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8年11月，到现在2009年1月22日，转眼之间，方圆主政东州教育工作，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也意味着，翟新文离开教育一线在家歇病假也已经超过了两个月。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只有东州实验中学挂牌仪式那天，翟新文曾经出席过。但因为当时来的省、市领导太多，所以只有副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才站在主席台，翟新文只能是站在台下的第一排。实际上，从当时的情况看，已经没有干部主动地与翟新文打招呼，包括翟新文一直以来很信任的张元庆，也没有走上前主动跟翟新文寒暄，翟新文有一点孤家寡人的味道。

    说起来，从方圆了解的情况看，翟新文还算是一位比较得力的教育局长，但是，因为qing人问题的曝光，再加上心脏确实出了问题，所以不得不黯然病养。只要自己还在主持教育工作，翟新文就根本不可能拥有回教育局的机会。在一定程度上讲，如果自己不让出这个主持行政工作的副局长位置，东州市委都不敢派一位新局长过来！不是自己有多么牛b，关键的是，稳定是大局，教育作为东州一个重要的政府职能部门，教育系统光教师就四、五万，再加上几十万中小学生，以及他们背后的数百万家长，稳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市委也不敢随便派一个人过来干局长，稳定是大事啊！更何况，还是方圆占着茅坑，哪个市委常委敢提名新局长人选？

    现在，自己要去探望的“老干部”，第一个竟然是翟新文，不知道这是不是生活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哪个部门也都有自己的难处。

    孙红军看到方圆的脸色阴晴不定，用商量的口气问：“方局长，要不，翟局长那边，我去看看，你就不去了？”

    方圆挤出笑容：“该探望还是一定要探望。翟局长对我有恩，我从教师到校长助理到副校长到校长，一路走来，翟局长给予我很多的帮助。现在，翟局长生病在家休养，我更应该去探望。孙书记，你去安排吧，带上该带的礼物，电话提前沟通好，只要别让我吃闭门羹就成。更何况，逃避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哪怕你、我的心里并不情愿。”

    孙红军赞叹道：“方局长，虽然我比你虚长十多岁，但我非常佩服你的是，你这当一把手的胸襟与气度。这一点，我就远远不如你。我遇到难题，第一想法就是，怎样明哲保身，怎样别让这件事跟我扯上关系。”

    方圆说：“孙书记，其实我也很佩服您啊！市委组织对你有个评价：对党和人民忠诚，对工作敬业负责，说老实话，办老实事。你能当着我的面，说自己性格当中的一些特点，正说明了你的坦诚、正直，绝不虚伪做作。”

    孙红军说：“唉，有的时候，我也想拿出点魄力来，但一想到自己大本领也没有，根基也没有，所以自然就胆子小了。我也不想逃避，知道教育工作中遇到的任何难题，只有迎难而上，化解一个又一个难题，教育事业才能进步，个人才能进步。但懂得这个道理，不代表着我敢去冒着碰得头破血流的危险冲上前去。所以，我和方局长做事的方法不一样，思路不一样，因此进步的速度也不一样。我呀，其实挺适合当二把手的，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我会把把舵；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会帮着一把手给处理好。方局长，你是做大事的。只要你留在教育局一天，我就心甘情愿给你当好助手。”

    方圆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孙红军敦厚圆实的手。目光相碰，心灵相通，两个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儿，都笑了。

    方圆说：“谢谢孙书记！虽然我们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但我声明，我绝没有断袖之癖，我只喜欢美女。”

    孙红军说：“我知道方局长对美女的爱好。再说，就算我是女人，也已经人老珠黄，方局长不会有兴趣的。”

    “哈哈哈哈。”

    两个人的手还握着，彼此会心会意地开怀大笑。每个人的话里，都有戏谑的成分；每个人的话里，都似乎在开玩笑。点到为止，留有余地，却还能更加紧密与对方的工作情谊。

    笑过之后，方圆说：“我也希望，孙书记也能有与我同样的爱好！”

    孙红军苦笑：“我胆子小，属于典型的有心无胆的类型。远远地看一看就好，就当是欣赏美丽的风景。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能量连翟局长都不如，腰包里更是瘪瘪的，所以只能说爱好相同，但没有行动。”

    玩笑不能再开下去了。孙红军说：“方局长，我马上让政工科安排一下，今天上午我们就先去翟新文家？”

