受审,亲眼看到凶手受到苦刑,心中的忿恨才可能消除。而这些冤死的鬼魂,在重新投生为人的那一天,才将凶手提出,押解到各殿的地狱,按其罪恶,收禁囚押去受刑罚。”
“所有人皆是如此吗”?
“并不是所有被害冤死的鬼魂,都一概地收入枉死城受苦。如若为忠孝节义之人,以及为国家牺牲的军人或因公牺牲的人,所谓凡人之躯比肩神明,自然没有进入枉死城中受苦的道理。”
“就好像我们的袁隆平爷爷,吴孟超,杨伯达,夏徳昭,对吗?”
“没错。”听了苏瑜的解释我心中的那股戾气慢慢平息了下来,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自己确实不了解阴界的运行机制,按照阳世的礼法去看自然是不对的,但我还有一事好奇“你能带我去看看奸恶之人是如何受刑的吗?”
“怎么,你还没明白?”以为我还没明白,苏瑜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相信这时的他肯定后悔招我渡魂了。
“不是,只是好奇。”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吧。”
从高台上下来,苏瑜又带着我去看了十八层地狱,分别见了主管十八泥犁的判官,光就居、居虚倅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泥卢都、乌略、乌满、乌藉、乌呼、须健居、末都干直呼、区通途、陈莫。
而那些场景直至如今我都无法忘记,太过恐怖,
第一层,剪刀地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并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其后入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第二层,剪刀地狱。在阳间,若妇人的丈夫不幸提前死去,她守了寡,有人若唆使她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那么死后就会被打入剪刀地狱,剪断十根手指。
第三层,铁树地狱。凡在世时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之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树上皆为利刃,自人后背皮下挑入,吊于铁树之上。待此过后,还要入孽镜地狱,蒸笼地狱。
第四层,孽镜地狱。如果在阳世犯了罪,即便其不吐真情,或是走通门路,上下打点瞒天过海,就算逃过了惩罚,到冥府报道后,打入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然后分别打入不同地狱受罪。
第五层,蒸笼地狱。平日里家长里短,以讹传讹,陷害,诽谤、辱骂。这种人死后,则被打入蒸笼地狱,投入蒸笼里蒸。不但如此,蒸过以后,冷风吹过,重塑人身,带入拔舌地狱。
第六层,铜柱地狱。故意纵火或为毁灭罪证,报复,放火害命者,死后打入铜柱地狱。小鬼们扒光他们的衣服,让他们裸体抱住一根直径一米,高两米的铜柱筒。在筒内燃烧炭火,并不停扇扇鼓风,很快铜柱筒通红。
第七层,刀山地狱。,不喜欢动物生灵没关系,但它们也是生命,也许它们并且阴司不同于阳间,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牛,马,猫,狗以及人,都统称为生灵。犯以上二罪之一者,死后被打入刀山地狱,脱光衣物,令其赤身裸体爬上刀山......视其罪过轻重,也许“常驻”刀山之上。
第八层,冰山地狱。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裸体上冰山。
第九层,油锅地狱。卖淫嫖娼,盗贼抢劫,欺善凌弱,诬告诽谤他人,吃动物肉者,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啪,啪直响!依据情节轻重,判炸多遍……有时罪孽深重之人,刚从冰山地狱里出来,又被小鬼押送到油锅地狱里暖和暖和……
此为上九层,即东地狱,下九层的西地狱,则更为残酷……
据我所知《十八泥犁经》中讲到这十八层的差别,最主要不在于空间的上下,而在于时间和刑法上的不同,尤其是时间上。
第十层,牛坑地狱。这是一层为牲畜申冤的地狱。凡在世之人随意虐待牲畜,死后打入牛坑地狱。投入坑中,无数只牛袭来,牛角顶,牛蹄踩,牛身燃火,触之即焚成灰烬。
第十一层,石压地狱。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将婴儿溺死,抛弃。这种人死后打入石压地狱。为一方形大石池(槽),上用绳索吊一与之大小相同的巨石,将人放入池中,用斧砍断绳索......
