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苹的电话，方圆不能不接，但方圆还是没接，把手机断开。陈秋苹打电话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孙红军在这里，太不方便了。

    方圆说：“孙书记，下午的党委会，那红的议题要讨论。”孙红军说：“这样的话，会议是不是显得太单薄？”方圆说：“上一次我们不是商量过，要畅通民意表达，要加强新闻监管。这两个课题也可以在这个会议上讨论出一个方向，拿出一个基本的思路，再让政工科拿出具体的办法。能今天研究通过的，今天就下发通知；一次党委会研究通不过的，那就开两次会。”孙红军说：“好吧。不过，我跟和平谈过，他不想接信访这一块工作。”方圆说：“跟宋萍谈。这不是信访，是畅通民意的渠道，是让基层的同志有一个反映心声的渠道。如果不建立这样的渠道，就会有贴乱发。民意宜疏不宜堵，这个道理，孙书记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孙红军叹口气：“宋萍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胆子比较小。”方圆看着孙红军，感觉他的话挺有意思：宋萍胆子小，你孙红军胆子也不大嘛。方圆说：“戴良花做思想工作有一套。她现在是工会副主席，很多具体的工作可以由戴良花来做。如果工作需要，我们可以再给戴良花加一个兼职，比如局机关党总支专职书记，比如局纪委副书记，比如局信访办主任。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戴良花不想接这一块工作，我亲自跟她谈，好不好？”

    孙红军说：“好吧。那我分头找宋萍和戴良花谈谈。”

    方圆说：“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下午的党委会什么时间开，我给你电话。”孙红军说：“好。”

    方圆拿着手包和车钥匙，自己开车出了门。这个时候，他才给陈秋苹打电话：“陈校长，有什么事情找我？”陈秋苹听到方圆的声音，就好像是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校长，啊不，局长，我……我……”

    陈秋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方圆说：“你现在在哪里？”陈秋苹说：“我今天请假在家。”方圆说：“我找个地方再给你电话。”

    方圆想到自己的车确实是太扎眼，虽然号牌是普通号牌，但估计现在被有心人认出来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方圆索性把车开到一家商场的停车场，又搭一辆出租车，沿着瓯江边的马路一路西去。看到一处环境幽雅、规模不大的茶楼，方圆下了车，进去看了看，还不错。要了一个雅间，要了茶点，方圆对服务人员说：“我等个人。没事的话就不要进来了。”服务员说：“知道了，老板。”

    方圆给陈秋苹打去电话，很快，陈秋苹就到了。当陈秋苹推开了门，看到了方圆，眼泪簌地就涌了出来。方圆就像是陈秋苹背后那棵可以倚靠的大树，如果不是胆怯，陈秋苹真想一下子扑到方圆的怀里！在42中的这一个学期，陈秋苹受过多少委屈，都没人可以倾诉，只能压在心里。难道过去在东州5中的原罪，走到哪里都永远消除不了了吗？当时委身刘明，原因是多样的，如果不是刘明当时强迫和威胁，如果还是自己当初有进步的愿望，又何至于此？可是，这一段经历，就成了陈秋苹永远的痛，刻骨铭心，纵然自己想忘记，但总会有别人提醒陈秋苹让她无法忘记。

    方圆淡淡地说：“坐吧。”方圆对服务员说：“再来几样茶点。你们这里的茶点不错，以后我还会再来。”服务员说：“谢谢老板。”

    茶点送上来，方圆说：“我们自己服务就可以，不要打扰我们。”服务员说：“知道了。”

    方圆说：“你平常轻易不给我打电话。”陈秋苹说：“是，我怕别人说你的闲话。”方圆说：“过去我是你的顶头上司，现在我是你上司的上司。作为你的老领导，你打个电话汇报汇报工作，问候问候领导，也是很正常的。”陈秋苹说：“可是，我不想影响你，一丁点也不想影响你。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名声不好，给你打电话或者找你，会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漂亮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话题的焦点，苏睿涵如此，陈秋苹也是这样。方圆说：“正常的工作往来，还是需要的。身正不怕影子歪，做事坦荡，心中无愧，任他们造谣和毁谤，怕什么？”陈秋苹紧紧地抿着嘴唇，含泪点头，内心对方圆的感激无与伦比。

    方圆说：“找我有什么事？”陈秋苹说：“我想换个学校，不知道局长能不能同意？”方圆说：“说说你的理由！”陈秋苹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让方圆忍不住心中一动，保护陈秋苹的强烈愿望涌上心头：“说吧，我给你作主！你是我方圆一手提拔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讲，你是我的人。我不能让我的人在外面受委屈，被欺负！”

    陈秋苹不说话，抹眼泪。

    方圆说：“说吧。我下午还有重要会议，时间宝贵。你一边吃点喝点，一边把情况告诉我。”

    陈秋苹说：“局长，我到了42中当副校长，是下定决心做好工作的。我不能让局长失望，是你重用了我，提拔了我，在什么时候我都不能给丢脸。我知道我有一段不光彩的过去，但是那真地成了过去。我悔恨，但我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可是，在5中，有校长您支持我，我可以放开手脚去开展工作，但在42中，他们背后里都说我……”

    陈秋苹说不下去了。

    方圆感觉到，教育系统的这些风言风语实在有些过分。为什么教师们不把心思都用到教育教学工作中，反而只对男男女女之间的这些风流韵事感兴趣？难道像教师这样的知识分子，也这么庸俗没品味吗？

