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九章 太平军兵盛 众英雄到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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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次募勇十一营,一人统带六千人,“小老亮”何等了得!“长江上游,武昌最为扼要,若稍有疏虞,则全楚震动。著骆秉章、曾国藩选派兵勇,并酌拨炮船派委得力镇将驰赴下游,与吴文鎔等会合剿办,力遏贼冲,毋稍延误。”
此道圣谕,骆秉章接阅之下大惊失色。
“曾国藩团练乡勇,甚为得力,剿平土匪,业经著有成效。著酌带练勇,驰赴湖北。所需军饷等项,著骆秉章筹拨供支。两湖唇齿相依,自应不分畛域,一体统筹也。”
此道圣谕,寄托了清皇帝多少希望!
“侍郎举旗一声吼,英雄齐聚衡阳州。”
各路豪杰齐聚官厅,统帅曾国藩却迟迟沒有露面……
曾国藩在干什么?
(正文)骆秉章一听王錱的话音,便知王錱进省的用意了,不由趁热打铁道:“璞山,曾大人对你的评价一直可是挺高啊。你不要误会了他老啊。如今粤匪上窜武昌,直逼长沙。我湖南正是用兵之际,你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璞山哪,有一句话,本部院一直想向你请教:巡抚衙门如果要招募两千勇,你认为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呢?”
王錱暗中核计了一下,答道:“抚台容禀,募勇时间长短,主要看管带官是否得力。如果管带官在当地甚有威望,大概一二日就能募齐;如果管带官是无名鼠辈,一月是他,一年也是他。”
骆秉章好奇地问:“璞山,这是什么缘故呢?”
王錱认真地答:“禀抚台大人,说起來极其简单,就是看当地人,对管带官是否信任。乡间俚语:跟着猫能上房,跟了老鼠会钻墙。”
骆秉章笑道:“璞山哪,本部院计议已定,决定委你回湘乡、湘阴一带,去招募一批新勇,配合绿营,作为守城之用。你觉得怎么样呢?”
一听此言,王錱先是一愣,旋道:“禀抚台大人,巡抚衙门,准备招募多少新勇呢?如果是一营、两营,依下官看來,不招募也罢。长沙添勇一千,并不能自成一军,对防守并无多大帮助。”
骆秉章一愣,他沒有想到,王錱的胃口这么大:“璞山,依你说,招募多少合适呢?”
王錱答:“禀抚台大人,要想自成一军,非募齐十营不可。现在下官已有一营,再募十一营,正好是十二营,成六千之数。这样一來,无论是操练,还是防守,抑或出省剿贼,都能调动自如,不受其他牵制。只有这支军队,才是您老的真正嫡系。谁奈何得了您老分毫!有了这支军队在握,在湖广,您老说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吗?”
一席话,直把个骆秉章说得是心花怒放,当即拍板,明儿和徐藩台碰过头后,即札委王錱,回湘乡、湘阴一带,招募新勇十一营。所有粮草饷银,悉由湖南藩库供给。
王錱当晚即宿在省城。躺在床上,王錱兴奋不已,辗转反侧,竟半夜未得入眠。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竟又做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梦:他变成了曾国藩!
