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8章 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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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和孙伟相恋了这么久,她发现孙伟有个优点,就是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这个优点在去买涂料的路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也更讨了李丽的欢心。冬天的气温本来就低,从广场出来,车子一跑起来,吹打到脸上的风便像裹夹着冰凌的细毛刺,扎得人又疼又麻木。原本去二厂时因坐在孙伟后边时,有孙伟遮挡着,李丽还没觉得有多冷,可现在李丽坐在挎斗里,下身蜷缩着有风挡还能忍受,上身却因没遮挡被风这一吹,这全身便再没有一丝暖意,冻的她禁不住打起哆嗦。
这一切,孙伟跑起来没多远就发现了,于是便忙放低了车速,慢慢地滑着向前走。他心想着准备把自己衣服脱给她,可看看自己只穿了件皮衣,真脱了李丽肯定不会同意。可这样怎么能行哪?李丽是个女孩,冻坏了她,这不是比冻着自己还难受吗!绝不能再跑了!这得想个办法才行,要不然就得和李丽说一下,改天办这事或者先把她送回去。孙伟这样想着,就把车停在了路边,下来车,过来把李丽拉起来道:“冻坏了吧!”说着趁势把她的双手抓住,放在自己怀里暖着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丽。
李丽的手犹如冰棍,冰凉僵硬。她没想到孙伟会有这样温馨的举动,又这样的知道疼人,冻着的心瞬间就融化了。往常两人在一起,多的感情上的交流只是言语之间的表达,虽然也有肢体间偶尔的细腻动作但多的是相互之间的索取或给予,而孙伟这次是那么的自然,让李丽切实感觉到了自己在孙伟心中的地位和孙伟发自内心对自己的关心疼爱。
放在孙伟滚烫的胸口,暖着手上,甜着心里。她好不忍心,怕冰着孙伟,可她又不愿失去这甜蜜时刻。就这工夫间听孙伟这样说,想了下道:“咱别那样啦!欣兰姨急着粉刷,咱答应过的事要是不去,欣兰姨该怎样想咱俩哪?再说咱都出来这么远,没必要再拐回去啦!我忍会儿吧!”
“忍什么忍哪!?咱姨的事肯定得办,但罪咱不能受!让我想想办法。”说着话时,恰好旁边就有个小百货商店映入孙伟的眼帘,看到购物的人们进进出出,孙伟心里道,这里边肯定有手套,且让我进去看看,没有再说。于是,他让李丽守着车,自己小跑着进了百货店。店不大,这头到那头一拉溜的柜台,所有货物尽收眼底。孙伟的本意是找手套,没想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红色的毛线围脖。他让售货员拿出来看看,谁知手一接触到就被吸引了。手感实在是太软和了!就是它了!孙伟没有丝毫犹豫地做了决定,然后又挑了付手套,付过款,拿着就出了商店。待回到车旁,他把手套递给李丽,然后把围脖给李丽围上,左右看看瞄瞄,只觉得李丽越看越好看,只看的李丽都不好意思了,便用手套作势打孙伟。这边孙伟忙揽住李丽笑着道:“真的不错,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这围脖配上你暖和不说,只说这漂亮就让人受不了!”
李丽没想到他去买手套却买回来了这个。虽然觉得孙伟应该和自己商量一下最好,毕竟这么好的东西也并不便宜,可孙伟已经买回来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况且他是为自己买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冷了他的心。李丽这样想着,享受着孙伟带来的温馨,不由得幸福溢满了脸上,夸孙伟道:“你知道吗?这是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办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听李丽表扬自己,孙伟一脸的自豪。他没有多说,让李丽重新坐好,然后自己潇洒地跨上了车,发动着摩托,车子慢慢滑动着,不一会儿又飞快的跑起来。就这样,他们先跑了南门外的劳务市场,从工人嘴里打听到卖涂料的详细地址和眼下做工的行情,然后又到卖涂料的地方,定了工人和涂料,付了定金,两下约定第二天上午工厂上班时间到新房开干,完活结账。
……………………
欣兰回西京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
老家这里,吃过中午饭的陆东碗一放下,便撇下柳琴在厨房里忙着,自己就来到了木工棚子开始忙了起来。是啊,这婚期一天天逼近了,自己婚事要忙的还多着呢,可答应给别人家做的活还要过几天才能赶完,他不能不抓紧时间。
