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工作，在权力增大的同时，责任也在增大；在享受更多尊敬的同时，好事坏事都得担着。方圆切身体会到翟新文作为局长的艰难。以前这样的事情，别人如果告诉自己，那也是当故事、当笑话来讲的。而今天，曹本松来汇报孙梓豪强奸女体育教师，这就是坏事，作为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就是第一责任人了。

    方圆说：“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孙梓豪，还有谁？”曹本松说：“还有体卫艺科科长颜悦明，还有当事女教师。现在，女教师可能也告诉了爸爸、妈妈，女教师和家长表示要去上告。”

    遇到事情，方圆首先想到的不是公平公正处置，而是要捂这个盖子。12月2日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东州教育如果让这个丑闻给闹大了，那可真是麻烦大了。方圆说：“曹局长，你立刻去参加比赛的地方，把孙梓豪和当事女教师直接带回来。嘱咐颜悦明，正常进行后面的比赛，不得声张。如果再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那么直接撤了他的职！”曹本松说：“好，我现在就走。”

    曹本松急匆匆地离开办公室。张元庆说：“局长，孔局长有事情要汇报。”方圆说：“麻烦孔局长稍微等一下，我有一个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一下。”张元庆说：“好的，局长。”方圆说：“我办完了，出来叫你。”张元庆说：“好的。”

    挡挡孔丽丽的驾，这个张元庆能办好。方圆相信这一点。方圆找出孙义智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孙义智很快就接起电话：“哪位？”方圆说：“孙局长，我是教育局的方圆！”孙义智说：“方局长啊！听说昨天你就开始主持教育局工作了。祝贺你呀！”方圆说：“主持工作还是什么好事吗？”孙义智说：“当然是好事！这说明方局长被市委领导充分信任，在关键的时刻委以重任啊！”方圆说：“好啦，你孙大局长不给我惹麻烦，就好了。”孙义智说：“我哪敢给方大局长惹麻烦哟！那我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方圆说：“你的亲侄子，带体育教师出去比赛，把其中的一个女体育老师给强奸了。你说说看，你有没有给我惹麻烦？”

    孙义智也大吃一惊：“啊？有这回事？”方圆说：“孙局长，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现在，女老师和她的父母要准备告状了。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孙梓豪完蛋了不说，你孙局长恐怕也要受到影响吧！12月2日，省里来三个副省到东州视察，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侄子给我掉链子，我是连杀人的心都有啊！”孙义智说：“别呀！方局长，梓豪以后还要靠你这个叔叔多帮助呢！放心吧，这件事我来摆平，保证影响不扩大，丑事不外传。告诉我，梓豪现在在哪里？”方圆说：“好，孙局长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告诉你曹本松副局长的电话，你跟曹局长联系。我的要求很简单：此事除了当事人，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不能再渲染张扬。我希望，孙书记能够妥善处理好。”孙义智说：“放心吧。方局长，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把事情摆平，你可不能给我侄子挂上什么处分啊！”方圆说：“处分的事情再说，要看孙局长办事的力度。不过，体卫艺科是不能呆了。”孙义智说：“好，好，我全听你的。不如让孙梓豪再回基建科吧。我看他干那一块，还可以！我这边呢，也能更好地支持教育局的基础设施建设，对不对？”方圆说：“好。最终怎么个结果，就看孙局长办事的力度！”孙义智说：“我立马就办。”

    挂断这个电话，方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这个当临时一把手的滋味，可实在是不好受啊！站起来，伸一个懒腰，发现公文依旧是早晨上班时批阅的那3份。方圆站起身，打开门。张元庆和孔丽丽、汪兴邦、耿清、姜大成站在门外。方圆冲大家笑笑：“不好意思，刚才给财政局长打了一个电话。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方圆回来，孔丽丽跟着进来。方圆说：“耿局长，汪局长，你们先回办公室。过一会儿，让张主任给你们打电话。姜所长，你是不是要汇报《东州教育》杂志创刊的事情？直接找孙书记就可以了。”姜大成说：“还有关于草根课题研究的事情。”方圆有些不耐烦：“谢主任协助我分管基教科、教科所、教研室。我现在确实抽不出时间来。《东州教育》你找孙书记；草根课题你找谢秉国。”

