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便是除夕。

    卫琤这两天正忙着处理一些政务，同时思考着该怎么‘请假’会去陪沐沐守岁。

    两个世界的日子同步，这一点确实不方便。

    这边过节，那边也过节，好在三国时期对于年节的重视程度一般，远没有唐朝后期隆重。

    无非就是祭祀的时候，卫琤必须在场，其他的倒也没有太多讲究。

    昨夜的宴席过后，卫氏从各个世家甄选了三十几个十岁以下的孩童入宫。

    这些孩子开年过后，将会直接就读国子监，与卫氏的子弟一同学习成长，俗称伴读。

    而这其中若是有谁日久生情，自然最好，古人联系利益的纽带，无外乎就是联姻。

    而国子监的祭酒，依旧由蔡邕担任。

    为此，此番入学国子监的监生中，蔡氏的名额也多了五个，算是对蔡氏的另类照顾。

    这一日，一辆马车从朔方风尘仆仆而来。

    车厢里坐着两个懒洋洋的少年，不是司马懿和蔡珩还有谁？

    “哈啊~”蔡珩打了个哈气，困顿的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的问道：“懿哥儿，到哪了啊？”

    司马懿背靠着软榻，手里拿着竹简打发时间，闻言，没好气的应道：“刚过邙山，再有十多里就到洛阳了。”

    蔡珩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起身掀开门帘，朝车夫吩咐道：“潘叔，一会儿在城门口停一下，咱们吃点好吃的再进城，我快饿死了。”

    赶车的汉子乃是城卫军出身，闻言，笑着点点头，道：“正好，俺也饿得不行，一会儿俺请两位先生喝羊肉汤。”

    蔡珩直接走到车辕坐下，点头道：“再来几个大肉包子，一路上吃烤土豆，都快把我吃吐了。”

    “要得！”汉子也是馋得不行，不自觉抿了抿皲裂的嘴唇。

    蔡珩见状，回头从车厢里拿出一壶酒，递给他，道：“来，润润嗓子。”

    汉子瞥了一眼，嘿嘿笑道：“这不好吧，就这么点了。”

    蔡珩不在意的将酒壶塞给他，“给，左右到了洛阳，不差这一口了。”

    汉子很是意动，可还是忍不住朝身后努了努嘴，他不怕蔡珩，却很怕司马懿。

    似乎是感受到汉子的忌惮，司马懿头也不抬的说道：“给你就喝了，这一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洛阳呢。”

    “嘿嘿，那就谢过先生了。”汉子接过酒壶，迫不及待的仰头就饮。

    便在这时，官道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阵轰鸣的马蹄声。

    三人都是一怔，汉子勐的放下酒壶，提起一旁的风龙火枪，神色警惕。

    蔡珩趴着车厢回头望去，先是眯了眯眼睛，接着眼前大亮，说道：“不用担心，是自己人。”

    不多时，一支二十多骑的马队来到近前，为首之人哈哈大笑，道：“老潘，我就知道是你们。”

    车夫见到来人，哈哈笑道：“可以啊，这么快就赶回来了，俺还以为你们要在冀州过年了呢。”

    这时，车队里一个文士快马停到马车旁边，与蔡珩笑道：“小懿呢？”

    蔡珩朝文士拱手一礼，笑着应道：“见过徐督军，懿哥儿在车里看书呢。”

    来人正是四处贩卖军火的徐庶，侧头看向车窗，刚好窗帘掀开，司马懿朝徐晃点头致意。

    徐庶道：“途经河内，司马刺史让我转告你，上元节须得回去祭祖。”

    “知道了……”司马懿打了个哈欠，又问道：“冀州那边怎么了，南匈奴人没给你惹出什么麻烦吧？”

    徐庶冷笑一声，“些许游兵散将，已经被州府的官兵清剿了。”

    说着，徐庶弃马上车，围着煤球炉暖了暖手。

    “路上的时候，听暗卫的人说，河洛学院来了个强人，仅用两个多月就得到了十多位教习的盛赞，比你当初一点不差啊。”徐晃揶揄的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眉心微蹙，这个事儿他也听说了，之前在安邑的时候，他特意逗留了一日，去拜见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教习，因而得知。