陆东以往干活就很宅,有点活就会憋着劲赶时间,这样便有点冷落了柳琴,好在柳琴也知道他这劲头,便也不过多的打搅他,能帮上忙就帮,帮不上时,就去给他烧好茶,泡上一杯凉着,看着他忙;偶尔坐的累了,便去找桂枝说说话;间或也到四眼井广场那儿看看热闹。而今,有这婚期催着,柳琴就更不去烦他了。但她又怕陆东用着自己,于是忙着把厨房的活做完后,便还像往常一样的把茶水给陆东泡好,然后去坐到了一边为陆东织起毛衣来。
就这样,陆东在棚里干活,柳琴坐在棚外面织着毛衣陪着陆东,两人时不时地说两句有关自己婚姻的事,直到陆东干的觉得累感到口渴了过来喝茶,柳琴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把衣服给陆东披在身上,关心地对陆东道:“累了就歇会儿,悠着点儿,别抻着筋了反而耽搁了时间。”
“没事,我约摸着哪!”陆东说完,喝了口茶把杯子盖好放在凳子上,就把柳琴刚披上的外套褪下,伸了下腰,缓解了一下身体的疲劳,就又准备去干。
一旁的柳琴一看,知道他有点累了,就忙劝道:“一看你这架势就知道你累了,还说有约摸?歇会儿吧!活又不在这一会儿。”说着话,就又去拿衣服给陆东披上。
陆东一看,只好披好衣服重新坐在小椅子上歇息,歇着时却还不忘刚才的话头道:“不抓紧干不行了,真没时间了!眼看着咱俩这事一天天临近,有三件事必须赶在前边办。”
“哪三件事?”柳琴听了,忙问道。
“一是咱家的门窗需要重新刷遍漆,到时了必须得透着新;二是咱俩必须得抓紧时间和恁父母商量一下,看这个嫁妆的事能不能省了或者让他们给你折成钱,要不然到时咱回迁时还要费劲托运,又费时又费钱;三哪,也是必须办的最关键的,就是咱俩得抓紧时间把结婚证给办了。”陆东听问,回答道。
听陆东这样说,柳琴想了下道:“这三件事最关键的我觉得还是我嫁妆的事,要是说的晚了,我父母真安置成东西了,就一切都晚了,要不今个我回去了先给他们俩说说,看他们考虑好咋办再说。不过也真说不过去,你说俺爸妈就我这一个闺女,早就为我打算了多时,而且我父亲还在大队部当会计,你说到时不让他们二老装装脸,这老两口脸面上怎么过得去?再说了,还有我这一关,你说说像桂枝我们这一番的同学朋友谁结婚不是送亲的队伍排大队,你说我这到时咋办啊,难不成到时都空着手来,多难堪呀!至于刷漆和结婚证的事,你看着办吧。”柳琴想着说着。
“要不说呢,你这情况和我不是一样?谁能想到这哪!当初学做木活时一是想学个手艺活,另外还有个想法,就是想着等到自己结婚时,一定给自己做一套最最时兴最最耐用的柜子,没想到到了这关键时刻,反而啥也不能做了,你说这算啥呀?!是不是很窝囊,让人很不甘心!可咱妈好不容易办成的事,咱又不能不回,要不然不就一切都解决了!”陆东不无遗憾地说道。
“是啊!真是有点让人不甘心。你说要没这回事多好呀!真是影响人的心情,要不你不回迁了吧,我呢又不是城市户口,正好也不用再两地分居,咱努点力又不是顾不住咱自己,说不定比将来在城市生活的还好哪,那样咱就可以好好办一下咱俩的婚事,毕竟一辈子就这一回!”柳琴说着,发着牢骚,话语中一半玩笑一半是真。
听柳琴这样说,陆东何尝没有感觉到她的心情!可说句实在话,如果是父母还干涉自己的婚姻,他还真的有可能留在这里。可现在已经没那回事了,为以后生活着想,他还是觉得回到城里的好,要不然,人们为什么都想转成商品粮哪,就奔着这一点,他也觉得应该回迁。可他也不想让柳琴有更多的想法,就去和柳琴说着以后的生活幻想,答应以后到了西京城,一定先亲手做套时髦的家具来弥补这一切,借着这好一阵开导柳琴,直到柳琴心情好转过来。就这样,两人在这翻来覆去说着话,知道想改变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没办法,该办的事还得办,该赶的时间还得赶,于是,陆东重新又起来做起了活,而柳琴也觉得到了为晚饭做准备的时候了,于是便起来去忙厨房的事了。
可让柳琴没想到是,她因受事情的干扰,只顾着和陆东说事,忽计了今天是星期六。忙着忙着,及待到陆东在城里上高中的两个双胞胎妹妹小存、小花下午过了半晌回家时,又偏巧在村口遇见了外地上学偶尔才回家的陆南也在这时回家,于是三人便斯跟着一起回来,这下家里便瞬间多了三个人,这让只考虑做三个人饭的柳琴一下子便忙了起来,毕竟这不是只添碗水的问题。她不敢再像往常一样,忙又去重新清洗青菜和地瓜。好在小存、小花机灵,看到柳琴去择菜洗菜,都忙过来帮忙,而陆南便去帮着压水。这样顷刻间,压水井边就成了一个舞台,几个人叽叽喳喳,互相指挥着,一会儿便把柳琴要干的活干完了。这边柳琴便开始去做饭,于是小存、小花便又去帮着攀着柳琴热闹。
陆南是小叔子,虽然在夏天放暑假回来和柳琴见过两次,但因在外勤工俭学并没在家多停留,自然说话也不多,这时更不好意思去和嫂子说话,只好去棚子里找哥哥陆东。陆东一看是弟弟过来,忙放下手里活计。问寒问暖过后,便把母亲前两天回来办回迁的事告诉了陆南。
陆南一听,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由得说道:“我就觉得会是这样。暑假的时候,听咱爸您俩说这事,我就觉得凭咱妈的个性,她不办成这事是不会回来的,而这时回来那就是一定成了。可是,哥,您听咱妈说我这里将来咋办了吗?”
