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9章 代代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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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锦初瞧见门前进来的男女,只淡淡扫了宋迎月母女一眼,就将目光落在她们身旁那位气质儒雅容貌端方的年轻人身上。

    那人长相只是中上,身上不带半点锋芒,胜在一身气度温润如玉,他腰间挂着羊脂双鱼暖玉,行走时玉佩随着衣袂轻晃,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颇为照顾身旁俏脸含春的宋迎月。

    远远瞧去就像是郎情妾意的未婚小夫妻。

    先前在宋家格外跋扈不讲理的宋三夫人汪氏,此时也是笑得一脸灿烂,触及云锦初她们目光时顿时眼前一亮,突然就叫住了诚郡王世子和宋迎月,脚下一转就朝着云锦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见过二皇子妃,贺兰小姐。”汪氏先是行礼后,抬头便亲近道:“阿锦,你也来了,怎不见与舅母说一声,若是早知道你今儿个也要进宫,我就迎月跟你一起了。”

    “是呀,表妹身子才刚好,得小心些才是。”

    宋迎月仿佛也忘记前几日被云锦初恐吓的事情,说话时笑容满满,“只可惜墨世子不在京城,不然也能陪着表妹入宫。”

    她说完后,还满是娇羞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云锦初默了默,实在不明白宋迎月在跟她炫耀什么,而且宋家那次撕破脸的事才过去没多久吧,这母女二人明知道她不待见她们还要凑上前来,这是笃定了觉得她在宫里不敢翻脸?

    见云锦初只淡漠着眼看着她们没说话,一旁贺兰舒和二皇子妃也一副瞧热闹的样子,丝毫未曾搭理她们。

    宋迎月眼底忍不住划过不满,云锦初得意什么,不过就是嫁给了镇南王世子,将来顶天了也就是个藩王妃,可她不同,诚郡王可是皇家子嗣,若一切顺利将来他可是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到时候哪怕是镇南王也得跟她磕头行礼!

    汪氏也是极为恼怒云锦初这般不识好歹,觉得她们都主动示好了,又有外人在,她居然这般不给自家人脸面,难道就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丢了宋家的脸吗?

    诚郡王世子颇为好奇地看了眼云锦初,仿佛没瞧出三人间无声的机锋,只是柔声开口说道:

    “早就听迎月说起过锦初表妹的事情,以前是迎月糊涂,才会与表妹之间多有嫌隙,我代她跟表妹道声歉,等迎月嫁进诚郡王府后,咱们便是亲戚了,锦初表妹跟墨世子也可多来郡王府坐坐。”

    汪氏闻言在旁开口:“世子说的对,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阿锦跟迎月那就是姐妹间的打打闹闹,哪能真放在心上。”说完她就笑道,“阿锦,这就是你姐夫诚郡王世子,快打个招呼。”

    云锦初微歪着头:“三舅母是不是太积极了些,你家姑娘还没嫁进诚郡王府,这就迫不及待攀亲了?”

    贺兰舒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她跟宋青雅关系极好,自然早就听说过宋迎月干的那些事情,她站在云锦初身旁挽着她胳膊嘲讽:“阿锦说的是,这男女婚事只要没拜堂成亲那都随时可能会有变故,宋三夫人高兴的这么早,万一宋迎月没嫁成岂不是闹了笑话?”

    二皇子妃闻言低笑了声。

    “云锦初!”汪氏顿时大气。

    宋迎月也是气的脸上通红,她没想到云锦初这么恶毒,竟然咒她嫁不出去。

    诚郡王世子倒是平静,他只是蹙眉:“表妹说笑了,我与迎月既已定亲,婚事自然不会更改,而且表妹是否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云锦初笑了声:“世子多想了,我第一次见你,哪来的误会?至于宋迎月么……”

    她目光扫过宋迎月母女,在二人瞬间变化的脸色下丝毫没留情面,“她跟我之间是欠着一条人命的,我这人小心眼也记仇,本就不怎么待见她,你与她成亲,自然也不会太受我待见,世子往后就习惯了。”

    她的话直白的刺人,丝毫没因是在宫里就有留情。

    “世子也不必叫我表妹,毕竟宋迎月也算不得什么正经表姐,我呀瞧着跟她沾边儿的人就倒胃口,大家还是各相安好的好。”

    别说宋迎月和汪氏脸色苍白有些站不住,就连诚郡王世子也是忍不住面露异色。

    这云锦初的性子……是不是太过跋扈张扬了些?

