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点，从上饶方向开往东州的列车到达了东州火车站。中青旅东州分公司的大巴车前来接站。不知道是谁通知的，方圆的司机张国亮也开着奥迪车赶来了。方圆想了一想，对谢秉国说：“谢局助，这些劳模交给你了。我和宋主席，先**的原话应该是赶回教育局。这两天，东州教育发生了很多事，我们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去。”谢秉国说：“请方局放心，我保证把大家带好。”

    方圆与宋萍赶到了市教育局，来到翟新文的办公室，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胡子两天没有刮了，头发也有些纷乱，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的神情是严峻的，原来意气风发的翟新文，仿佛在短短的三天里，老了十岁！看到方圆与宋萍，翟新文勉强笑了笑：“你们回来啦！怎么样？”方圆说：“一个不少，都平平安安地带回来了。”翟新文点点头：“这就好，不出事就好啊！”方圆说：“不知道我能为局长做些什么。”翟新文叹口气：“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补救的都已经补救了。罗达甘事件、马琴事件的影响已经不在教育局的范围内了。今天上午，肯定要开局党委会，你们俩去吃点饭，然后在办公室里休息休息。有事情的话，就会通知你们。”

    方圆与宋萍退出了局长室。宋萍说：“方局，咱一起到外面吃个早餐？”方圆说：“我去见见孙书记。宋主席你先去吧。”方圆来到了孙红军的办公室，很显然，孙红军是刚刚打了一个盹。看到方圆，孙红军说：“都平安返回了吗？”方圆说：“没有辜负孙书记的嘱托，全都平安返回。”孙红军点点头：“平安就好。教育局再也经不起折腾啦。”方圆说：“事情很严重吗？”孙红军说：“原本是教育系统内部的小事，却因为马琴的一个贴，惊动了市里的各位领导。目前，罗达甘、马琴的处分已经做出，后续的影响还不得而知；但我感觉，市教育局恐怕是要来一次人事地震了，能震到什么程度，现在情势还不明朗。从市纪委的态度看，重点追查的不是罗达甘在门口被人打，而是罗达甘以前与其他女性通奸的行为；对马琴，则要求市教育局党委对其做出处理。市领导看起来也是想息事宁人啊！”方圆的心舒了一口气：“难道不查罗达甘为什么挨打吗？”孙红军说：“至少是表面不查了。至于暗地里会不会查，这个就不清楚了。”方圆的心又紧起来了。孙红军看着方圆，琢磨着方圆为什么会问这件事，但只是把心里的想法憋在心里，没有透露出半分。方圆说：“孙书记吃早饭了没有？一起出去吃个早饭。”孙红军说：“正好饿了，走吧。”

    星期一的固定科长例会，被意外地取消了。取消的原因，办公室没有说。方圆在教育局呆得难受，就返回了东州5中。才在校长室坐下，阮少修就后脚进来了。阮少修问：“校长，这三天旅游挺开心吧？”方圆说：“还好。”阮少修说：“我听说，孙书记和汪处长提前两天就返回了。”方圆说：“嗯，局里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阮少修说：“处分罗达甘和马琴的公文，已经通过教育办公发到学校了。校长，咱是不是也开个会，安定一下学校干部和教师的情绪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方圆说：“好，马上召集学校中层以上干部，开校务会；然后中午或下午，开全体教师会。”阮少修说：“好，我马上让陈秋苹通知一下。”

    校务会上，方圆见到了教育局党委拟定的两份文件，一份是对罗达甘和马琴进行处分的文件，另一份是对罗达甘进行追加处分的文件。看到罗达甘几天前还是科长，几天后就留党察看，留职察看，方圆也不禁有些同情起罗达甘来。即便是这件事与我方圆没有关系，这处分也稍微重了一些啊！方圆很想给苗东顺打电话，但还是忍住了。

    方圆说：“这两天教育上发生的事，大家想必都知道了。罗达甘因为婚外情而被开除党籍，留党查看一年；开除公职，留党查看一年；马琴因为无组织无纪律，不注意维护党和政府的形象，给予记过和降职的处分。我想，这两件事，对我们在座的各位，都必须引以为戒。不与婚外的异性特别是异性同事、异性下属之间保持非正常关系，这是我们每一个领导干部都必须要遵守的底线啊！”

    那红想起了自己与马顺田的非正常男女关系，沉默不语。陈秋苹看着方圆，正迎着方圆的目光，内心深处也产生异样的感觉：难道与方圆之间，真地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方圆说：“在这个问题上，请大家监督我。只要是发现一点点苗头，或者可能性，请同志们一定要提醒我！前车之鉴不远啊！而且不是一个例子，让我时刻牢记：不能够犯这类似的错误。当然，我也会监督在座的各位，大家也不能犯罗达甘或东州5中某前任领导的错误。作为女性干部，更要通过工作能力、工作业绩来证明自己，而不是用那样的方法来求得进步。这样方法求得的进步，恐怕内心也会有很多的遗憾！”

    没有人说话。在这样的严峻时刻，谁都不想多说话。一句不慎，谁知道会发生怎样结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前任校长刘明，现在的高教师范科科长罗达甘，都给大家上了生动的一课。