第二天午饭一过,骆秉章便把王錱传进巡抚衙门,着案上开出募勇札委一道,命王錱快速返回湘乡、湘阴,急募新勇一十一营。
奉到札委,王錱不敢耽搁,郴州大营也未回,连夜便由省城直接去了湘乡。
王錱前脚离开长沙,两道加紧圣谕,先后跟手递进巡抚衙门。
谕曰:“据湖广总督吴文鎔、荆州将军台湧、署湖北巡抚崇纶等会奏:长江上游,武昌最为扼要,若稍有疏虞,则全楚震动。著骆秉章、曾国藩选派兵勇,并酌拨炮船派委得力镇将驰赴下游,与吴文鎔等会合剿办,力遏贼冲,毋稍延误。”
第二道圣谕是专下给曾国藩的。
谕曰:“曾国藩团练乡勇,甚为得力,剿平土匪,业经著有成效。著酌带练勇,驰赴湖北。所需军饷等项,著骆秉章筹拨供支。两湖唇齿相依,自应不分畛域,一体统筹也。”
骆秉章接阅之下大惊失色,一面派出快马,把圣旨急转曾国藩,一面传徐有壬、鲍起豹,到巡抚衙门议事。骆秉章万沒有料到,武昌的形势,变得这么快!湖北有警,势必波及湖南。说不定,两湖交界州县的巨贾豪商,已开始迁徙避逃。骆秉章着徐有壬加速筹集饷粮,以供曾国藩出省和王錱募勇使用。骆秉章要着鲍起豹办的急务,是如何稳定局势,使粤匪无机可趁,确保省城平安。
在衡州的曾国藩一接到圣谕,心下虽也一片惊慌,但方寸并未大乱。他先派出三路探马,赶到湖北界内去打探消息。又把老营营官罗泽南、鲍超、李续宾、杨虎臣、康景徽、曾国葆、周凤山、儲玫躬、邹寿璋、萧孚泗等人紧急召集到衡州,,只有王錱,以回里探亲为由未至;新募陆路营官朱孙诒、邹吉琦、林源恩、杨名声;新募水勇营官彭玉麟、夏銮、杨载福、胡嘉垣、胡作霖、诸殿元、邹汉章、龙献琛、成名标等,所有湘勇水、陆各营营官以上将领,召集到衡州,共同商讨援鄂大计。衡州团练大臣刘长佑自然要参加。水师各营总统禇汝航,陆路诸将先锋塔齐布,也都从各自大营赶了过來。
湘勇水路各营,虽缺枪少炮,有的刚刚把勇丁募齐,但将官,该到的,除王錱等个别人外,几乎全部到齐。一时间,衡阳的大街小巷,岗哨林立,旌旗遍插,战马嘶鸣。竟是衡阳建县以來,从未有过的一次热闹。衡阳的所有官私客栈,全部爆满。百姓无不额手称庆,都道有这么齐整的队伍,长毛真是闹到头了。
当地一名致仕多年的老京官,曾说了这样两句话,用來描绘当时的情形:“侍郎举旗一声吼,英雄齐聚衡阳州。”
依曾国藩与罗泽南原议,想让彭玉麟來总统水师各营。但彭玉麟坚辞不就。彭玉麟的理由是:才不足以压众,智难领袖群纶,并举禇汝航任之。曾国藩经过一番思考,又单独和禇汝航谈了几次话,这才接受彭玉麟的举荐。
各将领到官厅后,便一边喝茶、说话,一边坐等统帅曾国藩。曾国藩此时正与衡州知府赵大年、衡阳县知县王睿谈事情。
曾国藩与赵大年谈的是购买民船的事,与王睿谈的则是另外一桩事情。王睿已接到调署岳阳的兹文,已与來接印的署官办完交接,明日即将离衡到岳阳履任。离开岳阳前,王睿依例來向曾国藩告别。
得知王睿署岳阳县事,曾国藩大喜,决定把岳阳发生的事情,同王睿好好谈谈。
赵大年谈完公事,曾国藩把他礼送出门,然后着令亲兵,给王睿换碗新茶摆上,这才说道:“盔慧呀,你到岳阳署事,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我与骆抚台,联衔给你上了个密保,若不是安徽事急,圣旨早就到了。六品顶子,的确有些委屈你了。”
王睿一听这话,慌忙站起身,对着曾国藩,恭恭敬敬地施了个大礼,说道:“大人万莫这样讲。用兵时节,官多缺分少。下官能有个缺分,已经很知足了。一家人饿不着饭啊!”
曾国藩示意王睿坐下,说道:“湘勇出省剿贼,要设立总粮台。我与骆抚台密保你,出任四品知府衔的总办。”
王睿再次起身说道:“下官谢大人抬举!”
