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时候，科技还很落后，饭都吃不饱，吃一顿肉就跟过年一样，我们还好一样，老一辈更惨，一年到头米都见不到几颗，像我们农村，米饭都要留给劳动力吃，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儿，我们那时候有啥吃啥，夏天就去掰西瓜玉米，冬天土里刨萝卜土豆，菜里也没多少油，我记忆最深的就是，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吃米汤煮青菜，吃都吃腻了，我直接还记得那股苦涩味。”

    “真的，那时候太苦了，哪像现在……”

    中年司机感慨道。

    “我们那个时候一学期五块钱的学费，就这样我们都还缴不起，我家有六个兄弟姐妹，我是排行老幺，我还好歹上过高中，我前面两个哥哥，小学都没上完，就只能回来帮忙干活了，特别是我二哥，他成绩特别好，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十秒钟内都能给你心算出来，当时他们老师都说，他是个上重点中学的好苗子，但我家那时候太穷了你知道吗，饭都吃不起，哪有钱给他去省城上学？”

    “那时候，我们最开心的，就是别人家办事儿我们去帮忙了，没钱，但有肉吃，那时候肉价七毛钱一斤，我们哪儿有个人捡到了两块钱，自个儿添了一毛钱，买了三斤肉，大家都叫他捡三斤，特么的，现在肉价都涨到二十多块了……”

    “以前是巴不得别人家办事儿，现在是巴不得人家不办事儿，一办事儿，随随便便一个份子钱，就是三五几百的，要是关系好的，还要更多，你说我一个开出租的，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中年司机摇头，一脸的无奈。

    “时代变喽！”

    “我们那时候的游戏是玩泥巴，弹弹珠，把书本撕下来折成四角扇，现在呢？大家玩的都是电子游戏，交朋友也是在网上聊，我二姨家那孩子的女朋友，就是在网上聊来的，我们那时候要说媒，现在呢？基本都没这一步了，两个人看着合缘，就见双方家长了，我们那时候的彩礼不叫彩礼，叫交割钱，我结婚才用了一千块，现在动不动就要十万二十万的……”

    “而且，我们那时候嫁妆和彩礼是相等，彩礼出多少，嫁妆一般也相差不大。”

    “还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我家离县城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费是五块，我一周的零花钱是十五，来回要十块，零花钱就只剩五块了，还要买一些笔纸之类的，那时候我最开心的就是每天下午第四节课下了，吃晚饭这段时间，我可以花五毛钱去超市买一包零食。那时候我们哪有这些游戏玩？更不可能花六百块去给什么游戏人物买衣服了，但凡剩点钱，都拿去买书本了，要么就是攒下来给自己买新衣服穿，我们那时候还有租书店，一本书十块钱押金，租一天三毛五毛的，现在的情况是，网上的书十来块就可以买一本，那么多书，但现在的学生却懒得去看了。”

    “说实话，虽然现在的小孩是越来越聪明了，但很多品性，真的不如我们那一代。”

    江宁微微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嘛，家里穷，读不起大学，加上考试发挥不好，所以也就没上了，现在想来，还真有点悔不当初，现在上班，哪里不要学历？你去超市打工，老板都会优先招收大学生哩。”

    “那时候，社会乱，街面上到处都是混混，还时不时就会跳出来一头妖兽，那时候我们是想读书读不成，现在是能读书不读书，读书多好啊，读书能长见识，有句话不是说了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一读书，品一品人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就是最好的出路。”

    “武者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不去想了，那个要拼天赋，还要拼爹，但读书不一样，每个人都机会都是平均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冲一冲，你在这个世上，恐怕都很难找到这么公平的事儿了。”

    “对了。”中年司机撇头，“小兄弟，你成绩如何？”

    江宁微微沉吟：“还行吧。”

    “在哪儿读书啊？”

    “江城八中。”

    “哦？”中年司机露出笑意，“那可是个好中学啊，我听说去年考上重点的，好像有将近一千个来着。”

    “还好吧。”江宁谦虚的应道。

    见到江宁不太愿意透露更多的情况，中年司机也不再勉强，而是再次自顾自的感叹起来：“说起来，能有今天的好生活，还得感谢这些在前线奋斗的军人们，还有那些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科研人员啊，如果没有他们，我现在怎么可能还能开出租车，街面人都见不着两个， 谁还敢坐你这个出租车啊！”

    “只有联邦富足了，我们这些做服务业的，才能安稳发展下去，我们才有钱，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次黄叶镇那边的事儿，网上到处都在骂城卫军，他们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他们也不想想，今天这些生活是谁给我们带来的，一天天的净想着捞爆炸新闻赚钱，天天这震惊哪儿震惊的，一个媒体人基本的职业素养都丢了，还特么做什么媒体？！”

    “这些人，就是联邦将他们喂得太饱了，新闻最重要的就是实事求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做什么新闻？”

    “在其位谋其政，像我们开出租车的，就是要安安稳稳的将顾客带到目的地，不乱绕圈，不乱收钱，不起歪心思，人生在世，要不拿别人戳脊梁骨，要行的端做得正，我们钱虽然赚得少，但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钱。”

    很快，出租车抵达城卫军。

    外面石台，三盏旗帜迎风飘扬，如被鲜血染红。

    江宁下了车，将钱递给中年司机，而后朝着他微微点头：“谢谢了。”

    中年司机笑了：“你拿钱坐我的车，还跟我说谢谢？”

    “嗯。”江宁微笑着点头，再度念了一句，“谢谢。”

    中年司机无奈的摇摇头，在江宁的目光中，开着他的小车渐行渐远。

    江宁默默的矗立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很远很远。

    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头涌动着。

    而后他咧嘴一笑，双手揣兜，缓缓走向城卫军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