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还在等。分管的科室长自然不在话下；但非分管的科室长，站在那里，便有些显眼和突兀。有些人不怕，像路正红，她已经把自己标贴成方系干部；像戴良花，虽然相对比较保守中立些，而别人也会把她看成是方系干部。更何况，戴良花的身边还站着副调研员、工会主席宋萍。今天她和宋萍是准备一起向方圆来汇报，有关教师节期间对特殊困难的教师家庭访贫送温暖的。

    孙红军办公室。

    孙红军给方圆倒上一杯水，说：“新文局长的办公室门前，也没有你这里热闹啊！”

    话里有话，方圆焉能听不出来？方圆说：“我也不想这样。”孙红军说：“方书记，你是未来东州教育的希望。我从心底深处，不希望你在成为东州教育一把手之前，出现什么问题。我作为一个党委书记，就是要尽到为你保驾护航的责任，少犯错误，少有把柄，能一直沿着比较稳妥的方向前进。但是现在，教育局的形势太微妙了。我知道你不想强势，但现在呈现出来的，就是绝对的强势，力压局长和书记，俨然现在已经是局长了。”

    方圆说：“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孙书记你也知道，我不想多管事，但也不想被人排挤和欺负。这就是我的态度和原则。我在教育局，只想管好自己分管的科室，其他人的事情，我不想管。”

    孙红军说：“我现在有些不明白，市委让你挂党委副书记的意图。”方圆说：“我也有点不明白。”孙红军说：“我更不明白的是，原来是党政领导都支持你，但自从铁路事件之后，据我得到的消息，政府这一头对你有意见有看法了。可是在你担任党委副书记的这件事上，也投了赞成票。这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孙红军说：“方书记，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方圆说：“好。”孙红军说：“王书记让你担任党委副书记，可能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一旦翟新文被双规，你能够顺理成章，第一时间接任局长，保持东州教育系统的稳定。从目前看，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你都是第一人选。”

    方圆点了点头，在心里认同孙红军的看法。不过，方圆隐隐感觉到：正是自己担任着党委副书记，将来去县区工作的时候，才好顺利地加挂县（区）委常委的头衔。不然的话，自己太年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加挂常委。这恐怕也是王国栋在这件事上的考量之一吧。

    孙红军说：“宋云生市长赞同你来担任党委副书记，我感觉未尝不是在挖了一个坑，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跳进去。想想看，你担任了党委副书记，首先伤害到的就是耿清的利益，耿清难免会走向你的对立面；而和平与你的关系原本不错，现在有了两个党委副书记，他作为一个转业军人，在教育系统还没有威望的时候，来了一个有威望的党委副书记，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和平被彻底边缘化了。方书记，你和和平之间，被人掺了砂子，还能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吗？”

    方圆猛然想到：最近一个阶段，似乎和平真地不太和自己联系了，没有主动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自己呢，则因为特别繁忙，所以也没有与和平主动联系。呀！这个砂子掺的，可真是有水平啊！

    孙红军说：“你担任党委副书记之前，你是各方拉拢的第一人选。谁都想争取你的支持，让个人的想法在局长办公会上获得通过；你担任党委副书记之后，耿清、和平两个排位靠前的副局肯定不会与你一条心。这样的局面，对谁最有利？”

    这可真称得上是醍醐灌顶的点拨啊！对谁最有利？当然是翟新文啊！

    孙红军说：“现在教育局的局面，跟当年苏起连纵六国的局面，何其相像？这让我想起了一本书的名字：利益，还是利益。”

    方圆感叹：市里的这些领导们，果然个个都是玩政治的高手。宋云生看似附和市委的一个决定，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杀招在里面。

    孙红军说：“这一次教师节庆祝大会，我听说王国栋书记不准备出席了，宋云生市长要出席。这里面包含的意思，同样很深刻啊！”

    方圆说：“我刚刚得到消息，虽然王书记不出席教师节庆祝大会，但是王书记准备走访一所大学，一所中学，一所小学，一处幼儿园，直接慰问一线的教师。”

    孙红军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通知？”方圆说：“我刚刚从市委回来，是王书记亲口说的。”

    孙红军脸上的神色阴晴难定。看了方圆好一会儿，让方圆也有些发毛：难不成这件事，也在孙红军的心里掺了一粒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