    方圆说：“好，把见面礼准备好。”

    孙红军离开办公室，汪兴邦闪了进来：“局长，我可以汇报汇报工作吗？”

    方圆说：“兴邦，坐。”

    汪兴邦说：“我站着就可以的。局长，是这样，刚才我跟何愈明何总通过一个电话。我们从清江回来，晓天房地产的江总当时也给您准备了一份很厚重的年货，我们不知道该送到哪里。”

    方圆想了一想，说：“先送春晓糕点的厂部，跟我爱人孔双华联系一下。告诉双华，这份年货我或许还有用，暂时不要动。”

    汪兴邦说：“好，我马上去落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李金贵。机关里都分了年货，李金贵刚刚到，我找了张元庆，张元庆说，没有您同意，李金贵不能拿年货。这件事您看怎么办合适？”

    汪兴邦给张元庆上眼药呢！汪兴邦分管办公室不假，但张元庆现在似乎并不买这个分管局长的账。方圆说：“把我的那一份，给李金贵吧。”

    汪兴邦说：“局长，这怎么合适呢？”

    方圆说：“李金贵刚刚来，没有在东州教育工作多少时间，所以拿年货确实不合适。我的年货，少一份试不着，所以给他正好。然后，安排李金贵在熟悉熟悉道路之后，明天就可以返回杭江，回家过年。等春节后，再回来上班。来回的车费，这个要给人家报销。如果李金贵还有些别的要求，只要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也适当照顾。”

    汪兴邦说：“好，我按照局长的指示办。”汪兴邦心想，让方局长把自己的年货让出来，张元庆你就真敢这么做？不这么做，就是不听局长的；按局长说的错，局长拿不到年货。哼，整天往方圆身边凑，凑有什么用？你身上有硬伤，你是翟新文的人；而我现在不一样了，我跟着局长去了杭江，真正见识了局长的背景和实力，也知道局长干了些什么，更知道局长还有一个“干”妹妹，我才是局长的第一亲信哪！

    汪兴邦说：“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方圆笑了：“兴邦，你我之间，还需要有什么要藏着掖着吗？”

    汪兴邦说：“我怕我说了，局长会生我的气；不说吧，又怕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副手提醒的责任。”

    这样的话，谁听着都愿意听。方圆说：“说吧，能帮我查漏补缺，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汪兴邦鼓足勇气，说：“局长，省里的领导都拜会过了，我不知道市里的领导们，是否需要拜会？”

    方圆陡然发现，自己确实忽视了这个问题。在东州市，关心自己的领导也有很多啊！市委副书记黄杰、市纪委书记盛治仁、市委秘书长周鹏有、常务副市长邓云聪、副市长马良禾、市政协主席时明祥、市委宣传部长窦胜忠。宋云生那边，高胜强那边，也有较多联系，谈不上感情有多深，但是人家也算是对自己相当不错的。但是在东州也按照2万元标准送礼，东州就这么大，恐怕只需要一天，就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好处没有一点，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了。

    方圆沉吟半晌，说：“兴邦，谢谢你的提醒。东州市的领导们，对我也很关心，给予我很大的帮助，我一直都怀有感恩之心。我的确应该拜会他们，但不是现在。我准备在春节后给领导们拜年。年前几天，还是要忙好教育的事情。”

    汪兴邦说：“局长高瞻远瞩，年前省领导，年后市领导，时机上都是合适的。局长不嫌我多嘴多舌，我能感受到局长宽广的胸怀。能跟着方局长这样的领导，是兴邦的荣幸！”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汪兴邦作为一个老办公室主任，其实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官场老油子。现在，铁了心跟着方圆，一方面是方圆有提拔之恩，另一方面更因为这一次杭江之行，彻底被方圆深厚的背景惊呆了。就算是东州市的市委常委们，恐怕也没有几个能够像方圆这样，走遍杭江，处处都有支持的人脉吧。

    方圆说：“去吧。”

    汪兴邦说：“好的，我去把李金贵的事情安排好，不让局长这这些事情操心。”

    方圆点点头。

    方圆给张元庆打电话：“元庆，一会儿，孙书记和我去探望翟新文局长，你陪我们走一趟吧。”

    张元庆陡然一惊：方圆和翟新文，两个简直就是你死我活的对头。在这个时候，方圆去探望翟新文，这是搞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