    他原以为这位镇南王府世子妃能够弄垮了谢家,弄死了荣宪大长公主,搅合的京城天翻地覆甚至还一再坏了他的好事,她应当是个城府极深不易表露情绪的人,可没想到她居然说话这般不掩喜怒。

    这般模样,哪有半点像是他先前打探来的样子?

    他有一瞬间的怀疑,之前那些事情,当真是眼前这跋扈艳丽的女子做的?

    云锦初没有漏过眼前这年轻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她无声嗤了声,扭头朝着二皇子妃说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寻个地方歇息。”

    二皇子妃笑了笑:“你身子才刚好,是还得仔细一些,你先进席间坐着吧,我正好也还要去见见其他人。”

    贺兰舒道:“我陪着阿锦。”

    三人谁也没有多瞧诚郡王世子他们,对于宋迎月和汪氏更直接无视。

    等她们相携离开之后,汪氏气的浑身发抖,宋迎月更是脸色惨白。

    “阿锦她,怎能这般过分!!”宋迎月咬着嘴唇气红了眼。

    诚郡王世子深深看了云锦初一眼,扭头看向宋迎月时目光温和,远远瞧见仿佛关心疼惜,可口中的话却极为冷淡:“她是墨玄宸的妻子,是镇南王府板上钉钉的王妃,她有这个资格跋扈。”

    宋迎月气的喉间生疼,眼泪悬在眼眶里更是委屈愤恨。

    诚郡王世子取出一方锦帕:“这里是宫里,今夜是年宴,你能入宫赴宴本就是借着郡王府的颜面,若是你在这里哭了,没人会怜惜你柔弱,只会嘲笑你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你也会被云锦初比进了泥里。”

    那锦帕塞进手里,触及他冰凉至极的指尖,宋迎月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苍白。

    “收一收你的眼泪,等下还要去见其他人。”

    宋迎月眼泪不敢再落,连忙拿着帕子压了压眼底。

    诚郡王府世子其实是不太瞧得上宋迎月的,只是这个女人对她来说还有用处,可他到底不喜欢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再加上刚才云锦初的跋扈冷待,他抬头看向汪氏眸色清寒:

    “岳母在京中想必也该有相熟之人,如此佳节,又值宫宴,岳母正好能与故旧联络联络感情。”

    汪氏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憋闷,诚郡王世子这话就差直接指着她鼻子跟她说,让她别跟着他们。

    明明这人是她女婿,两府之间也是亲家,诚郡王世子表面上对她恭敬礼遇,暗地里却十分不客气。

    偏偏知晓宋宏贤还得靠着诚郡王府的汪氏丝毫不敢表露不满,汪氏压着心中的不高兴,脸上堆出几分笑来:“世子说的是,正巧我刚才也见到了几个熟人,你和迎月先去吧,我去与她们说说话。”

    ……

    不远处已经入席的贺兰舒坐在云锦初身旁,瞧着那边跟在诚郡王世子身旁亦步亦趋的女子撇撇嘴:“你这个二表姐,可当真是不讲究。”

    宋迎月跟诚郡王世子只是订亲,二人还没成亲呢,她人都还没进郡王府,居然就堂而皇之地跟在诚郡王世子身后出席这种场合,这是巴不得人家嘲笑她攀附郡王府呢,还是生怕人家记不起来她是怎么跟诚郡王府攀上的亲?

    她极为不喜欢宋迎月,连带着那个诚郡王世子也瞧着不顺眼。

    “那个慕容均也是,宋迎月不懂规矩,他也不懂吗,带着人招摇过市图什么?”

    贺兰舒扭头看着云锦初道,“我记得你那个三舅舅以前在京城时也是个挺讲规矩的人,宋家又家教森严,就算是青雅那般跳脱的性子也绝不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就养出了宋迎月这么个异类?”

    云锦初扯扯嘴角:“大概是,基因突变。”

    “啊?”贺兰舒茫然。

    云锦初笑了笑:“没什么,我是说一碗饭养百种人,宋家就像是枝繁叶茂的大树,那枝叶多了,藏着几只没了脑子安生日子不想过只想折腾的害虫也没什么奇怪的,哪家还没几个上不得台面的破亲戚?”

