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遇到了方圆这样的境地，可能都会犹豫。理智告诉方圆，不应该与严松有接触；情感告诉方圆，只有与严松接触，才有机会为苏睿涵雪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方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答应严松：“严总，谢谢您的厚爱。不过，这几天确实是没有时间了。过几天，可以吗？”严松说：“这真是太好了。我替建委侯主任，谢谢方局长的赏光。地点我来安排，时间由方局长来定。”方圆一愣：“侯主任？”严松说：“就是市建委侯卫东主任。侯主任是很想跟方局长认识认识，只可惜平常在工作中没有机会接触。这一回，小涵给牵牵线，两位市里的大领导也能够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了。”

    方圆依稀想明白了一点事情。看起来，侯卫东与严松走得很近；侯卫东肯定说起想与我方圆交往的事情，严松找到了一个比较巧妙的办法。侯卫东为什么要见我呢？先是财政局长孙义智要见，用的是政协委员视察的方式；现在是侯卫东要见，竟然打了几个拐弯让苏睿涵冲到了最前面。方圆猛地一拍脑袋：嘿，原来是毕全力、廉松腾出两个副市长的位置，马良禾递补了一个，还有一个副市长的岗位啊！孙义智、侯卫东，现在都有想法啊！方圆冷笑：有想法很好，可惜的是，我方圆其实完全是借力打力，自己没有多少实力。再说了，即便是我有这个能力，我的第一人选是梁兆朋，也不是你们两个呀！

    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工作没有干多少。从中午到下午，这电话接连不断。能扯上一点关系的，都把电话打过来了。打电话的市局和区县领导包括：延平县委书记岑百强；江南县县长王首民；因拯救大成公司有功的市商务局局长张平；卫生局局长陈海霞；已晋升为一把手的广电局局长潘金钟；同组的党代表、市体育局局长柳东湖；同组的党代表、市文化局局长鲍春归；同组的党代表、市科技局局长薛仁清；同组的党代表、市信息产业局局长雷鸣。连几位关系亲近的县区领导也未能免俗，瓯江区委书记梁兆朋、瓯江区区长群峰，也打来问候的电话，邀请方圆到瓯江区视察教育工作。甚至于平常没有太多接触的、只是在最近王国栋率队视察调研大成公司的市发改委主任余宗航、市经委主任花辛树，也打电话搭讪。

    这些人的电话，方圆不能不接。每一个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处，人家个个都是正处且位高权重。方圆也不敢说，未来某一天不会求到这些人；方圆也不好说，如果自己真地拒接电话，以后人家给方圆或与方圆有关联的人穿上小鞋，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方圆疲于应付，却不得不应付。对每一个人都很客气，对每一个人邀请吃饭、邀请视察、邀请调研，都不能直接拒绝，只能说最近几天确实是没有时间，时间可以向后排一排。方圆说的是实话，但在打电话的人听来，有两个感觉：一是下手晚了，这几天已经被别人都提前邀请了；二是方圆有点托大，没办法，谁让方圆是中央首长的公子呢？

    就这样到了快下班的时候。翟新文打来内线：“方书记，有没有时间，我去你办公室一趟？”

    这样的话出自翟新文之口，让方圆大吃一惊。方圆说：“局长，怎么敢劳烦您呢？我现在就去你办公室。”翟新文说：“那好吧，我在办公室里恭候。”翟新文越客气，方圆越惊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圆的心里已经对翟新文充满了戒备。翟新文态度越好，方圆的戒备心越强。

    来到了翟新文的办公室，翟新文的态度异常客气，又亲自给方圆泡上了茶。其实翟新文还真不想这么做，但形势比人强。周鹏有、马良禾两个人的晋升，据说都与方圆有莫大的关联，谁能忽视、谁敢忽视方圆的能量和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自己在市教育局，虽然最近似乎占据了主动，赢得了优势，但那也是方圆不在教育局的原因，是因为方圆的注意力还没有集中到教育局的缘故。加上自己分化拉拢的策略奏效，所以才形成了表面上的优势。但如果方圆大手一挥，恐怕那些墙头派又会倒向方圆。更何况，在市里最支持自己的宋云生市长，最近也低调了，毕竟廉松与宋云生市长走得很近，廉松被双规，意味着宋云生被斩断了一条臂膀。以后，宋云生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支持自己，或者说他的支持力度还能不能达到以前的效果，不得而知啊！翟新文感觉到，方圆越来越成为自己绕不开的一道坎儿。

