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与刘明的交流，赵梓栋对方圆相当客气：“方局，不敢叫检查指导。离开5中10个月了，一直都想回来，一直也不敢回来。怕有人心里不舒服，也怕有人不欢迎我回来！其实呢，我是对东州5中非常有感情的，毕竟我在东州5中工作了20多年。今天，方局长热情邀请我回来，有方局支持，我还害怕什么？我回来了，看看我曾经战斗过20多年的学校。看到几位比我年轻的主任都成长为副校长了，我心里真为他们高兴。”方圆说：“赵校长，你什么时候想来5中，随时都欢迎。20多年啊，可以讲，你把你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东州5中，东州5中点点滴滴的进步，也包含着赵校长的心血啊！”赵梓栋眼眶有些温润：“一草一木，我都看着那么亲切呢！就说这间接待室吧，就是当初刘明校长和我把他给建起来的。这间接待室，什么都没有变啊！一切设施、包括液晶电视、各种荣誉、墙上的字画，都是那个时候的。睹物思人哪！小戴，那红，看到这些荣誉，我就能回想起在刘校长的带领下，我与你们一起拼搏奋斗的那些难忘时光。”

    四位科长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张元庆心里嘿嘿冷笑，这一回，想让我不给你上眼药，都难啊！方圆你请谁不好？偏偏要请赵梓栋！这个赵梓栋，都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这些话，我要原封不动地传给翟新文局长听。滕飞跃、申军则暗暗替赵梓栋和方圆担忧，这个赵梓栋，说话也太不分场合了。

    苗群心中暗笑：这个赵梓栋，傻到家了。什么时候了，还提刘明？这已经不是韩素贞时代了，现在的“皇帝”是翟新文！不过，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苗群就站在那里，默默观察场面上的局面。今天的这个片子，估计看得不会一帆风顺。

    戴良花是谨慎之人，对于赵梓栋的话，她只是笑了笑。那红心直口快：“赵校长，这些荣誉已经有变化了。你看得很不仔细啊！你看看这个奖杯，这是我带队参加东州市教职工文艺汇演，拿的一等奖第一名的奖杯。你再看看这个，这是去年东州市优质课比赛优秀组织奖的奖杯，我带的两个音乐老师、一个美术老师，拿了三个一等奖回来。赵校长，学校在方校长的带领下，进步很大呢！如果你的思想还停留在老皇历上，那可就跟不上时代了。”

    那红很满意自己的话，既拍了方圆的马屁，又突出了自己的成绩。但那红没有想到，她的话伤了杨芳的心。毕竟这些成绩还是在杨芳的任上取得的，方圆那个时候只是书记兼副校长。赵梓栋看了看这两尊奖杯，说：“方局长的能力，我是很佩服的。以前刘明校长也说过，方局长是个人才，将来一定会有发光的一天的。现在看，方局长已经光芒四射了。是金子一定会发光，这句话一点也没有错。”方圆说：“赵校长过奖了。其实呢，那个时候，学校还是杨校长在主持工作，我只不过是学校的书记、副校长。”

    杨芳一直在一边看。现在学校的主导者是方圆，自己是退下来的同志，自然不宜抢占方圆的风头。但是赵梓栋这个家伙，反复提刘明，这显然对方圆不利，对东州5中不利。教育局是很复杂的，这个张元庆以前对方圆又不是那么友好，杨芳忍不住开口道：“赵校长，今天我们只谈素质教育现场会，只谈咱这个素质教育现场会用的宣传片好不好？谈正题，不谈其他的事和人。”

    杨芳的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原来在5中同干教导主任的时候，赵梓栋与杨芳之间就并不和气，这个时候，赵梓栋用讥笑的眼神看看杨芳，说：“杨校长，要回顾东州5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全过程，又怎能不提其他的事和人呢？东州5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是韩素贞局长任校长的时候全面启动的，在刘明校长任职期间，东州5中实现了腾飞式的发展，先后超越了东州1中，东州3中，成为东州市的第一名校。回避某些人、某些事，又怎么能完整地梳理出东州5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脉络呢？又怎么能把素质教育宣传片制作好呢？”

    杨芳哑口无言。方圆忽然有点后悔：或许真不应该把赵梓栋请来。今天赵梓栋说的这些话，如果放在□□时期，都可以直接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固然赵梓栋说的是实情，但赵梓栋的话这是公然在挑衅翟新文嘛！在座的四个科长，滕飞跃、申军或许会保持沉默，谢秉国说漏嘴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张元庆是什么人？自己用张元庆，用的是他的能力，他的经验，是使用而不是重用。

