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 第044章 大战将其,将星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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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邯郸

    郭开的府邸位于山丘上,沿山势而建,山灵水秀,宅前是两列参天的古柏,大门灯火通明,左右高墙均挂了风灯,亮如白昼。

    通过一条两旁都是园林小筑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这府邸,便知郭开富比王侯的身家。路旁两边广阔的园林灯火处处,采的是左右对称的格局,使人感到脚下这条长达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轴线,而眼前华宅有若在这园林世界的正中处。

    园内又有两亭,都架设在长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构顶,上覆红瓦,亭顶处再扣一个造型华丽的宝顶,下面是白石台基,栏杆雕纹精美。先不论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只是这两座亭,便见造者的品味和匠心。

    此时,郭开和一名中年人跪坐对饮。

    中年人挥挥手,几名仆从抬来十个大箱子。箱子打开,五口箱子里是满当当的金币;另外五口箱子里是玉器、宝石。

    郭开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过了许久,他突然回过神,说道:“先生这是何意?这些东西本相府上不缺啊。”

    “你就收下吧,你提的条件,秦王已经答应。只要灭了赵国,这郡守一职,肯定是你郭大人的。”中年人道。

    “哈哈......”郭开笑了一下,捋了捋自己下巴的山羊胡,“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郭开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差矣......差矣啊,我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顺应天意,解苍生与倒悬之苦啊。颍川百姓上表《万民书》的事已经传遍天下。秦王之仁德,更胜于曾经的周天子,秦王,当是六国百姓的希望!”

    “郭大人的胸怀......实在是太大了,把这些钱财都放进去,恐怕也盛不满啊。”中年人哈哈一笑,接着道:“不过,这些只是九牛一毛,我们刚刚搜刮了【翡翠虎】的宝库,秦王许诺,此事若成,必将一半财宝送给郭大人,以安抚民心。”

    “来,我们继续喝。”郭开举起酒杯,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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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国时期名将如云,兵家似雨,为后世熟知者或是战功巨大如吴起、白起、乐毅、田单、孙膑等,或是命运曲折,如廉颇、赵括、信陵君等。许多名将兵家则或因为战绩不大,或因为命运缺乏大起大落,而为后世淡忘。

    由于赵国多匈奴之患,边军历来自成一体。自李牧大胜匈奴稳定边地之后,一战剿灭十万匈奴,自此授封【武安君】。有这么一位名将存在,赵国才一直屹立不倒。

    可自从新赵王赵迁继位之后,也开始了天、地、人三不管的乐境。

    赵迁天赋玩心入骨,油滑纨绔,又刁钻多有怪癖,未几便将王城折腾得一片荒唐失形。

    赵迁最为特异的癖好,便是和女子缠绵为乐。还是少年王子时,赵迁便偷偷对身边侍女放纵。其母当然心知肚明,非但不加管教,反将儿子行为视作君王气象,严令侍女内侍不得外泄,以致其父赵偃也不知所以。

    如今,赵迁做了国王,昔日尚存畏惧的诸多约束一应云散,顿时大生王者权力之快感,在王城大肆伸展起来。但凡王城女子,无分夫人、嫔妃、侍女、歌姬,赵迁都要逐一大肆蹂躏一番,而后品评等级,以最经折腾最为受用者,赐最高女爵。

    于是,每年三月,王城女子的爵号一时乱得离奇失谱。今日遍体鳞伤的洗衣侍女做了高爵夫人,明日奄奄一息的夫人又做了苦役。发放俸金的内侍手忙脚乱,常常错送俸金,往往正在纠正之时,女爵却又变了回来。

    最后,内侍召集一班心腹会商,报请赵迁允准,随即定出一个旷古未有的奇特办法:除了王太后,王城内所有女子的爵位俸金一律改为一年一结,按每个女子在各等爵位所居时日长短,分段累加累减而后发放。随后,邯郸王城出现了奇特景观,所有女子一律平等,都是赵王的女奴;女奴等级之高下,全赖自己的奴性作为。

    此等规矩之下,王城女子们竞相修习“挨功”,看谁经得起皮肉之苦,看谁经得起种种蹂躏。如此不到半年,王城已经抬出了十六具女尸,其中出身贵胄的夫人、嫔妃占了一大半。

    赵迁的放纵技艺则日益精湛,认定王城女子太过娇嫩,太守规矩,大大有失乐趣,放言要周游列国,寻觅可心的天赋女奴。

    比起曾经的韩王安,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臣们都心其实知肚明,国政掌握在郭开手中,而且还名正言顺。尤其可怕的是,赵王迁显然已经在郭开的“掌握”之中。

    原本,赵国臣民尚寄厚望于赵王亲政。然而新赵王亲政半年,一次朝会都不举行,只在王城与行宫饮酒作乐,其荒唐恶行迅速传开,成为人人皆知而人人瞠目的公开秘密。

    赵国臣民大失所望,举事大臣们更是痛感被“大阴人”郭开算计。于是,一班被悼襄王赵偃罢黜的王族大臣们相继出山,以春平君为轴心屡屡密谋,酝酿发动兵变拥立新君。

    ......