    翟新文说：“我想近几天召开一次局长办公会。事先呢，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上会讨论的事情。”

    好□□的局长啊！方圆笑了。方圆说：“谢谢局长。我还真有几项工作，想提到局长办公会上讨论讨论。不管可行还是不可行，我觉得都有必要研究一下。”翟新文说：“你说说看。”方圆说：“东州5中是东州市比较知名的学校，我有两点想法。第一，学校改名，改为东州实验中学。第二，学校扩建，在学校南侧的那一片八十年代盖的楼房，是否能够拆迁，并扩建一座新教学楼、一座体育训练馆、一座图书实验楼。”

    呵，好大的胃口！方圆一上来就给翟新文出了大难题！学校改名，需要市民政局、市编办的配合；学校扩建，需要市国土资源和房产管理局、市建委、市规划局的配合，都不是凭一个教育局自己就能说了算的。更重要的是，这两件事都相当敏感，肯定要上市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学校改名这样的事情，或许还要上市委常委会研究。

    翟新文说：“这两件事可以讨论讨论。如果形成共识，可以向市政府提交报告或申请。”方圆说：“好。局长，还有两件事。”翟新文头有一点大：“方书记请讲。”方圆说：“东州市优质课比赛，应该着手准备和进行了。这既是检验广大教师业务水平的重要比赛，更是为来年清江省的优质课比赛发现和选拔人才。”翟新文说：“这个可以上会。让教研室准备准备吧。”方圆说：“好的，局长。还有，依法治教，依法治校，这是未来学校教育发展的趋势。我和政策法规科商量后，决定进行依法治教示范学校的评选，进行依法治教先进个人的评选，进行普法教育宣传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的评选。这可能需要一笔经费，也需要开一次动员大会。”翟新文说：“好，经费这边我保障。这个上会一定通过。”方圆说：“关于加强教育系统的宣传和舆情监控，我有一些想法，但我不知道是该在党委会上研究，还是该在局长办公会上研究。”翟新文看了看方圆，想了一会儿，说：“研究人，上党委会；研究事，上局长办公会。这件事由方局长决定吧。无论是上党委会，还是局长办公会，加强宣传工作，都是为东州教育发展营造良好氛围的事情，我是完全支持的。”

    翟新文找方圆，似乎只有这些事情。方圆告辞的时候，翟新文也没有提出其他的意思。看起来似乎真是为了工作而来征求自己的意见。与财政局长孙义智、建委主任侯卫东比起来，翟新文的目的也似乎更单纯了些。

    方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玉洁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方圆，周玉洁喜笑颜开：“方书记，你回来啦？”方圆说：“小周，有什么事吗？”周玉洁说：“我向你汇报工作，不可以吗？”方圆说：“你汇报工作，应该找和书记。”周玉洁说：“我就来找你，你难道不管吗？”

    啊？方圆有些无奈，说：“请进吧。”周玉洁说：“这还差不多。”

    周玉洁进了门，冲着方圆做了一个鬼脸：“方圆，你可真是我家的福星啊！”方圆说：“小周，可不能乱说话。”周玉洁说：“我知道，我爸能晋升常委，你帮了他很大的忙。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为我爸做了什么，但我爸说了，你是他进步最大的功臣。平常我爸基本上不带人回家吃饭，今天晚上，你这可是第三次去我家吃饭哟。”方圆说：“小周，我其实真没做什么。”周玉洁说：“我不信。你说吧，让我怎么感谢你？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哦。”

    这可真是最最暧昧的话了。方圆苦笑：“小周，别胡闹了。有什么工作，说说吧。”周玉洁说：“我真不是胡闹，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方圆说：“我把你看成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我真地没有其他的想法。”周玉洁说：“仅仅是个小妹妹？”方圆郑重地点点头。周玉洁嘟起嘴，坐在椅子上，不再吭声。

    方圆说：“有什么工作要汇报，现在说。”周玉洁说：“我没有事情，我就等你下班。”方圆看看表，还有十多分钟就要下班了。方圆说：“小周，你先回家。我还有几项分管的工作要布置一下。”周玉洁说：“好的，那我就到楼下车里等你了。”方圆说：“今天我自己开车过去吧。”周玉洁说：“为什么不坐我的车？”方圆说：“对你影响不好。其实，坐你的车，对我真无所谓，就怕伤害了你。”周玉洁说：“对我其实也无所谓。所谓的谣言我已经听到了，有人说，我爸爸为了当上市委常委，把我献身给了你。”

    方圆是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