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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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素波伸手抹去泪水,冷笑道:“她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照顾我,为什么非得是嫁给你?”郭正年一想到当年徐氏是如何待他父女二人的,又看到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白眼狼,怒气填胸,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问为什么!你就看不到她待你的好?她给你请的先生,给你的任何东西都比归荑的好!”
郭素波道:“所以她嫉妒我,她百般讨好你,所以你现在才会这样打骂我!”
郭正年道:“我……我打骂你?好!你都说我打骂你了,我就让你以后说出去有人信!”说完就四处找趁手的棍子,刚到门口就听得虚弱的咳嗽声和婢子的劝说声传来,“夫人,你素来苦夏,这时候出来就是找罪受啊,老爷不会下狠手的,他素来疼大姑娘。”
徐氏声音忽低忽高的从廊下传来:“他们都是倔脾气,我去劝劝,素波便不用受皮肉之苦……咳咳咳!”
郭正年转过身来,无奈道:“谁又去你院子里通风报信了?”
徐氏道:“你又气上头了,姑娘家哪里能这般打?又不是养的小子。”
郭正年扶着她坐下道:“我不教育她,以后怎么给归荑做榜样?”
徐氏正色道:“老爷,我素来交归荑都是尊敬姐姐,这一回是她的错,我已经教训了…咳咳……教训了她了。”
郭正年道:“这……这怎么就是归荑的错了?本来就是你偏心,从来不让归荑和素波一样出去玩。”
徐氏摇头道:“老爷,妾已经处理了归荑身边的婢子,虽然这婢子有挑唆之嫌,但真正做出事情的是归荑,妾已经将她打发到祠堂跪着了。”
郭正年一头雾水道:“这……这怎么能是归荑的错?咱们这里的女子那个不是常常在外玩耍,只有归荑,被你拘着,她心里想去嘛,这说话不对教教她就是了,怎么能……”
徐氏边咳边摇头道:“老爷,归荑本性就是喜静,并非是我拘着她,素波爱广阔的外界,自然是心性疏朗,两人怎么会有相同之处?”
郭正年捋不清了,他指着郭素波道:“她没错?”
徐氏道:“大姑娘错在不敬父亲,她现在尚小,待日后自然就明白了。”
郭素波道:“用不着你假惺惺。”
徐氏道:“大姑娘,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做这些,为的都是你母亲,而非你。我为的是百年后见到你母亲,告诉她,我待你问心无愧。”
郭素波头一次听她正面回答,不由得一愣,徐氏道:“大姑娘,我本病弱之躯,世间于我不过浮云,我撑到这些年,为的只是观南。”
郭素波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能像邓氏照顾王书柳那样,而非要选择嫁过来,住我母亲的院子……”
徐氏摇头道:“你终究还是年轻了,我放你出去这些年,你还是困在自己的那一方天地里了。邓氏照顾了王书柳就一定是为了兄妹亲情吗?这样的话为什么王氏忍得住?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吗?”
郭素波刚要反驳她,徐氏起身道:“行了,你回院子去吧。”侧身跟尚在一脸懵的郭正年福身,“老爷,妾告退了。”
郭正年坐下捋胡子,喃喃道:“归荑哪里有错?不就是羡慕你吗?”
郭素波翻白眼道:“对啊,徐氏就是要她无欲无爱,以后好高高挂起做个神仙。”
郭正年道:“现在你还觉得她嫁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郭素波又是一个白眼,道:“我管她,跟你说个事,我看上了一个书生,我要嫁给他。”
郭正年一拍桌子道:“胡闹!什么书生!”
郭素波道:“我就跟你说一声,你不同意……我就私奔。”
郭正年气得又是一拍桌子,吼道:“什么书生这么让你着迷?负心多是读书人,你没听过?”
郭素波梗着脖子道:“他理解我喜欢的所有东西,这还不够?”
郭正年气得团团转,指着燕都的方向道:“书生,书生是不是明年就要去科举?你以为燕都跟咱们这些边关一样?女子可以随意抛头露面?你以为你还能长街打马,小巷胡吃海塞?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郭素波道:“他理解我。”
郭正年道:“放屁!他要骗你自然什么话都理解,现在他的父母官是我,他说什么都会顺着你的心,那以后呢?就你这脾气,以后你怎么在他后宅安身?你以为天下谁都像咱们家这么安宁?”
郭素波道:“他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郭正年气得脑壳发昏,一口回绝道:“放屁!行了,想都别想了。”喊来侍卫,“给我把她关起来,这回不跟以前一样,谁放她走,我就打断谁的腿!”