第十二层,舂臼地狱。人在世时,倘或浪费粮食,糟踏五谷,死后将打入舂臼地狱,放入臼内舂杀。如果你吃饭的时候说话,特别是脏话,秽语,骂街,骂人,掐人死后同样打入舂臼地狱受罪。
第十三层,血池地狱。凡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投入血池中受苦。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作为人身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如果加不珍惜,去自杀,例如割脉死,服毒死,上吊死等,死后打入枉死牢狱永世不得为人。
第十五层,磔刑地狱。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处磔刑,即凌迟。
第十六层,火山地狱。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被赶入火山之中活烧而不死。另外还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会被赶入火山之中。
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糟踏五谷,贼人小偷,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之人死后将打入石磨地狱。磨成肉酱。后重塑人身再磨!另外还有吃荤的和尚,道士同样如此。
第十八层,刀锯地狱。偷工减料,欺上瞒下,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把来人衣服脱光,呈“大”字形捆绑于四根木桩之上,由裆部开始至头部,用锯锯毙。
待从泥犁之地出来,我早被吓的说不出话来,是我见识浅薄了,苏瑜见我脸色煞白,浑身泛着哆嗦,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的意气可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愿意等一个公道了吗?”
“嗯。”
“那就回去吧,你的魂还没渡完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化出件红色的披风批在我的身上
“好。”
回到黄泉,孟婆无华和白珏,白瑾兄弟正在激烈的进行一场鏖战,别误会,只是斗地主而已,见我们回来,人家三人屁股都没挪地方,只是说了句回来了就继续斗起来,我还没从十八层地狱的恐怖中回过神来,他们三个的表现更是让我大吃一惊,这可是他们的老板啊,就这么敷衍?苏瑜倒是见怪不怪,领着我回到我自己的屋中,“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他们就是这样。”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罐药膏,“你的手必须包扎一下,你还是凡人的体魄,忘川水对你的伤害可不是一星半点。”经过苏瑜的提醒我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被忘川水灼伤了,之前一门心思扑在江月华和阿多的遭遇上,倒是忽略了这份疼痛,现在一放松那股钻心的疼痛便如同跗骨之疽一般漫裂开,这是一种绵长的痛,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你的血肉骨骼,再低头看去,双手的皮肤因为灼伤早已经泛红一片浮起了许多的水泡,苏瑜轻轻的拉过我的手把我按到凳子上开始仔细的为我涂抹药膏。
“嘶。”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上,刺激到伤口我不由得的轻呼出声。
“忍一忍,女孩子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是真的很不理解堂堂的冥王为何格外的关注我一个凡人。
“我不是说过我心悦你吗?”苏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未有任何起伏,仿佛在叙述一件平常事,在我看来他就是在撒谎。
“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我从来都不会骗你。”
“从来?”
“好了,药上好了,你自己也要记得上,我得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苏瑜便离开了,仿佛刚才都温柔都是假象,绝对有问题。
“妈妈,等等阿多。”被施法昏迷的阿多在此时醒了过来,我急忙来到床边,将阿多扶了起来。 “妈妈呢?”
阿多的话让我很是低落,第一天上班就没做好,有心却无力。阿多似乎感觉到我情绪的低落,她伸出手来碰了碰我的手,“不哭,阿多唱歌给你听。”
“好。”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这是江月华哄阿多唱的歌谣,多少个绝望无助的夜晚,她们母女二人就是这样依靠着彼此渡过的,想想都觉得无助。
听到屋里的动静,屋外的三人结束了牌局各自散去了,孟婆无华站在门外出声提醒道:“把她放回忘川吧,冥府的规矩不能破。”
“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再同情阿多我也不能坏了规矩,但谁能想到,仅过来三天我就狠狠的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