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不置一词，这话没在他的脸上掀起一丝波澜。

    他行走世间，降妖除魔的时间比姜弈晟在这世间活过的日子都长，他看过的人情冷暖，世道险恶，比姜弈晟听过的都多。

    善意或许早已不知被丢在不知那个犄角旮旯了。

    眼前这个蚌妖或许是被利用迫害的，但雪析他们就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姜弈晟说完，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对师叔不敬，连忙住了嘴，但并没有道歉。

    他觉得自己没错。

    只是这师叔太过于自由散漫，从形象和做派上看，哪里有那种心怀天下，德高望重的除妖道人作风？

    姜弈晟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转头对姚夭道：

    “夭夭，我们先带着这妖回去。”

    姚夭有些踌躇，“姜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妖啊？”

    姜弈晟也确实有些头疼，再联想到缃妃之前的举动。

    “先带回再说吧，这妖也确实可怜，被雪家人利用……怪不得缃妃想赶我们走，恐怕是怕我们发现他们的秘密！”

    听到这话，姚夭下意识看向宋檀。

    宋檀瞟了姜弈晟一眼，眉头不自觉皱起：

    “这就是你所看到的？”

    宋檀对上姜弈晟惊愕的目光，毫不留情道：

    “你真是掌门教出来的徒弟？啧，掌门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姜弈晟脸色涨红，刚才那点义愤填膺瞬间被戳破。

    宋檀说完又看向墨芩，像极了课堂上抽学生回答问题的严师。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墨芩：“？”

    墨芩组织了一下语言，“单是这样，那就解释不通那些有问题的店铺了。”

    浅调查一下那些店，虽然没找到物证，但至少抓到了一只半妖。

    妖被囚禁在院子里，半妖却在店里当掌柜？

    这事怎么看都觉得蹊跷。

    姜弈晟：“跟那些店有什么关系？”

    宋檀当初只是丢出地图，就让他们去查，而那些店铺背后的东家又不是同一个人。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联想到雪析身上。

    宋檀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姜弈晟，然后摇摇头走了。

    颇有这孩子已经无可救药的意思。

    姜弈晟阳光温柔的脸不只合适染上了一丝阴郁。

    他和姚夭带着那蚌妖，兀自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姜弈晟垂着头，低声道：

    “我真的很差劲吗？”

    姚夭立刻反驳，“当然没有！姜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仁义的除妖师！”

    别的除妖师只要见到妖，就算不斩尽杀绝，也很少有人会对他们伸出援手。

    姜弈晟属于少数，不然她也不会想到要对他下手。

    这话给了姜弈晟一些安慰，他笑了一下，抬头宠溺地摸了摸夭夭的脑袋，“谢谢你，夭夭。”

    姚夭安慰好了姜弈晟，才收了笑，忧心忡忡。

    看来宋檀他们没被骗过去，不，应该说被骗的只有姜弈晟。

    得找个机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墨芩和风浚还在原地。

    风浚看了一眼宋檀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墨芩问：“怎么？有想法？”

    风浚：“想法是指？”

    “你不是要找害你的家伙？”

    风浚摊手，“你师叔将我抓的俘虏都给抓去了，我当然是想等你们的好消息喽。”

    风浚对着远处的街道，看到那边零星的行人，提议：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不如逛逛？”

    另一边，宋檀找到被他派出去办事的竹生，竹生一身青色长衫，脸上戴着纯白的面具，他跃到宋檀面前，伸出一只握拳的手。

    一颗蓝色珠子落到了宋檀的手心。

    人类生机凝成的珠子。

    宋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捏着珠子对着阳光看。

    “藏的可真够深的。”

    -

    第二天朝堂上。

    雪析穿着一身板正的官服，在一众中年老头里显得格外亮眼。

    雪析又站在前列，皇帝一眼就能看到，想到因为他没将除妖师赶走而生气的缃妃，皇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下面正在汇报的官员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瞧瞧抬眼看了皇帝一眼，连忙不敢再多说。

    那人才刚退回去，就又有一人出列。

    “陛下，近日城中有百姓传闻皇宫中出了妖！百姓人心惶惶。恳请陛下将除妖师赶出宫去！”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复议。

    “天子脚下，自有真龙之气庇佑，哪里会有妖物作祟？”

    “陛下……”

    皇帝还想着等缃妃气消了，再让那几个从净明宗请来的道士给宫里去去晦气。

    毕竟那天他可是货真价实地看到了亡灵。

    想想宫中死去的人那么多，要是他们的灵魂都逗留在宫中……皇帝只觉得一阵凉意袭上脊背。

    “这件事……”

    雪析迈出一步，打断了皇帝还未说出口的话。

    “陛下，臣附议！”

    “丞相你……”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

    雪析向来最懂他的心，又是个才学出众的臣子，没想到现在居然也来反对他。

    面对众臣的压力，皇帝最后只好同意将几个除妖道人给赶出皇宫去。

    不让他们住在皇宫，安置在城中的客栈里也没什么问题。

    太监去院子传达旨意的时候，竟然发现院子里竟一个人都不在。

    太监只好遣派了一个小太监过去禀报，自己则是继续在这里等。

    不在小院子里的几人，现在正兵分三路在城里调查关于那些有问题店铺的事。

    上一次次是光明正大地去，这次则是偷偷摸摸地去。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们查到了，且进展还不小。

    之前调查过的几家店铺都多多少少找到了些东西，那些店家窃取顾客生机的证据。

    药店偷偷在某种常用药里面做手脚，胭脂水粉里掺杂了某些东西……

    姜弈晟既震惊又高兴。

    “夭夭，你真厉害！”姜弈晟激动地将姚夭搂进怀里，“你就是我的小福星！”

    姚夭自然回抱姜弈晟，她的耳朵贴在姜弈晟心口，听到他加速的心跳。

    内心升起一阵愧疚。

    姜哥哥，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另外两组应该都能顺利找到线索吧……

    另外两组当然都找到了，并且对到手的线索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