    正在此时,一个突然事变来临——秦将龙右、王翦率领三十万主力抵达秦、赵边境!

    秦军攻赵的消息传开,朝野一时大哗。

    毕竟,秦、赵之仇不共戴天,抗秦大计立成朝野关注中心再是自然不过。举事大臣们立即谋定:上书举李牧为大将御敌,其后无论胜败,都要诛杀郭开并胁迫赵迁退位。

    元老们如此谋划,基于一个铁定的事实:多年前,秦军攻赵平阳,郭开不经朝会便派亲信大将率军十万救援,结果被秦军全数吞灭;今年秦军又来,郭开定然还是举荐无能亲信统军,最终必将丧师辱国!

    所以,元老们要抢先力荐李牧抗秦,之后再杀郭开。元老们一致认定:腹地赵军终究不如李牧边军精锐,赵国已到生死存亡关头,必须出动边军抗秦;李牧抗秦、诛杀郭开、赵王退位,三者结合,必能一举扭转危局!

    不料,元老大臣们的上书还没有送入王城,赵王特书已经颁下:准郭开举荐,以李牧为将率军抗秦!举事大臣们愕然不知所措,对郭开的行事路数竟生出了一种神鬼莫测的隐隐恐惧,春平君闻讯,铁青着脸连呼怪哉怪哉,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赵迁无所作为,依旧在宫中与侍妾厮混。

    郭开走了进来,躬身行礼:“王上。”

    “爱卿你来了,快坐,与寡人共饮一杯。”

    “谢王上。”郭开跪坐在赵王面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爱卿,武安君抵达边境了吧?”赵迁问道。

    “是的。”郭开点点头。

    “这个嬴政运气可真好,有个【九玄王后】。战时可以上阵杀敌,晚上可以颠鸾倒凤。我赵国为何就没有这样的奇女子。”这一年来,赵迁对身边的这些嫔妃产生腻烦了。

    倘若赵国国力强盛,他说不定会举兵攻打秦国,把秦王后抓回来尽情玩弄。但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罢了,五国合纵尚且打不过,别说现在的赵国。

    “臣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消息......”郭开欲言又止。

    “什么消息?”

    “王上把赵国所有兵力都交给他一个人,现在的百姓把他当做赵国唯一的救星。臣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除了李牧,还有谁能挡住秦人?”赵迁反问道:“对,不还是你举荐他的吗?”

    “话虽如此,可李牧能打败秦人,就不能反手打败王上吗?最近的百姓都自掏腰包,把粮食集中起来送往前方,可见他的威望之高,长此以往......”郭开没有再说下去。

    “爱卿,寡人知道你和李牧素来不合,若说他会行反叛之事寡人是不信的。”

    “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上,不信你看这个。”说罢,郭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绢布;赵迁接过,端详起上面的内容。

    “王上,臣的一名旧部,在李牧手下供职,是他冒险送给臣的。”郭开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说李牧私下里与秦人讲和,寡人绝不相信!”赵迁摇了摇头。

    “臣也不愿意相信,但又不能完全不信;为王上社稷着想,小心不会出大错。王上不要忘了,李牧曾经支持公子嘉为赵王。以臣愚见,不如派人到前方秘密查看一番便知......”

    赵迁略作沉思,点点头,“寡人就依你。”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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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赵边境

    龙右率领数名卫士来到边境线上,对面是武安君李牧。

    “龙将军。”李牧拱手道。

    “李将军,上次一战,我们没能交手,这次我希望能亲自领教一下阁下的镇岳剑。”龙右微微一笑。

    “好,我们双方谁都不要留手!”李牧点头。

    战国时,双方将领相互钦佩的事情太常见了。

    “不过今日,是有人想要见你。”龙右话音刚落,身穿铠甲的嬴政骑马走上前来,“李牧将军。”

    李牧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秦王。”

    各国都讲究战场上的规矩,虽然最大的敌人就在眼前,然双方都不屑于动手——这也是一种默认的规则。

    “寡人记得,十二年前,我们母子在邯郸被人欺辱,幸得将军相救,给了我们钱财和粮食。这份恩情寡人一直记得。”

    李牧心中亦是感慨万千,甚至有些后悔:“想不到,当年如不经风的邯郸少年,而今已经是一只生性凉薄的老虎!但两军对阵之即,秦王若要叙旧,李牧恕难奉陪!”