    方圆说：“关于马琴的错误，就是制造和传播谣言，为了泄私愤而无中生有，或肆意编造，严重地伤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伤害了东州教育的形象，其性质同样恶劣。”

    那红插话说：“方校，马琴说的，也不完全是谣言。处理罗达甘，不就是因为罗达甘与女下级通奸作为依据吗？马琴说得对呀！”方圆这个时候真是火了，猛拍一下桌子，方圆吼道：“那红，你给我闭嘴！马琴对科长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常的途径向领导反映；马琴了解到科长有这样的情况或那样的情况，也可以通过教育局纪委向上逐级反映！马琴做的是什么？直接把事情捅到上，把明明是一件可以在教育系统内部解决的问题变成了公共问题！东州教育上半年取得的成绩不少，省素质教育现场会取得成功，省优质课比赛遍地开花，就这么一个问题，老百姓就完全忘记了东州教育的成绩和进步，想到的全是东州教育存在的问题！这个错误难道不够大吗？”

    方圆从来没有这样声色俱厉地讲话，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那红涨红了脸，却也心里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反驳了。方圆说：“每一个同志有没有大局观，有没有集体荣誉感，都将决定着这个人能不能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我要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得败坏东州5中的声誉，都不得败坏东州教育的声誉！如果有谁敢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不通过组织途径而发布会损害东州教育形象、损害东州5中声誉的言行，包括发贴，我一定会严肃处理，决不手软！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是什么职务，一律严肃处理！如果我处理不了，我会积极争取上级支持，但还是要坚决处理。我的这个意见，听明白了吗？”

    方圆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看到每一个人表态。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压抑感。年轻的方圆，越来越具有刘明当时的那种作风了呀！霸道，严厉，一言堂！

    方圆说：“关于罗达甘事件，马琴事件，我提几点要求：一、任何人不再谈论，别人问什么，一律都以不知道回应。二是不要与家人交流和传播这两件事。三是对于络里的类似内容的帖子，不跟从，不评价，更不能支持。马琴发帖子都能被有关部门查出来，我相信，谁如果发表不负责的言论，上面要查的话，也一定能查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谁。”

    低气压笼罩着小会议室。

    方圆说：“安心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中考与高考中，集中到教育教学工作中。把5中的事情做好，把自己分管的事情做好，这比什么都重要！我方圆就是一个干实事的人，为了工作可以废寝忘食，省素质教育现场会也好，省优质课比赛也好，省依法治教示范县的争取也好，都全力以赴。我最最反感的就是自己不做事，天天张着个嘴东家长李家短的，我要说，这样的人在东州5中不会有市场！要想进步，要想提高，要想发展，把你分管的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我自然都会看得到，自然也会积极向上级推荐！光靠讲些漂亮的话儿，拍拍马屁，在东州5中是不会得到重用的。像邱校长、黄校长，这都是实干的同志，我很欣赏和器重。如果说有谁认为自己还不会干，看看邱校长、黄校长是怎么工作的，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方圆的话说得很重，但很多人都有一种很解气的感觉，觉得心里很敞亮。其实多数人都是希望领导是个实干的领导，希望工作的氛围是一个实干的氛围。方圆给东州5中定了调，自然也顺应了民意。只是那红、阮少修没有听到表扬，心里都微微有些不舒服，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干了不少工作，也很实干哪！

    会议还没有结束，方圆就接到了汪兴邦打来的电话：“方局长，请马上回局，局里有重要的人事任命。组织部盛部长、分管毕市长将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任免决定。要求各局属单位的党政一把手，到市教育局开紧急会。”方圆说：“东州5中谁过来？”汪兴邦说：“你是局领导，就让副书记、常务副校长来吧。”方圆说：“好。”放下电话，方圆说：“刚刚接到通知，市教育局将有重要的人事任命，戴书记、邱校长，你们两个代表东州5中参会吧。下午的全体教师会，或许我没有时间参加，邱校长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把今天校务会的意思传达下去。”邱正轩说：“好的，校长。”方圆手一挥：“散会。”那种指挥若定的气魄，让参加校务会的干部们再一次联想到了前任校长刘明。

    方圆赶回了市教育局。在一楼，就被办公室工作人员告之，市领导已经到了，局领导都陪同在接待室。方圆来到接待室，轻轻地推开门，方圆看到，该来的局党委成员全部到了，甚至包括韩素贞。盛治仁、毕全力坐在主要领导的位子，在盛治仁的旁边，是翟新文，而毕全力的旁边，竟然是郝丁一！方圆很是吃了一惊：郝丁一怎么来了？

    看到方圆进来了，盛治仁、毕全力、郝丁一都站了起来。郝丁一忍不住几步走了过来，与方圆热情握手：“我们刚刚见过，这才几天，又见面了！缘分哪！”

    可不是吗？5月4日，方圆请客，宴请过青联的委员和领导，郝丁一当时是副宾。方圆说：“郝书记，你好。”郝丁一把嘴巴贴近方圆的耳朵，小声说：“方圆，我们以后又在一个战壕战斗啦！”方圆更是吃惊。方圆没有说话，使劲地握了握郝丁一的手，走过去与站着不动的盛治仁、毕全力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