    蔡珩用钳子拨弄了一下煤球炉的进气阀，看了眼司马懿，道：“再厉害也没有懿哥儿厉害，否则我姐夫早就将他收入门下了，对吧，懿哥儿？”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此时的蔡珩对司马懿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大有唯首是瞻的架势，只因为司马懿小小年纪在朔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比他强出了许多。

    司马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比的，师父他其实不太喜欢收徒弟，当初还是我死缠烂打才进的师门，而且，这个诸葛亮我也略有耳闻，确实厉害。”

    徐庶和蔡珩相视一眼，都是一脸诧异，“小懿，心高气傲如你，竟然会对此人如此服气，看来这个诸葛亮确实有过人之处咯？”

    司马懿颔首应道：“途径安邑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下新近的教材，难度提升了不是一星半点，若是按照现在的教习内容考核，我修满学分最少要两年。”

    “那他呢？”蔡珩好奇道。

    司马懿脸色凝重的叹了口气，道：“院长说，他估计只要一年半，最多不会超过两年。”

    “嘶~”蔡珩满眼震惊，对那与他同岁的少年更加好奇了几分。

    半日之后。

    一行人终于抵达洛阳。

    奔波了一路，众人都是身心疲惫，刚好城门口就有各种售卖美食的摊子，美滋滋的吃了个饱。

    而他们到来的消息，也被人送到了皇宫。

    卫琤正在书房手搓药丸，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制药的习惯，卫琤却没放下，只是以前是为了赚钱，现在则是当成了一种修身养性的手段。

    听到女卫的汇报，卫琤嘴角一扬。

    正在帮他揉药丸的郝娘见状，好奇的朝他看来。

    卫琤请笑一声，道：“两个天才终于要见面了，也不知道会擦出什么火花，倒是挺让人期待的。”

    ···

    徐庶三人刚刚进城，就碰到了前来传讯的郝昭。

    “卫君说了，汝等三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必急着入宫觐见，好生休息一晚，明日辰时再复命不迟。”

    徐庶三人面面相觑，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以为卫琤有事情不方便现在见他们。

    目送郝昭离去，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蔡珩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两位哥哥不如与我一道回府吧，让小弟也做一回东道。”

    徐庶在洛阳没有家，自无不可，但司马家在洛阳也府邸，不回自己家说不过去。

    可司马懿偏就不回，反正他爹司马防不在，乐得清闲自在。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司马懿都同意了，徐庶就更没有婉拒的理由，刚好去拜见一番蔡国公，挺好。

    于是，三人坐着马车朝城东蔡氏府邸而去。

    冬冬冬~

    途径一处街道，突然听得一阵锣鼓喧天。

    三人好奇的掀开门帘望去，只见大街中央摆了一个偌大的高台，台上有人正在说什么。

    此间路上行人更是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道道喝彩声。

    徐庶笑道：“没想到一来就有热闹看，那高台上不仅有卫氏的旗子，还有河洛学院和其他几个学馆私塾的牌面，两位贤弟不若一道下车凑个热闹如何？”

    司马懿与蔡珩同时点头，吃饱喝足，也不是那么困倦了，左右无事，就下车看个热闹。

    有城卫军的汉子开道，三人很快就挤到了人群前排。

    此时，那高台上两个儒士打扮的青年正在斗棋。

    高台的背景板赫然是一面巨大的棋盘，两侧各有一个力士用竹竿将棋子挂上去。

    看局势，黑子胜算大一些，而且胜负马上就要分出来了。

    徐庶三人都是此道中人，也就蔡珩棋力差一点，但也不赖，一眼就判断出了局势。

    “可惜了，可惜了，这白子已经是困兽之斗，方才若是抓紧外目，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

    “也不一定，白子若是敢那么下，黑子也有办法拦下来，这一局输定了。”

    旁边几个文士议论纷纷，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则是兴高采烈，显然都是不同阵营的。

    仔细再看他们的儒士长衫，就能发现这些人各自代表的都是不同的学馆弟子。

    这时，台上执白子的文士青年举手认输，锣声响起，“东城学院胜。”

