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24、攻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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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渊走得很快,他也不看脚下路况,牛皮战靴快速踩在雨后有些泥泞的道路上,身上衣甲溅上了斑斑泥迹,又在地面处留下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沿路的守帐部曲纷纷注目行礼,所有人都看出这位年仅十八的小太岁脸色不善,但没有人敢去阻拦他在军中横冲直撞。
“大人!”胡渊一把掀开军帐帷幕,高声叫了一句。
正在跟将吏吩咐什么的魏将胡烈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去管他,又转头继续专心吩咐着将吏。
胡渊没心思去细听自家父亲在说什么,他随手将兜鍪放在一张案几上,拉了一张马扎就势坐下,手按剑柄,身上铠甲甲叶哗哗作响,他瞪着眼睛目视前方,鼻腔内呼呼的喘着粗气。
军帐中还烧了火盆,烤火倒不是专门为了取暖,只是方便驱散烤干这雨后帐中物件的湿气。
胡渊浑不在意,身上愈发觉得燥热,他烦躁地扯了扯衣甲,口中骂骂咧咧道: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进入阴平之后就怪得很,时雨时热,再这么下去,还怎么打仗!”
军帐中仍然没有人接话,直到魏军将领胡烈仔细吩咐完,挥手让将吏下去办事。
他转头看到胡渊一副心浮气躁的模样,张张嘴正待呵斥,转念想到这个儿子打乐城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就又生生把话收了回去。
“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急躁些什么,这仗啊,我们不打了!”
“什么!”突然被要求撤兵、正在气头上的胡渊一听,霍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起身时差点就撞翻一旁的火盆。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进阴平打了几仗,这眼前蜀人的军寨也还没拔掉,怎地就不打了!”
胡渊今日仗打了没一半,莫名其妙就被要求鸣金收兵,现在又说不打仗了,又急又惊,浑没在意自家父亲已经皱起的眉头。
“你这燥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收敛一下。”胡烈也站了起来,看着胡渊说道:“最新军情,蜀将董厥已经突破了外围防线,很快就要前来救援蜀军军寨了。”
“来得好快。”胡渊闻言不由咂舌惊叹,原来一肚子鸣金收兵的怨气瞬间消散无踪,按照他们之前的预判,这董厥军是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在阴平战场上的。
“战场上变幻莫测,岂能够事事皆如己意。”久经沙场的胡烈倒是洒脱,弯腰抄起旁边的火钳,把几块被胡渊撞出来的木炭重新夹回火盆之中。
从收到董厥军火速突破魏军外围防线,出现在阴平战场上的情报后,胡烈就已经下定决心退兵,连面前这座蜀军军寨都不打了,即刻就传令鸣金收兵,召回这两日仰攻不下军寨的胡渊兵马。
“定是那些羌胡兵临敌退却,不堪一用,才让救援的蜀兵这么快就突破了外围的防线。”
胡渊想到了前一日自己指挥攻寨的情况,也是那些外围的羌胡骑兵拦截不住蜀军援兵,才导致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军事行动功亏一篑。
他顿时生起火气,怒骂那些羌胡兵不堪用,连带着也骂起邓艾等人。
邓艾率军奇袭蜀中腹地失败,全军覆没,除了损失了牵弘、杨欣、樊震等一干魏军将校外,还把雍凉地区最能战的精锐军队一并埋葬在了蜀地。
虽然魏国国力强大,拥有一套相对完善的世兵军制,可以迅速从各地军户中继续抽调丁壮补充到边境军队之中,但少不了的,也要花大力气强征雍凉地区的羌胡部落从军作战,把那些本来就被视为“不稳定因素”的羌胡人马拉到战场上当炮灰使用。
这些紧急纠集起来的军队,远远还没形成战斗力,不可和之前邓艾麾下的精兵强将相比,在战场上承担一些正面作战任务时也往往表现得不如人意,这一点已是时下魏军军中将校人所皆知的。
胡烈无所谓眼前的蜀军军寨有没有拔下,或者用更准确的话来说,他的眼光已经不像年轻的胡渊那样,仅仅落在西北一隅上了。
汉城之战后,钟会率领大军分路撤回国内,伐蜀一役虽然斩获了不小战果,可最终还是没能够吞灭蜀汉,也没能消化掉攻取的汉中、武都、阴平三郡。
作为三军统帅的钟会当然要担责,他被免去了镇西将军的职位调回朝中,之前下狱的诸葛绪、皇甫闿、王买、荀恺等人也要被问罪。
时下边境形势如此,一场有关魏国雍凉地区的军事部署、将校调整势在必行。
有赖于军中同袍的衬托,兼任讨蜀护军的自己打破阳安关口(关城)、攻陷乐城,斩杀蜀将傅佥、王含等,伏击蜀将董厥、张翼部,挫败蜀军袭取定军山的军事计划,撤军时为大军击退蜀军追兵……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实打实的战绩,说一句在伐蜀之役中战功赫赫、勇冠三军也不为过。
只要不出意外,边境军事、人事调整期间,自己将有望成为继邓艾之后,执掌西北边境军权的方面大将。
这个仕途预想可不是胡烈白日做梦,他们临泾胡氏是安定有名的大族豪强,汉末以来胡家子弟多以军功入仕,他的父亲胡遵官至车骑将军,其他兄弟也多入仕,或在朝为官,或任职地方。
其中早年就跟随司马懿征讨辽东的兄长胡奋如今更是司马家的心腹将领,可谓前途无量。
胡烈已经从一些私下渠道得知朝中的最新政策动向,虎头蛇尾的伐蜀战役并没有阻碍司马家化家为国的步伐。
晋公司马昭不断给德高望重的大臣如王祥、何曾等人加官进爵,笼络朝野人心,为自己下一步称王做好铺垫,同时朝中正在精心筹备恢复五等爵制度,着手准备修正制定新的礼仪、法律、官制等等。
这是在为建立新的国家做准备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经过朝中高人指点的胡烈觉得自己有必要趁势而上,在边境地区搞出一番大动作出来,配合朝中轰轰烈烈的政治活动。
所以他积极推动、实行了这一场战后之战,亲率军队突袭阴平郡,想要用战功为魏晋嬗代推波助澜,也为自己和子孙铺平未来的仕途之路。
这些日子已有一些突袭斩获战果,回程杀良冒功搞一些首级出来,再找几个刀笔吏粉饰一下战报,妥妥的大功一件,自己在军中的位置可谓稳如泰山。
眼前这座易守难攻的蜀军军寨能打下来最好,打不下来也无所谓了。
见到自家儿子胡渊还在骂骂咧咧说个不停,胡烈心中畅快,也不计较,随手放下火钳,来到他身边把他重新按回马扎上,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了,不要再说了,撤军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后续你带你的人马为后拒,防止蜀军追击。这些羌胡部落若是不讨你喜欢,等回去之后为父就派兵把他们迁到内地去,奏请朝中再派些士家(军户)过来。”
在胡烈内心深处,其实也没把辖区内这些羌胡部落当人看,只把这些羌胡兵看作牛马一样驱使。
若是真不堪一用,那就趁早强行迁徙回内地,这样对需要编户齐民的朝廷、需要维护辖区稳定的边将、需要生口奴隶的豪门权贵三方都好,各得其利,皆大欢喜。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 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