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讶然，司雨诗竟然也知道宋思思的存在！看起来，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这样的事情，大概是尽人皆知了。与其掩耳盗铃，不如大大方方承认。方圆说：“司姐，大成公司的事情，思思还说了不算。她的爸爸、妈妈，还是公司真正的当家人。不过，思思将来总有一天是要担负起这个重担的，所以，你们之间多交流，我想，对思思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

    司雨诗说：“那就好。我主动跟她联系联系，以后我也把她看成是我的亲妹妹一般，与双华一视同仁。”方圆慨叹：在东州，还有谁不知道宋思思跟自己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汪泉知道不知道，汪永生知道不知道。知道就知道吧！大不了不再当这个累死人的教育局副局长，真正地埋下身子，当一个优秀的民营企业家。

    12月1日，东州市委再次召开了市委常委会，所有的市委常委均到场，副市长马良禾，市公安局局长王楚尹，市教育局党委书记孙红军，市教育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方圆列席会议。

    孙红军代表市教育局汇报了教育局相关接待的筹备情况；窦胜忠代表市委宣传部汇报了未来两天迎接省委宣传部长田国华的筹备情况；警备区政委冯彦汇报了东州警备区未来两天迎接省军区政委盛建波的筹备情况；副市长马良禾汇报了屈必通副省长可能视察教育、科技、体育、卫生、文化、地震、气象、残联等部门的准备情况；市委秘书长明裕云汇报了安排省委副秘书长于得水、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沈秀章进行机关业务培训的有关安排；市公安局局长王楚尹则汇报了接待安保工作相关情况。

    市委书记王国栋听取了汇报之后，问：“这一次省委、省政府来东州视察，任务明确，目的清楚，因为同时来三位副省级领导，因此接待任务非常繁重。我们既要配合完成好省领导为东州实验中学挂牌的仪式，同时还要展示东州市各个方面的工作情况。特别要把我们的工作创新和工作亮点展示出来，也要把我们的困难向省领导及时汇报争取省里的支持。特别是宣传、教育、科技、体育、卫生、文化地震、气象、残联、拥军、军民共建等工作，需要省里支持的，省领导来了，我们也不必客气。毕竟省领导很忙，来东州一次不容易。所以，该展示的地方展示，该汇报的地方汇报，该请求支援的地方也要请求支援。”

    市长宋云生说：“王书记说得很好。原本我还安排了其他的事务，这样，明天我决定陪王书记亲自去机场迎接省领导，并全程参加省领导在东州实验中学的挂牌仪式。之后的活动，将按照市委的统一部署，该陪哪位领导，就陪哪位领导，一切行动听指挥。”

    方圆大吃一惊。这个时候，方圆还看到宋云生隔着那么多的人，特意向他的这个方向飘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因为方圆坐在后排列席座位，所以宋云生直接看还是很不容易的，必须转过身子，刻意看才能看得到。

    王国栋也看了看宋云生，看了看方圆。

    惊讶地不只是方圆、王国栋。官场之上，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就是一个眼神，往往就是一个暗示。许多的暗示，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别人看在眼里，则是怀疑加怀疑，是云遮雾罩，是不明就里，是高深莫测了。

    看起来，昨天自己毅然决然地离去，并没有真正触怒宋云生，至少是宋云生还想着借自己这个支点做一些事情，因此故意飘眼神，特别转变了原来不参与的初衷。方圆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没有这方面的实践经验，让方圆感受到了切身之痛：一定要加强各个方面的学习，让自己快速地成长起来！

    宋云生讲完了话，常务副市长邓云聪说：“市长应该参加东州实验中学挂牌仪式的。在过去的几年里，市长对东州5中倾注了心血，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要特别拨付了许多资金，支持学校的发展，并为高考成绩优异的老师们颁发了特别的奖金。”

    □□部长常友强说：“东州市任何重大的活动，班长和副班长都有必要共同来参加。我也支持并赞同市长参加东州实验中学的挂牌仪式。并且我认为，市长也有必要讲讲话。”

    王国栋沉默不语，看着在场的每一位常委。

    警备区政委冯彦说：“参加完东州实验中学的活动，我代表警备区邀请王书记、宋市长，参加警备区与教育局的军地共建签字仪式和军地联欢活动，并观看市教育局准备的艺术节目。”

    又是一个惊人的消息。来东州工作以来比较沉默的冯彦，今天竟然亮出了自己的观点。虽然说是同时邀请王国栋、宋云生两个人，但隐含的意思是王国栋是警备区第一书记，肯定得参加；而宋云生没有任何军职，按说是不应该参加的。现在邀请宋云生，又包含着怎样的意图？

    许多人都看不出这里面的光景了。

    政法委书记高胜强说：“省里对东州实验中学挂牌仪式这么重视，安排了省委赵书记秘书、省委郭书记的秘书长、两位省委常委、一位副省长亲自来参加，意义深远。所以，我们东州市方面自然也要高度重视。两位班长带着我们这些同志一同参加，就显得对省领导的尊重。我认为，这个场合其实谁都不应该缺席的。”

    又是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虽然说，高胜强平常一向保持相对独立，但还是偏向王国栋多一些。此刻为宋云生说话，又是为了什么？