    方圆说：“你说下去。”带着不容质疑的口气。

    陈秋苹说：“他们说我，我就是一个卖大腿的。当年当5中团委书记，是因为卖给了刘明校长；现在到42中当副校长，卖给了……”

    陈秋苹不敢说下去。

    方圆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清白如水。你心中有数，我心中也有数。”

    陈秋苹说：“是。”

    方圆盯着陈秋苹秀丽的面庞，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陈秋苹有些不胜娇羞，脸微微泛红，呼吸也有些不均匀了。

    方圆说：“如果我今天要了你，你是否同意？”

    陈秋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惊诧地望着方圆，又低下头：“局长如果不嫌弃我，我……是愿意的。”

    一句话就证实了所有的猜想都是真的。

    方圆说：“你就不担心你的婚姻和家庭会受到影响？”

    陈秋苹咬紧了嘴唇，过了一会儿，小声解释：“我和他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没有爱情，没有孩子，有的只是一个婚姻的躯壳。他在外面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从不干涉；我一个人长年守着空房，早就习以为常。他从来不提离婚的事情，我也不想离婚。成了单身女人，是非更多。”

    同床异梦的婚姻，灰飞烟灭的爱情啊！女人啊，什么时候都得懂得自爱，一旦沉沦一次，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这个儒家文化传统仍占据主导的社会里，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可以被社会所包容的；但女人如果成了小三或做了花天酒地的事情，虽然被社会的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但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发生在别人身上，这是有趣的花边新闻；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当老婆！对人、对己两个标准。

    方圆说：“如果我要了你，你什么都得不到，更不可能做梦哪一天会转正成为正牌妻子。就算是这样，你还会愿意？”

    陈秋苹目光灼灼，神情坚定：“我愿意！局长，当你在东州5中当校长时所展现出来的才华、魄力、能力，早就打动了我的心。而你那么正派，从来对我不假辞色，也从来没有占我一点便宜，你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像我这样的残花败柳，又会有什么要求？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向你奉献我的一切！”

    方圆凝视着这个给自己当了整整一学期办公室主任的女人。她是那种外热内冷的类型，清丽可人，但不容易焕发她的激情和热情。估计当初刘明也只是喜欢她的美丽，但是如果人一直很冷的话，估计时间久了，刘明也就没了兴趣。而陈秋苹现在的丈夫，估计也是成年累月也不会碰陈秋苹一下，也是因为陈秋苹的这种冷。其实冷与不冷，固然跟人的个性有关，但最重要的是，没有让陈秋苹动心。方圆经历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子，看女人也是有独到的心得。方圆在犹豫：是不是真要了这个女人？

    很显然，理智占据了上风。方圆对陈秋苹说：“你的心意我已经懂了。我不嫌弃你，但我现在不会要你。谢谢你对我这么肯定！其实我是个什么人，我心里也有一杆秤！”

    陈秋苹说：“你是我认识的所有男人中最让我敬佩，也最让我尊重的一个。美丽爱英雄。虽然我不算是什么美女，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或许，陈秋苹目前的境界水平，看方圆还真是一个英雄。但方圆有自知之明，特别是上午被马良禾的一番话所启迪，方圆感觉到自己看问题远远达不到全面的程度，各方面还需要学习的地方有很多。或许，到县里去主管一块工作，对自己还真是一个锻炼和挑战！比自己境界高、水平高的英雄，多的是。只不过，像陈秋苹这个层级的女人，接触不到罢了。

    方圆说：“我离着英雄，还有着很远的距离。不过，我一直会朝着英雄的目标去奋斗！秋苹，男人都有些坏毛病，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可以，但绝对不会允许女人给戴绿帽子。你懂我的意思吗？”

    陈秋苹说：“我懂！我的丈夫已经一年多没碰我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男人碰我一下，除了你以外。”

    方圆点点头，拍了拍腿：“过来坐。”

    陈秋苹顺从地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坐到了方圆的腿上。有点小犹豫，有点小拘束，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像是拨云见日，看到了太阳，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方圆搂住了陈秋苹的腰，感觉到了一点僵硬。方圆轻轻地拍了拍：“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人。”陈秋苹的身子软下来，整个都靠在了方圆的怀里。她的一只手也搂住了方圆的腰，口中喃喃：“我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好幸福！”

    方圆的一只手放到了陈秋苹不算丰盈的胸前，轻轻地捏了捏那柔软的凸起。陈秋苹的身体忍不住战栗。有一点紧张，有一点期待，有一点兴奋，有一点渴望。

    方圆看着陈秋苹，说：“今天我不会要你。不过，这块地方我先占下了，以后其他任何男人，除了你丈夫，都不能动了。”陈秋苹说：“我丈夫只是名义上的丈夫，我也不会让他动了。”方圆说：“你回实验中学工作吧。那里的氛围还是比较宽松的。大家都看重的是干事，看重的是工作业绩。我希望你能接好那红那一摊工作，把东州实验中学的艺术教育抓出成绩，抓出特色，抓出水平。”

    陈秋苹依偎在这温暖的怀抱，心都要融化陶醉了。她再也不想离开这个怀抱，虽然她知道这怀抱不会经常属于她。陈秋苹感受着方圆在她胸前的揉捏，很舒服，很痒，也很期待。陈秋苹说：“如果回5中，我一定不让你失望！局长，我真地太爱你了！”

    方圆说：“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吗？”陈秋苹说：“不知道。”方圆说：“我与你清白如水，也是绯闻满天；我与你就算是更进了一步，绯闻也一样不会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总要跳出来表演他们的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