    方圆决定直奔主题，说：“说到制作宣传片，这是今天的主题。赵校长，快请坐。”赵梓栋被引领到申军下首、苗群上首坐下，陈秋苹热情地给递过茶杯：“赵校长，请喝茶。”赵梓栋用一种异样的神情看着陈秋苹：“小陈，你中午哭过？”方圆现在简直就想骂赵梓栋八辈祖宗了。阮少修在旁边紧张得不行。看方圆的脸色不太好，阮少修说：“我分管办公室工作，陈主任有一项工作完成得不够好，我说了她几句，陈主任自尊心强，感到很委屈。这件事，我已经向陈主任道过歉了。”赵梓栋看看阮少修，又看看陈秋苹。对于陈秋苹的历史，赵梓栋相当清楚，这是刘明当时曾经长期“霸占”的女老师，直到赵巧巧到了学校当老师之后，陈秋苹被刘明给无情地“抛弃”了。

    赵梓栋不再说话。他很清楚，阮少修就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批评陈秋苹的。阮少修一贯的风格是圆润有余，强硬不足，陈秋苹以前也与阮少修平起平坐，哪里还会怕他？恐怕这件事，远远没有阮少修说得那么简单。

    但方圆现在是很感激阮少修。阮少修这是在解了自己的围啊！方圆说：“今天请的同志已经来齐了，我们言归正传。首先，我代表东州5中，欢迎各位科长、校长来东州5中，指导我们的素质教育宣传片的修改和完善。几位科长都是理论水平高、教育经验丰富的资深科长，两位校长，还有杨校长，都是东州5中历任的校领导，对东州5中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的情况非常了解。现在，我们就一边吃着水果、糕点，一边看我们制作的宣传片，看完之后，请大家提提意见和建议。到时候，阮校长和陈主任负责做好记录。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七嘴八舌：“好。”

    方圆说：“阮校长，放dvd吧。”

    阮少修把dvd机打开，开始播放。这个时候，接待室完全的安静下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开始认真地看片子。笔和本子都准备好了，张元庆们开始拿笔在本子上不时写些东西。

    片子看完了。方圆说：“这里几位科长都看到局的片子，现在再来看学校的片子，是不是会感觉到学校的片子还需要有较大的改动，才能与局的片子差不多水准？”滕飞跃说：“方局长，我就实话实说了。”方圆说：“滕科长请讲。”滕飞跃说：“总体来说，5中的这个片子制作得也相当不错，但我感觉到有几点需要大改一下。第一，要提高片子的高度。所点的这些案例都非常不错，可以继续用，但是呢，这些案例背后所依托的素质教育理念是什么？出台的背景与思路是什么？这个没有挖掘出来。”方圆赞许道：“专家就是专家，一句话抓住了要害。那校长，滕科长说得有没有道理啊？”那红点点头：“滕科长说得很对。我和阮校长确实站得高度不够。”方圆说：“滕科长你继续。”滕飞跃见自己的看法得到了方圆的表扬，有意卖弄自己的理论水平：“方局长，一所学校的进度，是与市委市政府的领导特别是市教育局的正确领导分不开，与教育局的大力支持分不开。我认为，在素质教育宣传片里，也应该把这一点体现出来。毕竟，东州5中的进步，也浸润着包括翟局长在内的心血与汗水。”

    方圆正准备要肯定，赵梓栋冷笑一声：“滕科长，你的这个看法我不同意。东州5中的进步是谁做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能因为有的同志因为种种原因被牺牲掉了，就否定他所做的一切。东州5中还是一所二流高中的时候，我们得到过像1中、3中那样的支持吗？没有！是东州5中一班人，用创新思维和埋头苦干，先超过了1中，又超过了3中，成为东州市的第一名校。滕科长，你不能否认这一点吧？”

    方圆顿时感觉到很恼火。今天请赵梓栋来，是请他提建设性意见的；哪里想到，请了一个雷公来，专门与别人顶着干的。张元庆、谢秉国、申军都看着方圆神情严肃的样子，心思各有不同。申军说：“赵校长，没有人否定东州5中历任校长为东州5中发展所做的贡献。今天我们是在探讨怎样修改好这个片子。我认为滕科长说的，也有道理。其实在整个片子中，只需要加上两处就可以解决刚才滕科长提到的问题。第一，在导语中加上一句，近年来，在东州市委市政府和市教育局领导的大力支持和亲切关怀下，东州5中如何如何进步。提这么一句话就可以。第二，在素质教育宣传片中，把屈必通副省长、柳军副厅长、市委王国栋书记、市政府宋市长、以及其他比较重要的市领导、局领导视察东州5中的场景截取几个小片断，这领导的关怀就体现出来了。尤其是这个片子，屈省长、柳厅长、王书记、宋市长他们都会参加这个现场会，所以都会看到，这也是对领导支持东州5中发展的一种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