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穆苍还有一个深刻的疑问。

    那就是圣皇奥古斯都……为什么会升维失败？

    虽然他的性格看似霸道狂傲，但实际上却谨慎万分，其一向追求十拿十稳，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更不会贸贸然的随意突进。

    这些从奥古斯都甘愿在远古地球上耐心耗费千载时光，直至将整个远古人类都‘升级’到星际级族群之后才真正踏上星辰大海的这一举动，就可以明显看的出来。

    而像升维这般如此重要……甚至可以说很是要命的事宜，别说谨慎万分，就是谨慎一百万分都不为过。

    所以奥古斯都必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不断进行模拟、预演、揣摩千百次，甚至万千次才有可能会正式开始升维。

    否则，就完全不符合奥古斯都的性格底色与行为模式了。

    所以问题还是回归到了原点，那就是奥古斯都若真做出了种种万全准备，那他又怎么会失败呢？

    这，完全不合逻辑。

    难道，真就是命不好，就活该他死？

    或是伟大之目出手了？亦或是其他未知原因？

    穆苍，非常想知道。

    所以……

    “阿克努赛姆……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吧。”

    低低喃语间，他便豁然动念，将存在于自身体内次元晶胞之中正在休憩的古神傀唤引而出，放置在了自己那庞大掌心上方的无垠幽空中。

    嗡——

    时空动颤。

    古神傀从无到有，瞬然就出现在了茫茫穹宇之间。

    他一出现后，便立即跪拜于虚空，朝着穆苍所在的方向恭声道：“陛下。”

    穆苍却没有回话，仅是催动变化权柄之力笼罩住古神傀，尔后动念：

    “恢复他……前身的所有记忆吧。”

    嗡——

    霎然之间，古神傀便全身颤栗。

    一股股仿佛从过去时光归来的信息洪流蓦地就在他心海间凭空炸现，化作大段大段记忆。

    矗立于数百万光年外的穆苍，亦同步读取着古神傀那从残躯各处自发涌现，并迅速呈具于心海思维内的股股记忆。

    哗哗哗——

    在读取的过程中穆苍发现，这些因变化权柄之故才凭空涌现的记忆，整体上算是清晰的部分并不算太多，仅仅占据百分之一都不到。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多，却基本都呈现着或模糊或残缺或混乱的糟糕状态，让他的读取很是费力。

    “是因为古神傀的原身阿克努赛姆逝去岁月太久所导致的么？”

    沉吟了一下后，穆苍就继续读取古神傀不断涌现出的庞大记忆，尽力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找寻期间，他倏然就发现了一条令人讶异的信息——强选择技术的来源。

    穆苍暗道：“果然，这种超规格技术不是奥古斯都研究出来的，而是从不明渠道获得的。”

    继续看下去……

    根据这段记忆信息的显示，奥古斯都在被巨泽之主卡休克斯击败数次之后曾深感苦恼。

    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任何失败过的他，在经历了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后，‘道心’都近乎崩溃了。

    奥古斯都想要奋起反击，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圆满级三维逆子就已然是此方宇宙进化路的尽头，前方全然已无路可走。

    至于巨泽之主的一魂三体，奥古斯都亦是完全没有头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那种古怪能力似乎是对方天生的禀赋，绝非他后天所能临摹学习。

    对此，已将卡休克斯研究了个透彻的穆苍，却看的很是清楚：

    “这种一魂三体的能力说穿了也很是简单，其实就是卡休克斯的半实体灵性品质更高，所以其现实扭曲力量的广度与强度就更大，可以稳定并掌控住更多的四维躯体。

    理论上若品质足够高，那么完全可以做到一魂百体千体万体，甚至掌控更多的躯体直接玩六神合体都行。”

    由此穆苍亦讶然发现，这些宇宙逆子的现实扭曲之力平均广度真是有点弱鸡，居然无法超过一个天文单位。

    这……弱的让他都有些诧异。

    记得当初穆苍凝聚爱之妄念后，都能够依靠三界领域，直接便将扭曲现实之力笼罩覆盖住从太阳到九大行星，再到部分柯伊伯带的整整三百亿公里直径巨大范围。

    甚至这还并非他的极限。

    可到了宇宙逆子这儿，却连一亿公里的广度直径都够呛能触碰到，着实拉胯的可以。

    两者间的差距，几近达到了亿倍之巨。

    “或许，就是灵性品质的原因吧。”

