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局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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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栖,你之前如何跟我保证的?”长公主面如寒霜。

    温南栖依旧君子风度,跪在堂前,温声道:“母亲,你让我纳沈氏,不就是想让我加入朝局吗?”

    长公主诧异地看着他,道:“区区一个沈家的庶女,何能何德拉长公主府和宣平伯府入局?你脑袋里灌了什么浆糊!”

    温南栖道:“沈延暂任荆襄九郡的巡抚,是朝廷新贵,难道不是?”

    长公主心下气得不行,恨声道:“太子近来隐隐有独断之势,沈延一个假借的,纵然是新贵,沈无苔一介庶女,嫁入宣平伯府,是高嫁,沈延要保持自己的权势,怎么可能让太子忌惮!”

    温南栖冷笑道:“现在沈家眼巴巴的要接回她。”

    长公主道:“墙倒众人推,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为了让沈家收回所谓的爪牙,为了不被操纵入朝局,呵,你自从娶了君平,就已经入局了,何谈摆脱?”

    温南栖道:“我现在放走了君平,自然会被封禁在府,谁也不能让我入局了。”

    长公主深深理解到了皇后当时说的话,南栖这个人,温柔掩盖下,是难以撼动的固执,非言语可动。

    她看着毫不退让的温南栖,起身甩袖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别整幺蛾子,我只是一个长公主,保不住你。”

    温南栖默默的叩首。

    长公主站在正阳宫寝殿门前,看着陷在白狐裘的皇后,慢慢踱步过去,琴羽上前半步,挡住她道:“长公主殿下,请移步偏厅吃茶。”

    长公主道:“她这样多久了?”

    琴羽道:“殿下,娘娘方才睡下,您……”

    长公主嗤笑道:“后宫妇人惯用的手段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们如何中了招?”

    琴羽心里掀起惊天巨浪,面上死死咬牙不显,只道:“长公主殿下,请……”

    长公主冷笑道:“不信便罢。”

    皇后突然出声:“琴羽,退下吧。”

    长公主道:“你就为了太子,愿意做到这一步?我不相信没有你的掩饰,琴羽会发现不了。”

    皇后道:“太子……”

    长公主狠心道:“我为了南栖而来。”

    皇后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非我不兑现承诺,而是南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放走了君平,这一点,怎么证明南栖没有叛国。”

    长公主跪下道:“治容,南栖如你所料,他只是自负,并无他心!”

    皇后气若游丝地道:“云程,非我不信,但他的自负你能担保吗?今日他能因为自负放走君平,来日你能保证他不会因为自负而出卖燕都吗?”

    长公主脸色难看,极力争取道:“可放逐他到踏秋河畔,永世不得入燕都。”

    皇后道:“现下太子主事,我不能代替他做决定。”

    长公主道:“南栖没有作用了。”

    皇后道:“云程,南栖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云程,太子现在需要立威。”

    长公主艰难地道:“治容,我孤苦半生,只这一个孩子。”

    皇后道:“云程,我凄苦半生,长子困于宫墙,幼女远嫁他乡,自己缠绵病榻。现在只能依靠长子维行。”

    长公主泣不成声,哽咽道:“治容,我入宫帮你,好不好,我帮你,你现在在宫里……”

    皇后虚弱道:“云程,不用了,局已布成,棋已就位,不需要了。看在我们三十多年的情分上,我最后在纵容你们一次,以后南栖就呆在府里,再别出府了。”

    长公主试图再争取一下,“让他在燕都,可能有变数,不如放逐……”

    皇后摇头道:“云程,放逐就是岭南,决不能是踏秋河。若是如此处置南栖,往后王法如何立足?”

    长公主想了下,又道:“沈无苔这姑娘嫁给南栖做妾,也不过月余,若是她不愿意,就送她回去罢。沈家姑娘多,给她捏造个身份,再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长公主低声应答道:“好……”

    宣平伯府,尘瑟阁。

    沈无苔捻着穗子沉思,温南栖已经出局,长公主根本无能为力,若是跟着温南栖,往后就是残存余生,聊以度日。

    布衣饭菜虽然抚慰心灵,但是罪名加身的布衣却叫人避之不及。

    客情跪在一旁道:“姑娘,沈夫人来接您回家了。”

    沈无苔略微吃惊道:“现在?”

    “你走罢。”

    沈无苔看着依旧白衣翩翩的温南栖,看他还是这副不知愁的样子,微微叹气,“伯爷,您知道夫人要走吗?”

    温南栖笑道:“夫妻一场,我本闲人,实现她的一个愿望,有何不可。”

    沈无苔:???