看着眼前长得和自己一样高的弟弟,陆东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好。他是从父母的谈话中听到过,但也只是说陆南大了,考上学了,将来学校分配工作就等于顾住了自己,不用操他心了,至于其他确实没有。这点他不能骗弟弟,于是就把父母的意思和自己的想法告诉陆南道:“陆南,你考上学已经吃上了商品粮,是个城市人了,将来等分配了,拿着了文凭前途肯定一片光,我觉得咱爸妈不会再让你跟着去,要是我,我也不会选择回迁。除非你将来走学校分配过去。”
“哥,那您是不知道。我们学校是中原地区的学校,生源也在本地,将来分配肯定在咱们县区域内,怎么着也分配不到西京去!看来我是一个人要留在这里了!”陆南一脸无助地说着,头就趴在了膝盖上。
正说着,小花、小存一脸兴奋地围拢过来了。原来是柳琴把她们母亲回来的情况告诉了她们后,让她们过来听情况,自己就又去做饭去了。
“哥,您在城里上学,你说说,我们将来去城里会不会受到歧视呀?”小存虽然高兴,但还有些担忧,她也不看情况,进来就问陆南道。
“我想着不至于吧!姐。咱们现在上的高中,不是也在县城吗,里面不是也有城里学生吗?也没见她们怎么样我们!”小花没等陆南回答抢先回道。
“那不一样。咱们这的高中在城乡结合部,还是农村学生多,城里的少,怎么看得出来哪!况且我们还不会说普通话,真的有点担心!”小存又接道。
两人说着话,只顾着自己高兴,可说了两句看到陆南没接茬,心里便觉得他一定是有心事,就不敢再大声说话,便偷偷使眼色问陆东。
陆东也没法回她们。他本来是想劝劝陆南,可两人这一来,又这么一打岔让他觉得又没法开口再劝说陆南。他想着先支走她俩,然后再说陆南,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的车铃声。他听出来是父亲骑车的铃声,便对陆南道:“起来吧!咱爸回来了!”说着话,就出来棚子。
陆南、小存和小花一听,也忙站起来跟着迎接。可大家再快也没有福生的车子快,说话工夫,福生就进了院子。他下来车,一看孩子们都回来了,顿时乐开了花道:“好!好!连陆南也回来了,这电报也不用发了,我直接宣布就好了。”
福生这样说的话,只有陆东和柳琴知道意思。他俩没法说,姊妹们便都好奇的问福生道:“啥事!”
福生听问,才知道陆东和柳琴还没有把婚事告诉他们,于是忙从陆东接过的车子上把一个布兜取下来,从里面拿出几罐大红油漆道:“看看这是啥!这是红漆,预示着咱家要有喜事了!你哥和你嫂子元旦要结婚了,你们这一回来我不是就不用再通知了,是不是!这不是回来的正好吗?阴天上午还可以帮着家里打扫下窗户门,然后我们好刷漆……”福生高兴的说着。
可一旁的陆东觉得陆南正难受,说这不是时候,于是就想着提醒下父亲:“爸!陆南正为他不能回迁的事难受着哪,先别说柳琴俺俩了!”
“什么,是不是看见小存和小花高兴他难受了?哈哈!孩子!你真是傻孩子!你别看你两个妹妹高兴,将来你和她们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哪!你以为她们是去享福的吗?你都不想想,到一个新地方,要工作没工作,啥不得重新来过?到时间你就看吧,该笑的应该是你!”福生听说,回劝陆南,爽朗的说话,感染着每一个人,瞬间就帮陆南解开了疙瘩。
“爸!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心里不想和您们分开!”陆南听了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孩子,就这点出息呀!小鸟不是也得有离开娘的时候吗?更别说人了。再说,咱家里这里,你哥虽然结婚了,但你嫂子还是农村户口,咱们家在这里将来还有根在,你怕什么!?说不定啥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呢!别难受啦!吃饭吧!早点吃完你哥还要送你们嫂子哪!”福生说着又转移了话题。
大家听了这才慢慢缓解过来,于是便拉开桌子吃饭。吃饭时,自然又提到陆东和柳琴的婚事和安排,大家既为家里这好事连连高兴着,却又为这未知的前景迷茫着,忐忑着……
夜幕慢慢地降临下来了,冬日的寒冷让劳碌一天而又生活寂寞的人无所适从。吃过晚饭,无奈的人们只好都早早的爬上床。可这大长的夜,又有谁能说得清这不是一个不眠之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