    姜大成在方圆面前不敢□□，但是让他向谢秉国汇报工作，心理上的不平太强烈了。要知道，自己在当教研室主任的时候，谢秉国只是一个普通的语文教研员，后来也是因为自己的推荐才当上副主任。转眼之间，老上级变成了老下级。让老上级向老下级汇报工作，这心理上的一关还真是难过！

    姜大成敲开了孙红军办公室的门，耿清和汪兴邦也暂时下楼而去。方圆说：“张主任，你先下楼休息休息。”张元庆说：“我不累。”方圆说：“总要喝口水吧。”张元庆看出方圆是真关心，连忙说声“谢谢”，也下楼去了。这一上午，自己确实是没来得及喝水，腿都站直了。

    孔丽丽跟着方圆进了办公室。方圆说：“孔局长，请坐。”孔丽丽情绪不高，坐在椅子上，抹起了眼泪。

    方圆觉得很棘手。就怕女人哭，哪怕是像孔丽丽这样的老女人！当然，孔丽丽才40出头，也不算老。但对于28岁的方圆来讲，就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女人了。方圆不想看女人哭，昨天晚上宋思思的眼泪已经让方圆心情烦乱，孔丽丽这个时候又给方圆添堵，方圆确实感觉到筋疲力竭。

    方圆说：“孔局长，找我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直接堵住孔丽丽想谈非工作的事情。但是，孔丽丽似乎没有听到方圆的话，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说：“方局长，现在我和翟新文的事情，全局上下都知道了吧？”

    方圆不想掺和这件事：“孔局长和翟局长有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市委安排我临时主持工作，我只想把工作做好。孔局长，有工作的事情，我们谈；生活上的事情，我的态度是：个人的**，我不干涉，不过问。”孔丽丽叹了一口气：“可是，个人的事情也影响到了工作。我丈夫要跟我离婚，我女儿不认我这个妈妈，我公公婆婆骂我是狐狸精，我父母也骂我，说我不该和翟新文之间有那些事情。就连咱教育上的人，都说我是靠卖大腿当上副局长的。有的还演绎说我以前能当上人事科长，也是卖大腿的结果。我现在走到哪里，都觉得背后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方局长，你办法多，你说我该怎么办？”

    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孔丽丽伤心欲绝。

    这可真是天作虐，犹可活；自作虐，不可活！这不全是自找的吗？这样的事情，找我方圆，我方圆能有什么办法？我都让宋思思、周玉洁的事情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孔丽丽的事情，我更没有心情管，也没有责任和权力去管。

    方圆的表情很严肃：“孔局长，你是否需要休息几天？”孔丽丽一愣，惊讶地看着方圆。方圆解释说：“我是说，你心情不太好，是否需要休息？家里的事情，我估摸着也不少，是否需要亲自去处理？要知道，我也只是临时主持一下工作。教育上的大事，人事调整的大事，在我主持工作期间，肯定不会有变。如果需要休息，我准你几天的假，怎么样？”

    孔丽丽说：“不，我不回家。如果我回了家，我就真没有脸再回来了。再说，我现在也没有了家。老公不要我了，女儿不认我了，公公婆婆要赶我出门，我如果回家，回哪里？我要工作，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当副局长靠的能力，而不是别的。”

    方圆说：“那就安心工作吧。在我主持工作期间，我保证，你的职务不会变动，一切照旧。你继续协助我分管人事科，你继续分管托幼办和语委办。正常履行职责即可。如果有科长或科员不服从你的指挥，你来告诉我，我去批评他们！”

    孔丽丽说：“谢谢方局长的信任和理解！我一定用心做好工作，不让你失望！”