    沈无苔恍若被雷劈了,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伯爷爱夫人吗?”

    温南栖道:“不过是作为丈夫之举罢了,就像今天我放你走。”

    沈无苔:???

    沈无苔恨不得立即呸他一脸口水,深感晦气至极,咬牙道:“伯爷。妾与夫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您知道吗?!”

    温南栖颔首道:“自然知道,并无大碍。放走她,我也不过就是逐出朝局,山野一生,这正是我所求。”

    沈无苔恨不得上去掰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是装的那家的浆糊。

    咬牙切齿地道:“妾是大周人,燕都民,她是南国公主,安阳习作!您放我走,可以说一句您心慈,但是您放走了她,就是通敌叛国!”

    温南栖道:“何至于此。”

    沈无苔忍无可忍地道:“您没有满门抄斩,是因为您是皇室血脉!长公主之子!”

    温南栖道:“顾明朝不也是他国细作?他都住在谢松照府上,怎么就不能说是他……”

    沈无苔把案几拍得框框响,“顾明朝!顾明朝!顾明朝是谁的人,现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太子的人!亏你在宴会上看了他这么多次!他都是太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说是细作?!”

    温南栖微怒道:“你这么厉害,那为何嫁入了宣平伯府?没有自己选择想要的人生?”

    沈无苔气极反笑,“伯爷,我被困在后宅十六年,为什么嫁过来,你说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解决君平这个细作吗?你倒好,直接把她放回去了!”

    温南栖看着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是……”

    沈无苔道:“伯爷,后宅里面能杀人于无形,沈家不想做什么,是长公主上门,沈家才会把我嫁过来,只要再有两个月,这个祸患就解决了!”

    温南栖冷下脸,道:“自古以来,臣死忠,妻死节,我既然如此不堪,就该自刎谢罪,你呢,你不该吗?”

    沈无苔道:“滚!还妻死节!你死一个给我看看!你死,死了我给你扶灵!”

    温南栖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沈无苔也被气得不行,但凡这个温南栖正常点,以后隐居山林的愿望指定能实现,现在好了,又要回去给沈家卖命。

    沈无苔回身道:“收拾好了吗,走。”嘀咕道:“我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了!晦气!”

    望江南。

    谢松照看着顾明朝收拾着东西,道:“沈家把人接回去了。”

    顾明朝道:“沈无苔不是怀了吗?”

    谢松照道:“假的。”

    顾明朝道:“详细说说。”

    谢松照道:“你倒是关心得很。”

    顾明朝给了他个白眼,道:“那我跟你说什么?说今年的雪落到末尾了?还是最后一株红梅已经谢了?”

    谢松照笑眯眯地道:“可以,让我听一听,你近来学得如何?”

    顾明朝凑近嗅了嗅,疑惑道:“没喝酒啊?怎么说话不伶俐。”

    谢松照笑道:“你近来倒是越发牙尖嘴利了,让你说说最近读了什么诗,你倒是左右胡说,叫我哑口无言。”

    顾明朝也笑:“让你说一说沈无苔,非要考我诗书。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坐在府中,却样样都知道。”

    谢松照道:“明镜传来的消息。我和君平达成一致,我助她回去搅乱安阳局势。南国现在只要南国和陈国无力伸出手,太子就能迅速立威。”

    顾明朝咂舌道:“好啊,你连我都不说!温南栖又是怎么回事?”

    谢松照道:“疯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放走了君平,我还想着,万一君平死在他手上,就立马抬出另一个局,结果他打了我个目瞪口呆。”

    顾明朝沉吟不语,半晌道:“这不就和咱们之前想得大差不差吗?温南栖虽然不是被君平策反,但却仍然还是放走了她。”

    谢松照道:“温南栖不会有事的,之前要把君平指给温南栖,皇后就许诺了长公主,要留他一命。虽然他主动放走了君平,但是皇后她们之间有深厚的情谊,让温南栖娶君平皇后心里定然略微有点愧疚。纵然现在是温南栖的错,长公主也必定会求皇后保一保温南栖。”

    顾明朝被绕进去了,道:“啧,这……”

    谢松照狡黠一笑,道:“你放心,温南栖现在能活着,长公主以后也保不下他。太子要立威。”

    顾明朝道:“唉,行了行了,我有点弄不清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等我晚间自个儿琢磨一下。还有个事,我现在燕都得到承德帝和太子青眼,却被殷别尘所忌惮,为太子的千秋大业他并不能放心我这个敌国质子,那我跟着你出去,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