    场下有人叹息，更多的是欢呼喝彩的声音，抬眼一看，都是那东城学院的学子。

    等台上俩人下台，主持之人立刻喊道：“下一场，河洛学院鲁肃，对阵，东城学院陈朔。”

    听到河洛学院四个字，司马懿不由得眼前一亮，毕竟，他也算是学院的一份子。

    高台两侧，鲁肃早已经等候多时，身旁分别站着诸葛亮、庞统、法正、陆逊四个好友和几个同窗。

    陆逊激动的说道：“师兄，你可一定要尽全力啊。”

    其他学子也鼓励道：“一定可以的，子敬的棋力仅次于阿亮师弟，这把咱们河洛学院稳赢。”

    鲁肃有些紧张，因为对面那个陈朔，乃是下邳陈氏子弟，棋力定然也不会太差。

    诸葛亮见状，走到鲁肃身旁，小声说道：“师兄，以游龙分金开局，你可以的。”

    鲁肃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道：“好，我尽力而为。”

    登上高台，鲁肃与对手拱手一礼。

    猜先，鲁肃运气不好，执白子，对手执黑子开局。

    鲁肃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诸葛亮教他的游龙分金开始布局，效果不错。

    台下，司马懿和徐庶却是眉头微蹙，徐庶说道：“这个鲁肃怎么回事儿，怎么会用定局与人比斗，这不是自掘坟墓嘛。”

    司马懿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他年纪比鲁肃小，但棋力几可与荀或匹敌，早在开局的几子就看出了鲁肃的棋力不如对面的陈氏之人。

    果然下了一炷香左右，鲁肃的脸色愈发苍白，白子连续被吃，黑子逐渐占据上风。

    高台一旁，诸葛亮同样面露难色，自责的说道：“对面那个人不简单，游龙分金被破了。”

    庞统和法正几乎同时叹息一声，后者说道：“师兄的棋力差了对面许多，这一局应该让我先上的，失策了。”

    一个青年学子安慰道：“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你跟阿亮嘛，三局两胜，我们还有机会。”

    高台上，鲁肃又跟对手僵持了一炷香，最终无奈落败。

    司马懿见状，脸黑得跟煤炭块一样，沉声道：“学院如今招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徐庶嘴角扯了扯，道：“话不能这么说，这鲁肃已经很不错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

    当~

    “东城学院胜！”

    鲁肃苦哈哈的走下台，朝一众同窗拱手致歉。

    三局两胜，他第一局就输了，接下来两场若是再输一场，河洛学院的名声怕是要受影响。

    虽然这斗棋擂台只是民间富商出资举办的，但既然参加了，就都不想输。

    各个学院几乎都派出了最优秀的学子来参赛，唯独河洛学院，因为教学种类繁多，真正会下棋的学子反而很少，也就战略学院人才多一点。

    本以为鲁肃的棋力已经足够首胜，却不想对方直接派出了陈氏的高徒。

    没错，那东城学院便是下邳陈氏开办的私塾，主要招募的学子也都是世家子弟。

    “怎么办，下一局谁上？”陆逊愁眉苦脸的问道。

    众人纷纷朝诸葛亮看去。

    诸葛亮安慰了几句鲁肃，点头说道：“第二局就由我来吧，最起码要先下一城。”

    众人同时点头。

    却在这时，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司马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台边，沉声道：“学院就派你们几个歪瓜裂枣来跟人斗棋？”

    紧随其后的徐庶和蔡珩苦笑连连，来了，回来了，那个高傲，目空一切的司马懿又回来了。

    诸葛亮蹙眉道：“你是何人？”

    司马懿虽然听过诸葛亮的名，却没见过他的人，见到对方只是一个跟蔡珩一样大的学弟，不屑一顾的说道：“我是何人不重要，你们都滚吧，接下来的斗棋交给我们便是。”

    鲁肃、法正等人面面相觑。

    就在陆逊要出言呵斥的时候，身后一个青年文士突然惊呼道：“是，是你，司马学弟，你从朔方回来了？”

    诸葛亮抬眼看向司马懿，惊诧道：“你就是司马学长？！”

    司马懿冷哼一声，直接将诸葛亮推开，径直朝台上走去，语气森然的说道：“知道还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