当月月底,长沙郡太守将大女儿下嫁属官别驾。书生没能做东床快婿便四处散布谣言,外界拼凑出大概事情,郭归荑至此被安上庶孽欺嫡的名声,郭正年将书生刚出长沙郡。
一室暖意,炭火正旺,徐氏的咳嗽声打断了父女两的回忆,徐氏较之从前还更虚弱了些,坐在堂上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说两句就要停下来喘气。
郭正年道:“你先别急,她又不是今天就走,你先缓一缓。”
徐氏道:“无妨…咳,归荑,我来事要告诫你几句话。”
郭归荑道:“母亲请说,女儿一定铭记在心。”
徐氏道:“你记住,我与观南自嫁来郭家之日起,便再不是东海徐氏的人。”抿了口茶才继续说,“你此番入宫,必定会碰到世家的人拉拢你,咳咳……咳,你一定要明哲保身,你入宫之后,最多不过五品,万事一定要……”
郭归荑道:“女儿明白,女儿一定会小心谨慎,断然不会与世家相牵连。”
徐氏道:“你,你一定要谨记淑妃的教训,男人的话,断不能信,天长地久……得你自己也要有那个本事。”
郭归荑道:“女儿明白了。”
宣平伯府。
“伯爷,夫人已经没事了。”刘大夫洗过了双手,但袖子上却浸透了血,若是拧一拧,血都又是一摊,他指着耳房道,“伯爷,夫人虽然无碍,但孩子没有保住。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
长公主眼神忽然横过来,刘大夫不明所以道:“这位夫人,你瞪我也是无用啊,这两杯落胎药下去,大罗金仙来了也是这么回事。”
温南栖声音干涩,道:“她可还好?”
刘大夫耿直道:“不好,那起码得养个大半年,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儿也不一定。”
温南栖:“那有什么养的办法吗?”
刘大夫道:“没有,女人生孩子被认为是天经地义,谁没事去给她们搞药啊?吃多了?就是有,嘿,那她也不一定能用。”
温南栖道:“我听说刘大夫你以前……”
刘大夫连连摆手道道:“可别,可别给我带高帽子,我这罪受过一次,谁愿意受第二次?我不会搞什么养身的药。您另寻高明。”说着拿上药箱子就要走。
长公主道:“你的药吃了就不能再生孩子,谁会依你?”
刘大夫道:“嘿,那是,孩子比命重要嘛。”
长公主道:“放肆,这天下女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刘大夫道:“您愿意就好,草民我实在搞不出来这种灵丹妙药,您还是问问宫里的太医院吧。”说罢拿过诊金,拱手就走。
温南栖揉了揉额角道:“母亲,去花厅说话罢。明镜,你们把夫人移回知秋阁罢吧。”
长公主道:“胡院首来了让他再瞧瞧,实在生不了,就纳妾吧。”
温南栖道:“母亲,这是否太寒心了?”
长公主道:“南栖,天下所有女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要是实在怜惜她,就将妾室生的孩子抱给她养。如此一来,南国便个无话可说。”
温南栖捂着脸道:“母亲,先等等,等她先养一段时间再说罢。”
长公主道:“南栖,你还是太心软了。”
温南栖给她倒了盅茶,道:“母亲,儿子是想着她遭逢此难,纵然她是为了别的什么,但这其中也有我一份,我不该这样待她。”
长公主看了他半晌,起身拂袖而去。
知秋阁里也充斥着血腥味,君平躺在塌上,嘴唇干裂,明镜跪在塌边用娟子沾水给她润唇,见她睁眼,明镜附耳低言:“夫人,恭喜您,在这么多条路里选了一条最对的。”
君平勉强想笑,可是腹部的涨痛,喉咙痛里的反酸都让她眉头紧锁,她试图紧闭双唇将酸咽下去,但是返上来的东西不受控制,她只能仓促侧头,酸水连绵不断,一根一根是拉丝,明镜拿来帕子给她擦拭。
“伯爷,您现在还是别进去了。”长霜的声音清晰明了,却听不清温南栖说的话,明镜看着君平苍白的脸,冲门口喊道:“长霜,是伯爷来了吗?”
长霜侧身让过温南栖道:“是,夫人醒了吗?”
正说着,明镜打开门道:“伯爷,夫人醒了,您宽慰一下她吧。”
温南栖颔首走进去,明镜舒心的缓了口气,道:“我去买点夫人喜欢的糖回来。”
刑部。
会审的公批尚未下来,顾明朝悠闲的啜着茶,游观台商量完了事情便跟他凑一起吃茶,道:“侯爷也喜欢酽茶?”
顾明朝道:“当然,这茶提神又好喝,跟那些你要去品的茶不一样,这个入口就满是茶味。”
游观台悄悄给他竖大拇指,道:“正解,这茶就是好处多多,那些金贵的少爷非说这茶不入流,还伤身,这不胡扯吗?”
顾明朝也给他在桌子下竖大拇指,道:“大人真是我知音,我就喜欢这浓茶。”
游观台也笑,道:“他们说我这茶不好,我还说…那雍昭侯喜欢竹子就是表面功夫呢,竹子里面不是空心是吗?那不就是说没心没肺?所以啊,这东西只要喜欢,就能给他找一堆理由,反之亦然!”
顾明朝啜了口茶道:“大人肚子里有墨水,说话就是不一样。”
游观台道:“嘿,那里跟哪里,唉,就是眼前这玩意儿吧,有的棘手。唉,侯爷,你给我透个底,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