    贺兰舒扑哧笑出声:“你这张嘴啊,毒起来可真毒。”

    席间有人奉上了酒水,桌案上也摆着点心,只是景帝还未来前无人敢用,云锦初和贺兰舒都不是喜欢与人寒暄之人,除却偶尔有人过来招呼时闲话几句,大多时候两人都是坐在那儿瞧着周围热闹。

    等天色渐暗些,外头宫灯点了起来,贺兰舒才回了贺兰家的席位那边,而殿中其他人也在宫人指引下纷纷入座,又过了一会儿,景帝和太后以及几位宫妃才在宫人高声唱喝之下入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云锦初跟随宋老夫人与殿中众人一起跪拜行礼。

    景帝笑着道:“起吧,今夜佳节盛宴,诸卿畅饮即可,不必拘束。”

    “谢陛下。”

    众人落座,男女同席各自恭维,席间一片热闹情形,云锦初刚回席间坐稳片刻,上首景帝便开口:“镇南王世子妃。”

    云锦初刚欲起身,就听景帝道:“坐着回话就是。”

    “谢陛下。”

    云锦初顺从坐在席间,而周围那些人都是朝着她露出倾羡目光来。

    这般盛宴之上能得陛下单独垂询已是恩赏,更遑论是坐着回话不必起身,这般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景帝瞧着下首席间坐着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依旧是那副十分艳丽好看的容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皱眉说道:“佘太医不是说你伤势已愈,怎么脸色瞧着还是苍白,可是身子还没大好?”

    云锦初闻言回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妇身上的伤的确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先前伤了气血须得慢慢调补,不怎么碍事的。”

    “女子气血亏虚怎能不碍事,还是得好好将养着。”一旁的太后温声开口。

    先前太后并不太喜欢云锦初,觉得她性子张扬,又与谢家之子不清不楚的,攀上了墨玄宸后闹出了不少事端来,可是后来云锦初豁出性命救了景帝之后,她就态度大变只觉得眼前这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

    云锦初在城外别庄“养伤”的时候,除了宋家和景帝派去的人外,就属太后身边的宫人去的最勤,不仅常与佘太医问及她“伤势”,也三五不时会让人送去许多赏赐。

    太后朝着身旁招招手:“去将哀家库房里的那支血参取出来,待会儿散宴之后交给世子妃。”

    一旁的容妃自大皇子失势之后瞧着就憔悴衰败了不少,此时也强撑着笑脸说道:“我那里也有些滋补气血,调养身子的好物,待会儿跟太后娘娘的血参一起给世子妃送去,也好能叫世子妃早日康愈。”

    云锦初闻言连忙道:“这些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太后满是亲切,“你救了陛下性命,就是救了整个大邺,别说是些身外之物,就算是再珍贵的你也当得起。”

    景帝想起小姑娘那夜挡在他身前浑身浴血丝毫未退的模样,目光也是柔和:“太后和容妃既然赏你了,你就拿着,早日养好了身子,也好替镇南王府开枝散叶,早些替阿宸诞下个麟儿。”

    “陛下…”云锦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景帝朗声笑道:“阿宸自幼养在朕膝下,他于朕而言就如同半个儿子,朕可是很期待他的孩子长什么模样,待你诞下长子,将来便让他留在宫中与朕的那些皇孙一起进学,也好叫他能够与他父亲一样成为大邺肱骨。”

    殿中不少人闻言都是面露异色。

    景帝这话看似恩宠,可是当年墨玄宸入京的事情谁人不知,景帝将其留在京中亲自“教养”不过是为了牵制镇南王府,让当年的墨景岳不敢擅动,如今墨玄宸才刚接管南境他就落下这般“旨意”,要将墨玄宸将来的孩子也留在京中为质。

    看来陛下对这位镇南王世子也没那么放心。

    宋老夫人跟贺兰舒都是有些担心地看向云锦初,倒是云锦初神色淡定,仿佛全然没听出景帝话中深意,只是温柔浅笑:“那臣妇先代未来的孩子谢陛下隆恩,世子知晓也定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