曾国藩道:“盔慧呀,你不要动不动就起身。你这样多礼,我就不好讲话了。”
王睿只好坐下。
曾国藩接着说道:“盔慧呀,有一件事,你到岳阳后要办好。去年,湘勇曾到岳阳驻防过几日,藩司挂牌,着罗泽南罗大人署理县事。当时战事正紧,当地百姓十户九逃,荒芜了许多田地。我到岳阳不几日,便着罗令,对土地清查了一番,查出许多无主之地。我为了筹措饷银,便把这些土地租种了出去,收了五万两银子,给湘勇解了燃眉之急。为了能留住百姓,我许诺租地的人,免交两年地丁漕粮。这件事,我已知会巡抚衙门和藩司。但就是这件事,却起了大风波,把百姓害得不轻。后任一到,不仅地丁漕粮照收,连免交的,也要补交,否则便开票拿人。百姓告状无门,只好能逃的便逃,无处可逃的,自然是含冤补交。我现在事繁,已经顾不上这件事,只好由你去替我,把这件事作一了结,还百姓一个公道。官府允诺的事情,不能轻易反悔。否则,百姓以后谁还相信官府的话?你知道,百姓是官府的衣食父母,离了百姓,官府存在还有何意义?盔慧呀,我的话,你听清了吗?”
王睿点头答道:“大人但请放心。下官到岳阳后,还百姓一个公道就是了。大人,下官听说,岳阳县被大人调到了军营粮台?这样一个劣员,您老不参他,为何反倒如此高看他?下官有些想不通啊。”
曾国藩笑道:“盔慧呀,你是个聪明人。这件事,你慢慢就会想通的。”
王睿见曾国藩端起茶碗,知道曾国藩还有事情要办,便站起身道:“大人如无其它吩咐,下官就此告辞。”
曾国藩起身道:“盔慧呀,我大清的清官,并不好当啊!有什么事,你可以及时送信给我。”
这时,在大官厅里喝茶的将领们,正谈得兴起。
众将领到官厅会齐后,罗泽南当先说道:“船未齐备勇未练,此时出省去干什么?武昌有警,自己不想办法,却老想着拿我们湘勇当挡箭牌!吴制军初來乍到情有可原,台湧、崇纶、官文、青麟,这四个人,哪个人沒有几营人马?我们替他们剿匪,他们却拿枪摆炮,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塔协台,您老不要多心,我说的是台湧他们。”
塔齐布慌忙正色道:“罗大人说的是哪里话?这大清的江山,是被谁给糟蹋成这样的?就是我们满人自己嘛。曾大人墨绖从戎,一心为国,到省城后,受了多少委屈?在座的大多数,都是亲眼目睹。放着省城不住,他老为什么要到衡州來?还不是避让一些人吗?有人要杀他,他不仅不参,还在替皇上着想!真是一言难尽啊!”
塔齐布说着说着,眼圈忽然一红。他怕失态,急忙闭住嘴。
沉默了一会儿,见曾国藩还未走出签押房,彭玉麟这时说道:“现在已经制办好的船只当中,还有一大半缺少炮具。勇虽募齐,但操练却颇费周章。沒有船啊!沒有船的水师,算什么水师啊?有船的呢,又缺枪少炮。听曾大人说,劳抚台派了张敬修过來,怎么至今还沒到啊!这张敬修,莫非是自己凫水來的?”
彭玉麟一句戏谑的话,引得众人笑起來。
鲍超接口道:“俺老鲍就奇怪,江西有警,朝廷想不起鲍起豹,却能想起曾大人;安徽、湖北事急,皇上想不起绿营,却能想起湘勇!”
塔齐布道:“说起这话,本协也有感触。不过话又说回來,我出省湘勇也真争气。出省不几日,真就把南昌的围给解了!”
罗泽南黯然说道:“为解南昌之围,我湘勇各营经历了几次大战,死伤惨重啊!我现在回想起來,一在枪械不整,缺炮,缺西洋快枪;二在与正规长毛交战经验不足,单靠死拼硬冲,不会打巧仗。这些话,我已经向曾大人禀报过。新勇操练时,要在这些地方下功夫。这是我们湘勇的软肋。”
塔齐布说道:“绿营的训练早已不合时宜。本协向骆抚台和鲍军门多次提过。抚台对绿营的事过问不多,但军门却执意不许本协更改老章法。本协无法,只好把这话说给曾大人。曾大人第二天就去看操。操罢,便把本协叫到衙门,同意了本协的主张。为什么绿营的人,对曾大人有敌意?就是因为他老,敢替上头做主啊!”
众将领正说得热闹,官厅的门被推开,曾国藩在刘长佑、禇汝航的陪同下,笑着步入大厅。
众将领一见,不约而同地全部站起身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