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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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次以不同形象姿态出现在裴如衣女士冥想中的秦牧,此时人在省城。

    那天醒酒之后,他送吴暖暖回学校。

    谭教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要用车,他没有不欣然领命的道理,于是把每个月仅有的两天休班用掉一天,因为谭教授说事情可能一天做不完,需要在省城住上一晚。

    申请假期的时候杨青婷经理盘问了他好多,问他去干嘛?去多久?跟谁去?

    秦牧早就打好了腹稿,一一作答,滴水不漏。他那点在西陆血雨腥风培养出来心理素质,现如今近乎全用来跟杨青婷打马虎眼了。不知道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冤魂,泉下有知会不会觉得太荒唐。

    最后杨青婷又跟他提了一次省城的张总想要用地皮入股颐养中心的事,秦牧还是劝她慎重一些。不过看杨青婷那劲头,这事他怕是阻止不了,那个张总说那块价值千万的地皮只折成价值几百万的股份,就算被骗也就是几百万嘛,就当给她买个教训了。

    多扯淡的事,一个三线小城郊区小区的夜班保安,竟然存着花几百万给女人买个教训的心思。

    咱秦大少虽说跟他爹水火不容,论起败家来倒是不遑多让。

    谭教授今天穿着很干练,蓝色真丝衬衫搭黑色西装裤脚上一双马丁靴,她上围饱满却略微有些下垂真丝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也窥探不到沟壑,她的下半身从腰部往下陡然丰腴,西装裤绷的很紧,她坐在副驾驶上,一双腿时而交叠时而并排。

    秦牧这辆国产二手车的内部空间不算大,挂档的时候,手和大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无限接近,有骤然离开。

    就像磁场相吸的两块磁铁即将贴在一起的时候突然转了磁场被排斥开来。

    谭教授今天发型也不再是她那复古的贴头皮发型,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年轻了好多。

    秦牧暗中揣度,这发型是不是为他换的。

    当然......不是。

    一个人书本读多了,除了眼界开阔,知识丰富,文思敏捷之外,还会变得固执,固执的价值观,固执的审美,固执的情趣,那贴头皮的发型就是这份固执下的产物,不是没人跟她提过,这种发型跟她的脸型不符,可是她总是微微笑着点头,却从未更改。

    今天之所以换发型原因很简单,起晚了。

    在做过洁面,打过粉底,擦上防晒,又换了素颜妆之后,没有时间打理头发了。

    于是只能简简单单的梳了个高马尾。

    至于为什么一贯素面朝天的她为什么要化妆,是因为省城的这次文学研讨会多少有点同学聚会的意思,当年她上大学时期的十多个同窗都来参加,不染红尘如她,在见同学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些形象。

    攀比心这种东西是人都会有,就看愿意跟谁攀比,又要攀比什么。

    秦牧自然搞不清楚女人这种百转千折的小心思,他每天出门都是洗澡,洗头,刷牙一块搞定,有些时候还会把撒尿的事一并解决。

    路过虹桥大厦,这是本省最高建筑,三十三层,450多米,据说花了一百多个亿才建起来。

    因为堵车,秦牧得以把头伸到窗外,仰视这栋巍峨的建筑,天阴的很厚,预报说今天有大到暴雨,乌云压的很低,从秦牧的视角来看,这栋高楼真的插进了云层。

    就听到谭教授说道:“这种钢筋混凝土的高楼是有后患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泥和钢筋膨胀系数变化,难免出现一些缝隙,这些缝隙总会被鸟类的分辨填充,鸟类的粪便里又会有植物的种子,种子遇到水会膨胀,于是缝隙会越来越大,最终会变成个无法解决的麻烦!现代社会,有一个基本假设,就是我们制造了大量的问题,但是不怕,随着技术进步,这些问题虽然严重,但是终究会找到技术解决方案。但是这些钢筋混凝土的危楼,好像还没有解决方案”。

    秦牧把头缩回车里,让过一辆加塞的车,没有急事的时候他开车总是很有礼貌,说道:“盖高楼这种事,也算是咱们大夏人骨子里的一种情怀,甲骨文里就有一个字,几条支架上搭两层东西,应该就是最早的“楼”字,已发掘的商代遗址,从痕迹也可以看出当时有建造二层楼房的证据。高楼好啊,高楼不但可以防湿防水,它居高临下,也便于侦察、防范敌人,而且远远就可以望见,能提高统治者的威势。所以商代开始就有在高台上盖楼以资纪念及炫耀的风气。东周到汉代的君主迷信神仙的存在,为了能更接近天上的神仙,楼台就越盖越高,《史记·封禅书》记载汉武帝为了亲近神仙而大建高楼,其中甘泉宫的延寿观高达30丈,建章宫的凤阙高达20余丈,神明台、井干楼高达50丈。汉代1丈约合今日的2.3米,50丈的高度就超过100米了......”

    谭韵耐心听着秦牧有些卖弄嫌疑的滔滔不绝。眼神却落在他把着方向盘的两只手上。

    在她那个小圈子里,找一个合适伴侣,手是一个重要的标准,白皙修长最好,就像古龙笔下那些多情剑客的手,又狠又温柔。

    在茫茫人海中想找个契合的对手很难的,甚至比找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还难。

    这种关系即要坦诚相见又要保守隐私,即要全神投入的责罚又要适可而止的有度,即要看透所有的伪装挣扎又要在危急健康的关头及时收手。

    即要威严的让她臣服又要温情的让她放纵。

    这种事,这种人,只能碰,不能找。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一个她等待已久的.......

    总算走过了这段拥挤的路段,秦牧看了扭头看了一眼,似有些许心事的谭韵,又透过右侧后视镜看了眼逐渐远离的虹桥大厦。

    他不知道谭韵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虹桥大厦里头正在酝酿着一起关于他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