    在随意做出这种评断后，穆苍便继续‘看’了下去。

    匆匆略过这段记忆里大段大段的无用信息，他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性的东西。

    那就是现实强选择技术的来源。

    无数万年前，在奥古斯都沉浸于巨大的人生失败中无法自拔，以致于接近绝望顶峰之时，一个陌生的人……出现了。

    由于阿克努赛姆并非维斯特姆联邦的高层，甚至连中层都远远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比较有资历的下级军官。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知晓那个人与奥古斯都谈论了什么，也不知晓奥古斯都为何愿意和那个人交流，而没有一巴掌将对方拍碎成基本粒子。

    阿克努赛姆只知道在经历一段不算短暂的岁月后，奥古斯都就决定离开界元古河，乘坐联邦内速度最顶尖的九点九级曲速飞船，前往某个未知之域。

    有趣的是，那个神秘人亦和他同程前往。

    亿万载时光后，奥古斯都回归界元古河，就此开启最终秩序计划，整个联邦即在他的命令下轰然运作。

    这一系列事件很明白的在说，现实强选择技术就来自于那个陌生人。

    而穆苍，亦在这段时期那斑驳断续的记忆里，终于发现了那个神秘人的名字——阿莱斯特·克劳利。

    “黑魔法师？！”

    许久之前，穆苍的嗔恨分身降临某座平行宇宙之时，所遭遇的地狱火组织头领正是这个名为‘克劳利’的神秘人。

    并且他那具分身的另外几十个力量投影在各方时空亦遭遇了名为地狱火的组织。

    这些大多都从事黑产行业的灰色组织，其首领虽然人种、性别、年龄、相貌皆有不同，但无一例外，名字全都是阿莱斯特·克劳利。

    一个在穆苍前世那颗地球上的西方神秘学领域里就颇具影响力，并且与诸多重要历史人士以及美利坚山达基教都存在有或深或浅关联，甚至就是《魔法禁书目录》中学园都市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一角原型的奇异人物。

    更重要的是，这些存在于各方平行时空里的同名同姓之人的灵性，竟然全都拥有着同一种波动。

    穆苍当时就悟觉到，以这种形式存在的灵性……很有可能是昊阳玄穹法之外的另一种灵性修行法。

    一种可能与灵性分裂，亦或所谓收束‘他我’有关的修炼法。

    当然这只是猜测，在无法推算出具体答案的前提下，他也只能暂时放弃继续探究。

    转神回念，穆苍继续‘阅览’古神傀前身记忆信息。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不知数百万还是千万前的古老岁月中，在圣皇奥古斯都开启最终秩序计划后，阿莱斯特·克劳利就毫不贪功的离开了维斯特姆联邦。

    同时在面对奥古斯都的疑问与挽留时，他言称自己已经完成任务，即将回归故土。

    而那故土的名称，就是……觉悟之境。

    “觉悟之境？！”

    穆苍凝思沉吟，“那一位抛弃了远古天堂远走他乡的雅威上帝，其想要寻找的……不就是觉悟之境么？

    所以阿莱斯特·克劳利……就来自于所谓的觉悟之境，这是一个地名。

    没想到啊，原来那种技术是从觉悟之境流传出来的。

    换而言之，此方古河今时今日的种种面貌，亦等于是那个神秘之域所造就。

    但这个克劳利以及他背后的存在，做出这些行为又有何目的呢？

    啧，感觉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话是这样说，但拨开层层历史迷雾，去探寻时光深处种种秘密的感觉……却是让穆苍如此的欲罢不能。

    这亦是他一直所追求的，不为目的不为利益，只是单纯探究大千寰宇万事万物所产生的极大愉悦。

    随后，在古神傀前身记忆里，穆苍就断断续续旁观了整个最终秩序的‘建立’流程，以及界元统合阵列装置那伴随着无数次失败的艰难建造过程。

    同时，他也看到了奥古斯都针对于概率论-现实强选择技术那无比谨慎的成千上万次模拟实验。

    这些实验，亦将现实强选择技术的可怕与神奇展现的淋漓尽致。

    譬如在动用这项技术之后，维斯特姆人竟可以将一块两点五公斤的寒冰，凭空就变成一颗直径上亿公里的老年红巨星；

    或将一根半米长的干枯树枝，凭空变成一艘长达上千公里满载着机甲与战机的歼星巨舰；

    亦或将一群桀骜的霸主位阶武装反叛势力，凭空变成十几只脱离污泥沼泽就会迅速死亡的低智碳基蟾蜍；

    甚至是将一颗拥有着亿万恒星质量的超级黑洞，凭空变成一颗可链接两方遥远星空的稳定虫洞。

    最离谱的是，他们甚至还将一介连化学动力枪支都无法抵御的凡物，凭空变成无论在神魂思维亦或物质躯体都完美无缺的圣贤之王。

    这亦代表着只要有这项技术，无论任何人，哪怕他痴傻残缺没上过学，都可以从一个连爆砖级都不到的弱鸡直接就毫无隐患的成为一尊长生不朽，拥有大统一力场，统合了真实与虚幻，动念干涉掌控超百万光年星空，全力一击即能毁灭千座银河系的超级强者。