    “赵迁荒淫无度,这样的君王,不值得将军效忠。将军可否与寡人共商大道同归?”

    “那不知秦王所谓的大道是什么?”李牧问道。

    “天下归一!”嬴政斩钉截铁的道。

    “秦王所言天下归一,怕不是什么大道,充其量只是霸道而已。倒是李牧这里也有一条大道;不管秦王肯与不肯,你我都要同归与此的!”

    “愿闻其详。”

    “人生大道,不过死尔。即使贵为天子,又能免得一死吗?”李牧拱手道:“告辞了,李牧在大道上恭候秦王大驾。”说完,李牧大笑三声,纵马而去。

    已然不知,这一切都被两个躲在暗处的人影尽收眼底;待李牧走后,这二人也悄然离去。

    嬴政摇了摇头,低声道:“只可惜,寡人不是天子,而是......人祖!”

    “可惜啊,战神李牧终究会死在宵小手上。”一位年轻将领说道,此人便是【天刀】宋缺,亦是龙右的如今的副将。

    “传令,大军准备,一旦李牧离开大营,立即进攻!”嬴政下令。

    “诺。”

    嬴政早就发现那两个细作,这种做法虽说阴险,可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一丁点的犹豫,就可能葬送数万大军的生命。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进攻,只是调集各处大军,做好战斗的准备。

    两日后,李牧“通敌”的消息传到赵迁的耳朵里。

    赵迁一脚将眼前的桌案踹翻,怒喝道:“李牧,你竟然敢辜负寡人!”

    “这都是奴臣亲眼所见!”眼线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李牧!”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足以葬送赵国基业的决定出现在他的脑海。

    ......

    自庞煖阵亡后,李牧夜夜不能成眠。每每眼看着连绵军灯在稀疏的星光中没入朦胧曙色,声声刁斗在凄厉的号角中陷入沉寂,李牧却还在一片片金红的胡杨林中游荡着。

    桀骜不驯的李牧雄霸军旅一生,但是这次,他第一次有种不详的预感。

    郭开与他素来不合,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大力举荐他为主帅。

    拔出镇岳剑,李牧陷入沉思,这把剑随他征战多年,已经数不清砍下多少秦人的头颅。抛开其他因素,他认为秦王是个好君王,攻灭韩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抚民心,平心而论,天下需要这样的君王。

    只可惜他是赵臣,家国大义大于生命。他能做的,就是为赵国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武安君,王上召命!”亢奋的禀报夹着急骤的马蹄飞上了高冈,赵王派遣的身边的内侍前来传召。

    “何事?”李牧依然遥望远方,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

    “赵王命武安君速回邯郸,军权交于颜聚,违令者——斩!”内侍说道。

    秦军虎视眈眈,赵王却在此时换将;回想起前些天的事情,以及郭开的反常举动,李牧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牧回过身,目光死死的盯着内侍。

    “大胆李牧,你竟敢违抗王命!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话音刚落,十几个护卫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内侍似乎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结果,因此早已做好的应对的策略。

    李牧右手握住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始终没有将剑拔出剑鞘,如果现在动手,自己一定会被扣上一个“反叛”的罪名。

    “秦军虎视眈眈,临阵换将必然军心大乱,请你回去转告赵王,打退秦军后,李牧会亲自向王上请罪!”李牧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武安君,赵王命令你即刻返回邯郸,你若有心报国,大可以回去向王上说明原有再来不迟。”内侍依旧不依不饶。

    李牧岂会不知,只要自己离去,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跪地接诏,“李牧......接诏!”

    “——啊!”

    突然,几名护卫接连被人砍翻在地。随着一道剑光,内侍的咽喉被割开,鲜血喷洒而出。

    李牧大惊,“司马尚......你干什么?”

    “将军,你难道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郭开搞的鬼,他一定被秦人收买了。将军此去,凶多吉少!”司马尚道。

    “可你擅杀内侍,已经是大逆之罪!”

    “赵迁听信谗言,已经没有资格做我们王。为今之计,就是联合朝中老臣,诛杀郭开,拥立公子嘉为新王!”司马尚道。现如今,反叛之名已经彻底坐实,这是唯一的办法。

    “将军,我已经着急出了一批亲信,秘密护送你返回邯郸,这里我顶着。只要新王登基,赵人必然一心,共抗秦人!”

    闻言,李牧点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