    方圆感觉，像孔丽丽这样命很硬、性格很倔强的女人，干起工作来，应该是把好手。方圆说：“好，你现在把当前我局的人事工作、学前教育工作、语言文字工作的简要情况和下一步设想，跟我说说。我也熟悉熟悉这方面的工作。”

    孔丽丽擦干了眼泪，有板有眼地向方圆介绍起工作来。公道地讲，孔丽丽确实具有认真负责细致的工作特点，对分管的三个方面的工作，业务上熟悉，数据上掌握，想法上创新，听得方圆频频点头。听完了孔丽丽的汇报，方圆说：“教育要发展，教师是关键。你和人事科，商讨拟定一个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我们择机上局长办公会研究研究。关于学前教育存在的诸多问题，许多是由于国家没有把学前教育纳入到义务教育范围造成的，也有一些是由于开发商只重视经济效益不肯建设幼儿园造成的。由此而造成的幼儿园老师上访，要求享受与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同等待遇，这个是咱东州一座城市没有办法解决的。把道理跟上访的幼儿老师讲清楚，甚至你也可以许诺，只要国家有了相关的政策，咱东州可以第一时间为幼儿教师来解决这个待遇问题。学前教育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困难，这是客观存在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发展学前教育。你和托幼办的同志一起商量商量，在不违背国家政策法律的前提下，在不增加太多财政负担的情况下，我们怎么来搞好学前教育工作，让保教质量更好，让广大的幼儿家长更放心。拿出个十条、八条的意见，找专家论证一下，请人民群众参与评论评论，可行不可行，社会接受度怎么样。然后我们以市教育局或市政府的名义发布实施，让全市的老百姓受益。你看这样好不好？”孔丽丽说：“好。”方圆说：“关于语言文字工作，东州的方言意识太强，东州话很难懂。我刚来东州读大学的时候，简直听不懂一句东州话。现在好些了，能听懂了。但我还是要说，推广普通话，对于东州这座外向型的城市来说，尤其重要。跟世界各国、全国各地的人做生意，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孔局长，我们的语言工作上升潜力很大，也特别容易做出成绩，就看孔局长怎么来干了。”

    孔丽丽说：“好，这个方面我也琢磨琢磨，怎么样让东州老百姓，特别是30岁以下的人，平常在公众场合，都来讲普通话。”孔丽丽在离开方圆办公室的时候，情绪比刚进的时候好多了。

    方圆是真累了。这一上午，还没有见外面的人呢！教育局内部的事情都处理不完，哪有时间见外面的人？方圆给张元庆打电话：“张主任，让汪局长上来吧。在会议室等我的人，我确实今天没时间见。他们能找业务科室的，你过问一下，让他们去业务科室。不要打任何人的旗号，就是依照规定、依照政策、依照法律办。”张元庆说：“好的，局长。”

    汪兴邦很快就敲门进来：“局长，有事情向您汇报。”方圆说：“好吧，兴邦。”汪兴邦说：“第一件事，就是校牌的事情，我和学校方面商量的方案是，一是学校门口，准备用大理石嵌入，永远不会变形；二是在学校教学楼上，做成led灯或霓虹灯的，白天黑夜都能告诉路上的人，这就是东州市第一名校实验中学。”方圆说：“好。”汪兴邦说：“第二件事，就是基本的仪式全过程都研究得差不多了。下午不知道局长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去亲身体验体验，走一遍看看，再提提意见，我们再去完善。”方圆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方圆说：“看看吧。如果有时间，我就回学校一趟。我是不是工作效率不高，为什么整整一上午，似乎没干多么工作。”汪兴邦说：“我太理解局长的不容易，要操心那么多的事情，工作多得干不完。如果局长忙，今天就算了。下午呢，我亲自去广告公司，盯住校牌制作的事情，确保让局长满意，让屈省长满意。”方圆说：“好。”

    正说着话，方圆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方圆看了一眼，连忙接起来：“黄副司令，你好。”黄润说：“方兄弟啊，你不够意思嘛！教育局要和警备区搞军民共建，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来找我，我保证动员全部的力量来支持你！方兄弟啊，你找冯彦，不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