    一刹那间，战力就原地暴升无数亿亿亿亿倍，简直比开超级外挂都要快。

    这，亦正是现实强选择这种或然率干涉技术的可怖之处。

    抛却掉其他所有的不利可能性，强行选择并锁定自己所需要的唯一现实。

    只要选择并成功锁定了，那么这一可能性即便趋向于无穷小，亦能提升到无穷大。

    不过这项技术也有一个很奇葩的地方，那就是耗能比率非常怪异。

    既大，又小。

    这种消耗比率，会随时间的流逝而上下变动不休，其变动幅度的最大值与最小值间，赫然能达到亿兆倍之巨。

    同时消耗比率数值越大，时间段占比就越大。

    数值越小，时间段占比也就越小。

    譬如在数值最大之时，仅仅是将一介凡人变成霸主一阶那种最初步的爆星级强者，都需要消耗数千数万颗恒星所具备的所有物质与能量才能够实现。

    是那种连一颗原子都不会留存的极尽消耗。

    换算过来，等于是要消耗数十上百亿颗地球，才能让一个凡人成为爆地球级强者。

    可在消耗比率数值最小之时，却只要消耗四五座质量约为一千四百亿吨的泰山，就能够毫无道理的将一介凡人变成爆地球级生命。

    “真是神奇啊，若有某个穿越者到达此方时空，或许最快最安全的升级方法，或许就是使用这现实强选择技术吧。”

    感叹过后，穆苍就继续看下去。

    时间分秒逝去。

    很快的，他就看到了圣皇升维失败的真正原因——

    原来在无数万年前，奥古斯都在将整座界元古河数亿亿座大中型星系都纳入到或然率干涉耗能统合范围之后。

    并彻底准备完全，选择好了启动时间，真正的开启界元统合阵列执行最终秩序，并进入到装置运转过程最关键之时，那链接了数亿亿星河的数亿亿座奥图本通道体系……

    突然莫名断裂失能了接近九成九成九成九，仅剩下大约十万亿座星系还能勉强使用。

    看到这里时，穆苍亦讶异万分：

    “居然会莫名其妙失去一大半的‘燃料’，这又是什么情况？

    不过十万亿座星系……啧，似乎刚好和我当初推算的结果差不多啊。”

    没错，他在最初之时，曾算出维斯特姆联邦布置甬道体系的星系数量，大约为十亿。

    但随着对这座超级文明的愈发了解，穆苍综合了破妄神觉与混沌计算多次推演并‘捕获’到的结果数值，亦越来越大。

    最终，他推演‘捕获’到的结果，恰好就是十万亿星系。

    不过后来穆苍也就再关心过这个问题。

    可现在看来，或许他推演‘捕获’到的结果亦是正确的。

    只不过，是奥古斯都升维失败之际那一刻呈现的结果。

    “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莫非与伟大之目有关？”

    抱着疑惑，穆苍继续看了下去。

    总之，在一场几乎超越宇宙大爆炸的大毁灭中，奥古斯都彻底升维失败。

    他失败的代价，即是躯体与神魂皆被装置强行转化为磅礴能量逸散一空，形神俱灭。

    而圣神疆土与界元统合阵列，还有无数亿兆维斯特姆人亦当场被蒸发成为了无数基本粒子。

    包括阿克努赛姆也未能逃得一劫，在那大毁灭降临的一瞬就失去了所有意识，陷入到了死亡黑暗中……

    “不对啊？！这是什么回事？”

    穆苍昂首就看向眼前明晃晃存在但却被拆解成亿万静碎的圣神疆土，以及位于其中心之处的超巨型装置，无比诧异的道：

    “阿克努赛姆若是当场就被炸的连灰都不剩了，那他后来又是怎么跨越几十万亿光年回到银河系的？！他放置在幽柱战场的尸体又是从哪儿来的？他尸体上那些伤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圣神疆土和界元统合阵列……若这两样也被炸没了，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是幻觉吗？”

    就在这时，正当穆苍惊讶到难以言表之时，甚至无法理解之际，一股无比磅礴深邃的力量就突兀降临。

    这股力量完全无视了穆苍笼罩五万亿光年直径范围，精微程度亦达到了无尽鳞网层面的霸权领域。

    就仿若无数亿兆微小至普朗克领域层面的毒针，直接就游离渗透到了穆苍那庞大躯体周围亿万光年处。