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红忽然成了明白人。5中的副校长，与11中的工会主席，都是副科级，但社会声誉显然天壤之别。当5中副校长，受到的社会尊重，那比一个政府的科长受到的尊重也丝毫不差，甚至说，被人请吃饭的饭局，也同样是非常之多。去了11中，固然有赵梓栋、曹冠廷等老同事，但社会上再也不会有人求11中的副校长，当然，求能把孩子转出11中，这倒也可能。

    方圆在电话的另一端，保持沉默。那红是真着急了，痛哭流涕：“方校长，我错了，我是真地错了。只要你让我留在5中，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再也不会出风头了。方校，我是真不想去11中啊！求求你了，方校，你跟翟局长说说，把我留下吧。”

    方圆今天对那红也是非常不满的。周玉洁的身份为什么要由你说出来？万一王书记产生其他的想法怎么办？昨天晚上，邱正轩比你辛苦得多，但人家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就给这个素质教育dvd片提出了几个创意，就怕别人埋没了你的功劳，你这像个副手的样子吗？

    方圆说：“说起辛苦，这几天最辛苦的是邱正轩。我没记得邱正轩说过什么话，但邱正轩所做的一切，翟局长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已经把邱正轩的工作都向翟局长作了汇报。”那红说：“方校长，我错了，我是真地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方圆说：“那校长，从年龄上讲，你都是我大姐级的同事，但你做人做事，为什么还把握不好分寸呢？今天翟局长不高兴，要把你调到11中，就是因为你的表现严重违背了规则，做了不该做的事，在不该你说话的场合你说了不该说的话。翟局长很想在看完我校的素质教育dvd片之后，汇报一下东州教育近两年的工作，但正是因为你的打断，东州教育的进步就没有机会向王书记汇报。要知道，错过这样一次机会，下一次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机会，连翟局长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呜。方校长，我不想去11中啊！我想留在5中啊！”那红语无伦次。方圆说：“在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吃？又哪里可以让自己重新活一次？又更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弥补自己的错误。”那红说：“我后悔得要命，我该怎么办呀？我不想去11中，我只想留在5中。求求你，方校，求求你啦。”

    方圆保持沉默。聆听着那红的哭诉，方圆心里也很烦。但是，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就在眼前，东州5中现在要开展好艺术教育，要筹备好素质教育现场会时准备的那一台艺术教育晚会，东州5中还真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很需要那红，方圆也支持翟新文的决定；但现在工作需要那红啊！

    方圆说：“好吧，我跟翟局长说一说。翟局长是否最后能同意，我也不敢打包票。”那红连声感谢：“谢谢，谢谢方校，太感谢了，我保证，我以后听方校的话，再也不给方校添乱。”方圆说：“机会都是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我争取到翟局长同意，你可以留在5中的话，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谁也帮不了你。”那红说：“不会，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方校长，请你放心，以后你说哪里，我就打到哪里。”方圆说：“你先回家吧。我去一趟教育局，向翟局长求求情。”那红说：“谢谢方校，谢谢方校。我不回家，我回学校，看看学校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做。”

    嘿，这一回那红大概是真被翟新文吓坏了。方圆说：“也好。回学校后，问问邱正轩，还有什么工作要做。以后我不在学校的时候，邱正轩主持学校工作。如果邱校长跟我说你工作表现不好的话，我同样也不会帮你说话。”那红心里真是不情愿，但听邱正轩的指挥，也比去11中好啊！那红说：“好，以后方校不在学校，邱校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方圆给张国亮打电话：“国亮，送我去教育局。”又叫来邱正轩，简单地说了说那红的情况。方圆说：“邱校长，以后呢，只要是素质教育现场会需要那红出什么力，你直接安排就是。”邱正轩苦笑：“最近几天，除了方校长，别人还真安排不动她。”方圆说：“以后如果她还不服从工作安排，就没有人能帮她了。这一点，我相信那红现在应该想明白了。”邱正轩说：“但愿如此。”

    方圆赶到了市教育局，来到翟新文的办公室。翟新文看到方圆，还是客气地站了起来：“小方来了呀。”方圆说：“又来给局长添麻烦呢！”翟新文说：“说吧，有什么要我支持的，我一定支持。”方圆说：“我知道今天那红打断了王书记继续听汇报的思路，谁摊上这样的事情，谁都会不开心。”翟新文气咻咻地说：“这个那红，太不像话了。”方圆说：“是啊，我已经严肃批评她了。”翟新文说：“批评：“那红应该受这样的教训，这样才会长记性。”

