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不知道黄润跟闵健、冯彦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黄润是单独向闵健汇报还是向两位上司同时汇报，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黄润就跑步下来，来到方圆的面前：“方局长，闵司令、冯政委都同意你的意见。”方圆点了点头：“黄副司令，不好意思，烦劳您跑来跑去。”黄润苦笑：“在首长们面前，我就一大头兵。其实我现在也是夹在镜子里，里外不是人哪！”

    方圆能体会得出黄润受煎熬的心。到了这个时候，谁不受煎熬？方圆甚至担心，自己明天早晨嘴上会起燎泡。先是被文若星气一把，然后又被闵健下一招狠的，这一天下来，谁能受得了？孔双华、宋思思的电话，还来不及处理呢！而任小爱，已经很久没有找过自己了，估计没好事，也顾不上了。现在最优先要解决的事，就是协调好明天的签字仪式，这事关盛建波，事关自己，甚至跟京城那边也有暗线相连。至于冯彦，能照顾到就照顾到；而闵健，也同样需要协调处理好关系，毕竟今后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的支持。难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方圆现在的处境，与蜀道相比，可逊色半分？

    黄润说：“闵司令、冯政委现在都在盛政委门外，盛政委谁也不见。”方圆说：“麻烦黄副司令带我过去吧。”

    在警备区招待所那熟悉的房间门口，方圆与闵健、冯彦握手。闵健说：“小方啊，就盼着你来啊！”冯彦似乎对闵健意见大如山：“小方，事情的前因后果你都清楚了吧？”方圆说：“我了解到一些。”冯彦说：“过一会儿见到盛政委，你一定要公正客观地说话。”

    很显然，冯彦对闵健半路杀出极其不满，特别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横出一腿，把酣畅淋漓的完美射门给破坏掉，冯彦心里有多恨可想而知。但话里话外，除了透着对闵健的不满，还透着对方圆的不信任，让方圆的心里不舒服。还好，方圆不是初哥儿，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我来，就是希望事情圆满解决，你好我好大家好，共赢，这就是我的目的。当然，一切还是要听盛政委的。”

    闵健说：“小方说的话我爱听。境界就是不一样，胸怀就是不一样。小肚鸡肠，能办成什么大事？”冯彦把头扭向一边，很显然，他现在极其厌恶闵健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

    对于闵健不着痕迹的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方圆很无奈：“闵司令，您这是夸我，还是在损我？”闵健说：“当然是夸你！”方圆说：“谢谢了。有什么事情，等我见了盛政委，再跟司令、政委汇报。”

    方圆敲门，很有礼貌地大声说：“盛叔叔，我是方圆，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这亲切的称呼让闵健若有所思，让黄润的心思也在动摇。冯彦有意无意地扭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圆，又转过头去。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盛建波的声音：“门没锁。”

    方圆轻轻推门走进去。只见盛建波身着正装，坐在沙发上抽烟。方圆看了看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可不少了。盛建波现在也在忍受煎熬啊！方圆走过去，给盛建波倒了一杯水。房间里的一切，很熟悉，让方圆不由地想起了女中尉沈悦。那个没有□□的夜晚，称不上刻骨铭心，但也记忆深刻。沈悦这个有心机的女军官，不知道转业办得怎么样了？一个有野心的女人，离得远一点最好。方圆不想再见到沈悦，但这可能吗？一旦被缠上，这样的女人会放过自己吗？

    方圆把水杯放到盛建波的面前：“盛叔叔，抽烟太多，对身体不好。喝点水吧！”盛建波说：“坐吧。”方圆坐到盛建波的旁边。盛建波把烟头掐灭：“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方圆说：“教育局副书记和平，跟我汇报了一些皮毛。”盛建波说：“你怎么看？”方圆说：“杭江那边不可能不出招，甚至南京那边至今还在为卜论军的事情不开心。我的看法是：对方不出手，反而让人奇怪。现在出现这样的局面，恰恰是对方想要的效果。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修理冯彦，甚至还抱着要折损盛叔叔您威信的目的。”

    盛建波说：“可惜这些，冯彦看不出来。冯彦太让我失望了。跟老爷子那么多年，老爷子的长处一点没学到，就学到了无用的东西。”方圆说：“盛叔叔，如果我们因为对方出招了，咱生气了，不办军地合作的仪式了，这恰恰中了对方的计谋。”盛建波说：“是啊！我也是故意演戏给对方看的。怎么能不举办呢？省委宣传部田部长，副省长屈必通，都要参加这个签字仪式。如果不举办，恐怕我以后在省里也是步步艰难。”方圆说：“现在的症结在哪里呢？”盛建波说：“冯彦认为，自始至终，都是他在策划和操办，不希望闵健在仪式上讲话；闵健认为，没有他的支持，冯彦根本操办不好这一次军地共建活动。两个人互不相让，事情就僵在这里。我作为上级，不能具体介入东州警备区的内部事务，最终还是希望他们内部协调好。可是我实在不方便出面，我出面，协调出结果，闵健方面也会认为我是偏向于冯彦；协调不出结果，后果很严重。”

    方圆完全理解盛建波此时的艰难处境。方圆说：“盛叔叔如果信得过我，就让我来协调吧。我作为军地共建的地方上的负责人，我与两位主官协商，也在情理之中。”盛建波说：“好，我是百分之百信得过你的。”方圆说：“盛叔叔不用太过担心，我现在就跟两位主官分别谈，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向您报告！”盛建波说：“好。小方，有担当！”

    方圆走出门，与闵健、冯彦再次握手：“盛政委希望，明天能搞一次成功的军地共建仪式，能看一声精彩的文艺节目。这是盛政委的指示精神，他授权我，跟闵司令、冯政委分别谈一谈。我的出发点是：互利共赢，大家好才是真地好。”闵健说：“好，我完全同意。黄润，马上安排会议室，给小方准备准备。”黄润说：“是！”

    一个安静的会议室，椭圆型的会议桌两边，坐着冯彦和方圆。冯彦心里憋屈，虽然最近已经消除了对方圆的部分不好的认知，但是看到闵健对方圆和颜悦色，就让冯彦不舒服。方圆开口了：“冯政委，不管怎么说，我受过汪永生老爷子很多的恩惠，这份恩情我时刻牢记在心。我们在立场上是有共同点的，希望这一次军地共建，为冯政委创造政绩，帮助冯政委站稳脚跟，也不辜负盛政委这一次东州之行。”

    这个开场白，让冯彦的心里一下子好受了许多。冯彦说：“既然你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还要与闵健眉来眼去？”

    方圆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可实在是没有水平的一句话，不像是一个师级政委讲的话。倒像是两个斗气的小冤家，说堵气的话才会说出这么没有水平的话来。

    方圆说：“冯政委来警备区时间不长，肯定感受到了各方面的阻力，掣肘的因素很多。我跟闵司令交流，就是希望通过协调，为冯政委创设一种更能发挥您能力和水平的氛围，减少您的阻力。”

    冯彦有些恼怒：“我还需要你来帮着协调闵健吗？你就算是协调，闵健就那么听你的吗？闵健为什么听你的？难道你和闵健之间有什么暗中的利益勾结吗？”

    方圆本来是心平气和的。听了冯彦的话，方圆顿时怒火中烧：这个冯彦，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好心好意，竟然受到这样的质疑和责问。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