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翠心中暗自琢磨着，钟声消散后，学堂内传来朗朗读书声。

    吴翠翠默默收好手中的两本书，绕路去了赌坊。

    赌坊门前安静，只有往来行走的路人，门口贴着一张红字，上面写着急售。

    上次来，刘光头曾和吴翠翠说过，老板娘要出手卖掉赌坊。

    吴翠翠没想到速度如此快，没几天的工夫，已经贴上告示了。

    告示上并没有标明价格，只是说有意者进内商谈。

    赌坊上下两层楼，前厅加上后院，占地面积不小，足够容纳五十几个人。

    一分价一分货，有人看好赌坊的地界，想进来打听价格，但又怕囊中羞涩，拿不出老板娘想要的价位。

    因此，一上午快要过去了，也没人敢进来问价。

    赌坊内，丫鬟婆子们正在洒扫。

    账房先生扒拉着算盘，最近没有进账，他清闲的很，正在计算着伙计们的工钱。

    刘光头带着一众打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账房先生将每人应得的工钱，一一发下去。

    “拿了钱，就走吧，有缘江湖再见。”账房先生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叹气道。

    赌坊开不下去了，也就没必要养打手。

    好在刘光头他们，都是壮劳力，还年轻，有把子力气，无论去哪儿也饿不死。

    吴翠翠走进门的同时，打手们背上扛着行李卷，正迈步往外走。

    走在最前头的刘光头，和吴翠翠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吴翠翠颔首回礼。

    账房先生长吁短叹，心里郁闷，手上也没劲儿，算盘珠子都没有平日打得响。

    等人都走了，他这个管账的老东西，也该收拾东西滚球喽。

    “老板娘在吗？”吴翠翠走到柜台前，缓声问道。

    老账房指了指楼上，“一直待在屋子里，就没下过楼。”

    老板娘为情所伤，没有心思理会其他，遣散伙计，清点店面的活，全都交给他。

    吴翠翠望向二楼的方向，沉吟片刻后，抬脚走上楼梯。

    她也算是赌坊的常客了，自由出入，上楼也没人拦着，任由她去。

    闺房内，赌坊老板娘独坐站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刘光头一行人走远的背影。

    是她对不住伙计们。

    让账房多给他们结算两个月的月钱，算是她的一点诚意。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机缘巧合下来到这里，时光荏苒，一晃过去好些年了，她也应该离开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老板娘以为是丫环来送饭菜，没有回头，淡道：“送进来吧。”

    吴翠翠应声推门走进来，见到窗前的老板娘，一身耀眼的红衣，然而人没了精气神，无论穿什么都提不起气力，没了往日的光彩，反而衬的老板娘格外憔悴。

    老板娘没听到碗碟放下时的响动，不禁回头看过去。

    “吴婶子，你来了。”

    她强行挤出一抹笑意，主动迎了过来。

    “快坐吧，吴婶子。”

    在这个镇上，也只有吴翠翠，愿意过来陪一陪她，和她说说知心话了。

    “孩子，你还好吧？”吴翠翠拉着老板娘坐下，老板娘食欲不振，心情郁结，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就让人心疼。

    “还好。”老板娘笑了笑，但眼底的哀伤是藏不住的。

    “我今早去学堂看过，宋公子和老五他们都挺好的，你别有太大心理负担。”吴翠翠说这话，一来是告诉老板娘关于宋公子的近况，以他们两人之间尴尬的关系，老板娘肯定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宋公子，因此，吴翠翠只好在中间传话。

    二来是为了试探老板娘的心意，吴翠翠提到宋公子，老板娘是否会有情绪波动。

    “他好就好。”老板娘垂眸低笑，尽量维持表面上的表情。

    再一次听到宋公子三个字，她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疼。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放在心上。

    因为放在心上，所以才会被左右情绪。

    因为被左右情绪，所以说明她还是忘不掉心上的我那个人！

    吴翠翠不能直接问老板娘知不知道，害她一家被抄的罪魁祸首就是宋公子的父亲。

    这个时候，就考验语言的艺术了。

    “老板娘，我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我讲一讲你从前的事。”吴翠翠握着老板娘的手，温和问道，配上她此时慈眉善目的脸，像极了是个慈爱的长辈。

    穿越过来这么久，吴翠翠不得不承认，她是越来越适应自己老妇人的身份了！

    老板娘在屋子憋了数日，无论做什么都没精神，丫环婆子们只会伺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和她说说话的，老板娘愿意放下心理防线。

    既然吴翠翠问了，那她就说说。

    反正，她也快走了，到时候，再想和吴翠翠坐在一起聊天，就难了。

    ……

    “炸鸡，热乎的炸鸡。”

    “冰镇山楂汤，卖炸鸡送山楂汤，清甜爽口。”

    刘氏站在摊子前吆喝着。

    张氏和朱大妹一个收钱，一个负责打包。

    三人分工明确。

    炸鸡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

    “大妹子，三伏天，你怎么还戴着兜帽，不嫌热啊？”有人狐疑地看向朱大妹，好奇问道。

    朱大妹脸上的伤疤不能见人，她要是不戴兜帽遮住脸，估计顾客早就被她吓跑了。

    朱大妹低着头，假装没听见，避而不答那人的问题，蒙头用油皮纸打包炸鸡。

    人家主动搭话，朱大妹却没有回应，让对方好生尴尬。

    见状，张氏忙主动笑着解释道：“我家妹子脸皮薄，怕生，这位大兄弟，来，你的炸鸡打包好了，吃好了，下次再来哈。”

    “你家炸鸡我总吃，味道那是一绝，我可是你们家的老回头客了。”那人咧嘴接过炸鸡，身后还有人等着，他不好意思停留太久，拿上炸鸡就走了。

    张氏笑着挥手道：“您慢走。”说完，偏头看了看一声不吭的朱大妹。

    张氏想说些什么，但客人太多，她这个当嫂子也不能多言。

    算了，等回去，找个时间和朱大妹谈谈心吧。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朱大妹人在朱家，但内心叛逆抗拒，朱家的男人要回来了，二妹三妹也要回来了，见到这样的朱大妹，他们心里也不会好受。

    炸鸡队伍排的老长，刘氏看着自己生意红火，她吆喝起来也有劲儿，“各位走过路过别错过，刚出锅的炸鸡，鲜香酥脆，来一只尝尝，绝不后悔。”

    刘氏热情的吆喝着，脆生生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好听。

    梁家的轿辇走过，身后跟着一大堆仆从。

    隔着老远，就看见炸鸡摊前闹闹哄哄的队伍，梁夫人挑开轿帘，不屑问道：“前面是买什么的？”

    伺候的婆子瞧了眼炸鸡摊子，回禀道：“卖小吃的。”

    见梁夫人有兴趣，那婆子又道：“老奴听说这家炸鸡店名气旺，差不多镇上的人户，都吃过这家的炸鸡，夫人您要不要也尝一尝？”

    “算了，本夫人没胃口。”梁夫人刚从寺庙祭拜回来，不想吃荤腥油腻。

    但架不住怀里的男孩闹腾，粉团子似的脸蛋挂着婴儿肥，看起来就像人想捏一把，嘴角亮晶晶的，是口水，肉乎乎的小胖手指着炸鸡摊的方向，“香香，宏儿，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