    翟新文很奇怪：“小方，你不是来求情，要把那红留在5中吗？”方圆说：“翟叔您做的决定，我肯定会支持。”翟新文说：“我还以为你是来给她求情的呢！”方圆说：“局长，我想跟您汇报汇报我的一点想法。”翟新文说：“说吧。”方圆说：“这一次局长作了精心准备，但王书记却没有听得到，我也替局长感到遗憾。”翟新文说：“是啊，昨天晚上，我都熬到了后半夜，基本上把稿子的内容都背下来了。”方圆说：“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就要到了。局长准备的这些材料，我想仍然会有用。如果屈必通副省长来了，难道王书记、宋市长能不陪同吗？在那个时候，局长把东州市最近两年教育的进步再汇报给屈省长、王书记、宋市长，不是更好吗？”翟新文点点头，说：“不错。”刚才还相当郁闷的心情，现在豁然开朗起来：“小方你说得好。”方圆说：“下一次您的汇报，也不一定是书面汇报。您不是指示也要做一个dvd片子吗？把东州教育近两年的创新点、闪光点、成绩点，都浓缩到这个片子里，更形象，更生动，比您口头汇报是不是更能清楚展示东州教育的成绩？”翟新文说：“好，很好。看来，让你牵头，还是非常正确的决定。这个片子的制作，就交给你了。有你来做，我会很放心。”方圆说：“或许我个人的力量，肯定不是行的。但有了教育科、法规科和教研室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团队，我相信，一定能够做出一个好片子。等样片出来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把片子播放给局长看，请局长提出修改意见，最终达到的效果是：充分贯彻好局长的指示精神，充分展现东州教育近几年取得的进步，充分展现东州市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成功经验和可喜成果。”翟新文已经有所憧憬了：“好，大约什么时间能做出来样片？”方圆说：“期初视导结束，就着手做，力争在3月15日前拿出样片。”翟新文说：“好。需要多少经费，你尽管说；另外，需要加班吃饭，你来安排，回头我给签字报销。”方圆说：“5中也可以报销的。”翟新文说：“教育局是教育局，5中是5中。你是我的副主任督学，你领导教育局科室同志加班加点，一定要由教育局来付帐。”方圆说：“谢谢局长了。”翟新文此时已经心情大好：“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不是你。”方圆说：“我是谢谢局长对我的信任。”翟新文说：“我非常信任你。你是我教育局最信任的人之一。”方圆说：“谢谢。局长，在最近一个阶段，其实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办好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如果能够成功举办，那是向省领导、省厅领导和全省教育同行展示东州教育进步的最好平台。同时，东州市从王书记到宋市长到其他领导，也能感受到东州教育的进步。”翟新文说：“是啊！”方圆说：“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一切都为素质教育现场会让路，也是可行的，也是有必要的。”翟新文说：“是的。”方圆说：“其实我是很想全身心投入到筹备素质教育现场会的工作中，所以我申请，我就不参加教育局的期初视导了。我留在5中，抓学校，抓素质教育，比我参加对全市的教育督导更重要。”翟新文说：“是的。今年的期初视导你就不用参加了。”方圆说：“谢谢局长支持。还有，清江省依法治教示范县的推荐工作，我也感觉有些忙，顾不过来。还有三个县区没有去，包括江南县、延平县和龙湾区。我就不去了，还是让滕飞跃和贾亮他们去吧。我对滕飞跃、贾亮提出的要求是：实行科学的打分制，制定出科室的评价打分项，全面量化。推荐的标准就是谁的分数高，就推荐谁。我也对贾亮说，这一回推荐的这个县或区，一定要确保其能够在16选10的省考核评审中胜出。如果推荐的县区成为6个中的一个，我警告贾亮，要换人做。”翟新文说：“是啊，如果不能保证这个省首批示范县的牌子，我看贾副市长的面子也就不用给了。换一个能干事、能干成事的同志来做，会更好。”方圆说：“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没想到我想的，竟然跟局长想得一样。”

    “哈哈哈哈。”翟新文笑起来，越看方圆越顺眼。这个方圆，别说是王国栋喜欢他，宋云生喜欢他，凭什么不喜欢？句句都说到我翟新文的心里，我翟新文也是很喜欢啊！

    方圆说：“我很有决心把这一次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办成功。这是东州教育的大事，办好了，就是谁都抹不去的教育成绩。到时候，翟叔您脸上有光，我们也跟着有光啊！”翟新文说：“是啊。你办成功了，确实是我脸上有光。”方圆说：“我想筹备这么一场音乐会，放在晚上，请清江省的领导和教育同行来观赏。就像春节前的政协会一样，用一场新春音乐会，来对东州5中进行全面的宣传，效果很好。”翟新文说：“这个设想很好。”方圆说：“不过，要办这么一台很好的晚会，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放眼全校，也只有那红能够承担这一任务。我有些担心，如果那红去了11中，东州5中现有的人再找不出一个顶起来，能组织好这一次音乐会的人才，我可怎么办呢？”

    翟新文说：“那红留在5中，终归是一个隐患。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再演出一场惊人的戏。”方圆说：“那红的缺点我也认为是多了些。像今天说出周玉洁的身份，像今天显摆她是素质教育dvd片的创意者，像因为她的话打断了王书记继续听汇报的思路，我也不能接受。”翟新文说：“是啊！这是严重不守规矩，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方圆说：“可是那红走了，谁来组织和指挥这一台音乐晚会呢？”翟新文说：“那我再派一个音乐搞得很好的同志到你校担任副校长，怎么样？”方圆说：“哪个老师有什么艺术才能，哪个学生的音乐素养怎么样，哪一个学生有乐器天赋，一个新来的同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半个月内熟悉过来的。”

    翟新文沉默了。想来想去，还是要把那红留下来更合适。翟新文沉吟半晌，说：“为了办好清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我就给那红一次机会。如果她再有第二回，绝不轻饶。”方圆说：“太感谢了。如果那红再不懂得珍惜局长给的这难得机会，以后假如错过了，我是绝对不再为她说半句话。”翟新文笑着说：“小方啊，你这是在暗度陈仓啊！”方圆苦笑：“我在局长面前，一直都是在为局长着想。就是暂时留下那红，也是办好素质教育现场会的需要啊！”翟新文说：“好啦，你跟那红说吧，她的调动先记在帐上，调与不调，就看她的表现，就看她能不能成功展示素质教育现场会中的艺术教育工作。”方圆说：“好，我一定要那红转达局长的指示精神。”

    方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给那红打电话：“那校长，我与翟局长谈完话了。”那红心急火燎：“方校，怎么样？”方圆说：“翟局长说，你的调动先记在帐上，调与不调，就看你的表现，看你在这一次素质教育现场会能不能立下功劳。”那红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校长，请转告局长，我一定全力以赴，把我分管的工作、承担的工作，做好。”方圆暗笑：你觉得你有资格让我转告局长吗？

    ［八月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