    宣传部长窦胜忠说：“高书记说得很好。宋市长上一次会议上说要参加别的事情，我认为是不合适的。今天宋市长说参加，我认为是合适的。”

    作为一向坚决支持王国栋的窦胜忠，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惊诧。几乎所有人都微微动容，包括王国栋。周鹏有看看宋云生，又看窦胜忠，又看方圆，却忽然发现，似乎方圆对这个场面认为很正常。

    或许，只有方圆心里或多或少知道高胜强、窦胜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其实也是很糊涂，想不透这些官场老油条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招，出这样的招是为了什么，方圆不明白。

    这就是官场的微妙与复杂之处。方圆太年轻了。就算是像孙红军、王楚尹这样的官场中年人，也同样是看不清场上的局面。沉默是金，对于这些列席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做法。

    王国栋的心闪过一丝慌乱。在窦胜忠也作了支持宋云生的发言之后，王国栋也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但当他看到方圆稳坐钓鱼舟之后，想到今天早晨秘书呈上来的几张照片，恰恰就是方圆与宋云生碰杯喝酒的时候，看样子是谈笑风生，相谈甚欢。难道方圆与宋云生之间又有什么新交集，他们又达成了什么新默契？高胜强、窦胜忠的发言，有没有与这几张照片有关？

    王国栋说：“小方，你是东州实验中学的校长，接待的具体工作，由你们学校具体承办。你来说说。”

    试探的皮球踢出来了。方圆该怎样来接这只皮球？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后排的列席区。方圆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方圆说：“王书记，宋市长，各位领导！我今天来列席会议，就是来听会的。市委常委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我们东州实验中学全力配合和坚决贯彻。哪些领导出席明天的仪式，我没有发言权。但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无论是哪位领导要前去，我们东州5中全体师生都非常欢迎！”

    王国栋说：“既然大家都认为宋市长应该去，我们市委常委会历来的原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我也表示同意！”

    在这样的氛围下，大家都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团结”，所有的议题都顺利讨论通过。王国栋在会议结束时，说：“今天的常委会富有实效，开得很好。明天上午，我的云生市长、胜忠同志、云聪同志、冯彦同志、裕云同志和良禾同志去机场迎接省领导，下午所有的常委都出席东州实验中学的挂牌仪式。小方，散会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国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宋云生笑眯眯地站起来，等了一下窦胜忠，与窦胜忠并肩而行：“窦部长，有时间一起坐坐吗？”窦胜忠笑着说：“市长一直都很忙，很少有闲的时间啊！”宋云生说：“再忙再忙，如果窦部长肯赏光，我也能挤出时间来。”窦胜忠说：“谢谢市长厚爱，我确实最近几天没时间。为了接待好田国华部长，我这里可得万无一失啊！”宋云生说：“不一定是这几天。田部长离开东州后，我们再聚。我只是想把时间先约好，到时候，云聪、友强一定会参加。”窦胜忠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盛治仁故意走在最后面。今天的局势，他有点看不清。孙红军对方圆说：“我先回去了。”方圆说：“孙书记，您直接去实验中学，掌握大局，好不好？”孙红军说：“也好。每一个环节，我再过一遍。”方圆说：“汪兴邦已经在实验中学了。”孙红军点点头。

    王楚尹握了握方圆的手：“兄弟，吃饭的事情，还要延后。最近忙得，每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方圆说：“正是因为有王大哥辛勤的工作，才有了东州一方平安和稳定。”王楚尹使劲地握了握方圆的手：“兄弟，什么时候，立场都要走得稳啊！”

    意味深长的一句叮咛，让方圆的心里有些沉重起来。

    周围还有几个人，王楚尹的话显然不能多说。更何况，盛治仁也慢下步子，显然在等方圆。方圆走到盛治仁的面前，盛治仁说：“小方，你好久没去我办公室了。”方圆说：“对不起，部长。”盛治仁说：“有句玩笑话，要想快进步，多跑组织部。你是不是不想进步了？”方圆说：“怎么会呢？部长，是个人都会想进步，但是我最近越发感觉到自己力不从心，特别是临时主持教育局行政工作以来，我感觉到时间不够用，精力不够用，能力也不足，工作经验还欠缺很多。我多么希望自己就像是海绵一样，吸收无穷无尽的知识、技能，更要把有中国特色的社会经验多吸纳，多消化，多理解，多转化。如果硬把我提拔到更重要的岗位，我可以肯定地讲，部长，我真地不胜任。因为我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盛治仁说：“知不足，然后才能进。小方，不管是不是为了进步，我的办公室大门都为你敞开。”方圆说：“谢谢部长。”盛治仁说：“上一次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就是能不能在盛建波政委在东州期间，为我们联系见一次面，你联系得怎么样？”

    方圆还真忘记了这件事。方圆说：“请部长放心，盛政委在东州期间，我一定会联系他跟您见一次面。”盛治仁说：“好，我等你电话。”

    方圆来到了王国栋的办公室，心顿时忐忑起来：王书记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是宋云生到东州实验中学要参加挂牌仪式吗？还是市委常委会上的一些异常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