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61 夜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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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尔虞我诈,都想着把对方吃个精光,连骨头渣都不剩。南中夷兵这边没怎么动过山寨里送来的饭菜,只草草吃了一些自家带来的干粮,恢复了一些力气,又拾掇了随身的甲仗,却迟迟不见山寨贼首金将出现,反而是发觉山上不断有盗寇扑地。
意识到山上情况不太妙的王约当即下令提前动手,可当他带着一队夷兵径直冲入山寨贼首的房屋里,却没见到金将的一丝踪迹。
那边王承也提着斫刀,小跑进了房间,碰面就叫道:
“见鬼了!山上很多贼子都被毒倒了,活的也哀嚎连天,整个成了一座鬼寨一般,找了一圈,那贼首愣是不见了踪迹。”
“糟糕!”王约右眼睛的眼皮顿时剧烈狂跳。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家人在南中罕见敌手,多少狡猾凶悍的对手都打败了,今夜却恐怕要在这小小金银峰上着了一伙山贼的道。
他连忙改变计划,大声下令道:
“快找到那条通往山后的偏僻小路,快!这贼首怕是见势不妙,想要暗中下毒毒杀我等,自己却提前从小路溜走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夷兵急匆匆地跑进房间,劈头大叫道:
“不好了!寨子里起火了!”
···
山下军营,姜绍军帐中。
今日坐镇山下、统筹全局的姜绍还没有躺下来歇息。
虽然得益于一开始的政治、经济手段,以及充足的情报工作,这场剿匪攻坚战整体上打得比较顺利,没有太多偏离预期目标。
但姜绍却没有丝毫掉以轻心,仍然坚持仔细筹备、亲自主抓明日对“三将”贼发起最后总攻的各项事宜。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有过追杀邓艾的前车之鉴,姜绍带兵打仗更加持重了。
在安排完明日攻寨的各项事宜后,他和自家心腹何攀谈论起此番剿匪的几桩意外之事。
第一件,是有关山上宝藏的事情。
按理说,这件事情传的是有眉有眼的,不太可能只是一个有心人随口捏造出来的谣言。
虽然姜太守自己在几个月前,也造了一个真真假假的谣言出来。
何攀特意逐个拷问过在东乡俘虏的老贼,可收拢梳理得到的各种讯息显示:
这些山上的老贼也不知道他们的贼首“三将”把这么多年的不义之财藏在了金银峰上的哪个地方。
只有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老贼忍不住提了一嘴。
说是那大贼首“金将”有一次喝醉了酒,跟他说过,这山上的宝藏就藏金银峰一个“没水淹三尺、有水淹不着”的神秘地方。
没水淹三尺、有水淹不着?
这是暗号,还是字谜?亦或者山上真有这么一处违背物理常识的神奇水井或者洞穴所在?
饶是姜绍拥有两世见闻,何攀以才学见称,也猜不出这“三将”贼把他们这么多年多的积蓄都藏到了哪里去了。
想要解开藏宝的秘密,只能寄希望于抓到三个贼首,尤其是为首的金将了。
比较可惜的是,今日交战在山道上本来有个二当家银将即将要落网,奈何被立功心切的兵曹掾杨仓一箭给射死了。
他只砍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回来,再没有机会从那张永远闭上的嘴巴里撬出点什么了。
看来这个有些直率莽撞“杨百箭”,真的是会坏了太守跟自己的大事啊!
何攀在心里暗暗想道。
那边姜绍却没有继续在这个似乎解不开的谜语里面纠缠,而是跟何攀说起另一件事情。
“从这几日最新的情报和俘虏口中吐出的信息来看,这‘三将’贼能够盘踞地方多年,在犍为一步步坐大,还不仅仅是因为郡县的剿抚政策失灵,里面恐怕还涉及到不少地方上的利益瓜葛。”
“单单说,这‘三将’贼已不是做劫道、劫质、掠夺这种小贼勾当,而是涉足了走私货物、贩卖南中奴隶等等,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贼首私下必定与郡内、郡外某些权贵是有勾结的。”
何攀心中一动,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其中必有瓜葛勾连,否则也无法解释那山上的贼寇为何拥有盐块、铁器、甲仗这类军国重器了。”
“尤其是兵器,从今日缴获的样式来看,山上老贼所用的兵器应该是军中制式无疑,寻常奸民哪里能够携带这些兵器与‘三将’贼交易。”
姜绍点明了这一点,起身离座,思虑重重,不由在帐中踱起步来。
不怪乎他面色沉重,这山上盗寇能够拥有这些军中精良的兵器,源头无非就是郡中或者郡外。
若是郡外那还一说,要是郡内,那就意味着,这犍为郡不仅埋有暗雷,而且还是那种会爆死许多人的大雷。
军国重器莫名流失,贻害无穷!
自己这个时候排雷,可还来得及?
郡中是否又还藏有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暗雷呢?
见帐中气氛愈发凝重,何攀轻轻咳嗽一声,出言宽慰说道:
“君侯执政犍为,令行禁止,想来郡中纵有一二奸吏,也不敢乱来以兵器资助贼寇,看今日山上突然出现夷兵助纣为虐,想来这军中兵器多半是从南中地方输入的。”
南中七郡(不算入南广郡)是蜀汉国中一块比较特殊的地方。
虽然在诸葛亮平定南方之后,南中就没有再出现大规模的叛乱,也为国中输送了大批钱粮兵丁,但是这块地盘内部夷、汉势力错综复杂,不像其他郡县那样容易治理。
蜀汉之前长期设置庲降都督,就是因为南中各郡的特殊地情民情,后面虽然撤销庲降都督,可仍然是默认了地方上一些自治的现实。
如安南将军霍弋统领南中各郡军事,虽无都督之名,但俨然就是一方实权的都督。
听何攀猜测山上盗寇这批兵器可能是来自南中,姜绍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才说道:
“不管是兵器还是夷兵,终归是要打下金银峰来,才能够问个清楚,若真是来自南中的,那只怕国中又要再乱上一阵了。”
何攀闻言,无言以对,脸色凝重。
两人正沉默之时,帐外姜由基匆匆来报:
“主公,山上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